“申斥几句就算了。”卫昕说,“顺便给他降级,口头警告,还有罚三个月俸禄。” “嗯,就按你的意思。”宇文泰说。 次日。 宇文泰下旨,正四品吏部侍郎太史渊教女无方,其女口出狂言,污蔑女学制度,太史渊降为吏部从六品员外郎,罚俸三个月。 十二月十六日。 巳时。 卫昕与陈庭依然在灵和门外等候。 灵和门靠近街市,街市上人来人往。 卫昕让人张贴告示,上面写着:女子在十岁到五十岁范围,无论婚嫁与否,不论门第,有意进入女学者,请在此处签字画押,参与者在玉烛殿,重云殿,有觉殿居住,等待上课。女子学堂不收学费。 一个穿着普通棉袍的女孩,大概十五岁左右,怯生生地看着卫昕。 她旁边的女子略为年长,说:“看什么,过几年都是要嫁人的,上什么学?” 卫昕皱着眉头,上下大量着年长的女子。 女孩忍不住跑过来,行礼如仪,说:“两位大人。我叫作赵嫄,想来女学堂学习。” “好啊。”陈庭说,“你叫什么名字?” 年长的女人拉着赵嫄,说:“你这个不听话的,学什么呀?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我不。”赵嫄哭闹着,使劲挣脱,“娘,我要学。” “你放开她。”卫昕拍着桌子,看向那个年长的女人,“她要学,你为什么不肯?” “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年老的女子似乎畏惧卫昕的身份,嗫嚅道,“整日像你一样抛头露面。” “哦?”卫昕说,“你在质疑陛下的政策了?” 左右金吾卫站在卫昕旁边。 “你们是要为百姓做主。”女人说,“这学堂的费用你们怎么算?” “官学不收费用。”卫昕正色说道,“这告示说了不收费用。” “谁知道你们说得是真是假?”女人阴阳怪气,“万一进去了,你们又收费......”“你这是什么话?”卫昕直截了当,“灵和门靠近南宫。陛下一诺千金,我们官府自然说到做到。” “这......”女人说不出话,拉着赵嫄衣袖,“我们不学。” “赵嫄留下。”卫昕挡在她们面前,“你可以走。” “那是我的女儿。”女人歇斯底里,“你凭什么?” 聚集到灵和门的百姓愈来愈多。 “赵嫄想进学堂。”卫昕眼神冰冷,“我们女子学堂需要她。” 陈庭看向赵嫄,问:“赵嫄,你当着我们的面说,你想不想进学堂?” 赵嫄痛定思痛,看着愈来愈多的百姓,还有身边的女人。 “我想进学堂。”赵嫄正色道。 “来,这边签字。”陈庭说,“你会写你的名字吗?” “会的。”赵嫄歪歪扭扭地写上‘赵嫄’,并且画押。 赵嫄拿上号码牌,欢天喜地进入皇宫。 女人看着卫昕和陈庭,忍不住地啜泣。 “你要是担心她,你也可以一块学。”卫昕说,“你们母女进入学堂,哪怕以后不做官。最起码在学堂学到知识,触摸到另外一片天地。” 陈庭给女人递上号码牌,说:“签了字,就可以领。” “我要知会我家男人。”女人红着眼睛。 “随你。”陈庭摊开手,“反正我们到戍时关门。” 女子看着赵嫄进了宫,她们陆陆续续地报名。 陈庭让她们签字,卫昕给了号码牌。 戍时。 天寒地冻。 卫昕和陈庭腰酸背痛,正收拾物品。 早上那个女人衣衫甚是单薄,哭哭啼啼地来了。 她走过来。“扑通”一下就跪着了。 “诶。”卫昕搀扶她,“你别这样,有什么话慢慢说。” 陈庭解了斗篷,搭在女子身上。 “两位大人,你们行行好。”女人拿着褪色的衣袖擦着眼泪,“让赵嫄回去吧。不然,他又开始打我了!” 女子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 卫昕从怀里拿出金疮药,递给她,说:“你还想让赵嫄处于你一样的境地吗?” 女人暗淡的眼神出现一丝光亮。 “我,做不了主。”女人缓缓低下头,接过金疮药,“做不了主。” “你要留下吗?”卫昕问道。 女人嗫嚅半刻,蹲在地上,不发一言。 卫昕不再理会。 女人来到卫昕身边,问:“她在这,会有出息吗?” “只要她好好学。”卫昕正色说道。 “好。”女人擦擦眼泪,“她不用回家了。我不一定在那。” 陈庭正要说话,卫昕按住了她。 “多谢大人的药。”女人转过身,消失在黑夜中。 “诶。”陈庭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大理寺会查清她的身份。”卫昕说,“她和赵嫄若真是母女关系,看她意愿,她想和离,我们自然会帮;如果她不想,我们尊重她。万一她是拐子,那就另外一回事了。” “你怀疑她?”陈庭抽了一口气,“你不愧是锦衣卫出来的得意门生。” “呵。”卫昕挑着眉,“多谢。” 这几日。陆陆续续有女子来报名,参加女子学堂学习。 十二月二十八日。 金城,齐国夫人府。 书房。 卫昕一袭豆青色刻丝百合棉袍,梳着单螺,戴着珍珠耳饰。 她正在攥写女学课程。 “主子。”芸香推门而入,“黑伯找人查了。这名女子叫作商于,大理寺的吏员已经给商于和赵嫄滴血验亲,的确是母女关系。” “这女子如今状态如何?”卫昕继续攥写。 “陈理正已经派带她回去大理寺。”芸香说,“她的丈夫也不是拐子,平时在街边卖些糖果,就是喜欢喝酒。” “喝酒闹事。”卫昕不以为然。 “如今,陈庭让商于和她丈夫和离。”芸香搓着手,“和离书已经拿到。陈庭让商于去她宅子,帮她做做家务活什么的。以后商于就住在她家。” “晚竹热心肠。”卫昕赞叹道,“她出面挺好的。” “备马。”卫昕看向她,“我要进宫。” 申时。 卫昕骑着马来到南宫门口,下了马,进入弘义殿。 弘义殿。 今日格外的冷,雪一直在下。卫昕看着斗篷,斗篷沾上雪花。 她进入正殿,将斗篷给了婢女。婢女双手递上热毛巾,卫昕擦着脸,洗了手。 丫鬟们退了出去。 “你骑马过来?”宇文泰问道。 “是啊。”卫昕揉搓着手。 “这样大的雪。”宇文泰摇了摇头,“坐马车稳妥些。” “不够快啊。”卫昕直截了当,“微臣想见陛下。” 宇文泰顿了片刻,继续看着奏章。 “参加女学的人很多。”宇文泰说,“女学课程设置得如何?” “微臣已经攥写完毕,等着陛下阅览。”卫昕正色说道。 “过来。”宇文泰说。 卫昕走了过去,宇文泰递出手。 “我手冷。”卫昕说,“我先暖回手,免得你沾染寒气。你伤寒才好些。” 宇文泰吸吸鼻子,不发一言。 卫昕将女学课程的建议放在他的御桌上,转过身去暖手。 卫昕拿着汤婆子暖着手,宇文泰环着她。 “对了。”卫昕正色道,“我想谈谈女官制度。” “嗯。”宇文泰靠着她的肩膀,“你说,我听。” “斐然说,男女做官,共处一室。”卫昕说,“不太妥当。” 宇文泰没有说话。 “我们是君臣,这样的距离。”卫昕微微扭过头,“按照他的说法,好像也不太妥当。” “我们每晚不止这样。”宇文泰戏谑道,“我们还——”“打住。”卫昕眼神温柔,“我们现在是君臣,距离得远些。” “松手。”卫昕拍着他的手。 宇文泰搂得更紧。 “陛下。”卫昕侧过脸,温柔道,“君臣有别啊。” “陛下。”卫昕慢条斯理,“二爷,逾明。” “我感觉你有些热。”卫昕正色道。 “你现在才觉得吗?”宇文泰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 “说正事。”卫昕思绪回到女官制度,“女官制度,应该女官和一些官员一块做事,还要一个居中调停。” “调停?”宇文泰皱着眉头。 “对啊。”卫昕眼神温柔,“就比如说,我和你,我们两个人之间,应该要有一个负责调停的。这样才符合规矩。” “我不要。”宇文泰撇着嘴。 “陛下。”卫昕眼神妩媚,“这女官制度得实施啊。你是陛下,应该要以身作则。” “我找尚书省,中书省的人商量吧。”宇文泰语气失落,松开手。 “二爷。”卫昕摸着他的脸,“我想试行女官制度,我们就算互相喜欢,都会有摩擦。何况是不熟悉的女子和男子一块共事呢?” “嗯?”卫昕环着他的脖颈,“考虑一下。” 宇文泰垮着脸。 卫昕亲着他的脸颊,说:“赏个脸吧。” 宇文泰说:“好啊。” “不情不愿的。”卫昕假装擦拭眼泪,“既然陛下感觉难为情,我们就不要设立女官制度了。” “不是。”宇文泰立马心软,“大家再商量一下。” “真的?”卫昕眼神明亮。 “好。”宇文泰点头,“你说得这个问题,的确存在。女官制度是一定要试行的。” 两人紧紧相拥。 龙凤二年,一月十六日。 女子学堂正式开课。 有三个学堂,分别是玉烛堂,重云堂,有觉堂。北宫的三个殿宇,把“殿”换为“堂”,方便爽利。一个学堂有三十人。 司空卢雨在国子监算学,和书学专门拨了一个从九品的博士,过来给女子上课。 由于女子的文化参差不齐,卫昕与尚书省,中书省,以及门下省的人商议,先让女子从简单的内容学起。 上课的内容先是《三字经》《百家姓》,后面《千家诗》《千字文》[1]。 三月十八日。女子学堂开启第一场考试。学生成绩以甲乙丙丁等级划分,拿到甲和乙的学生,可以学后面的内容。如果拿到丙和丁的学生,则要重新学习原来的内容。甲乙的有五十九人,丙丁有三十一人。 卫昕在金城各县招募读书人,来女子学堂任教。 六月初七。女子学堂开启第二场考试。通过的学生愈来愈多。女子学堂的夫子转换课程,开始教授四书五经,算数天文。 六月十九日。 明道皇帝宇文泰下诏,大秦女官制度正式通过。 大秦规定,女子学堂的学生在学堂学习三年,只要十二次的考试有九次是甲,可以任意选择部门任职。女子挑选职位,进入部门学习一月,再次进行考试,如果通过,就可以任职。官位一律为从九品。女子与男子同朝为官,强调双方友好相处,每个部门设置调停区负责人,监督言行举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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