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攸澜没什么表情。 含桃讨了个没趣,抿下嘴唇,道:“豆蔻今日身子不适,不能来服侍殿下。” “身子不适?” “她来了癸水,身子发虚,脸色也不好,惨白惨白的。近日,她只怕都不能服侍殿下了。” 萧攸澜眸光深邃,没说什么。 “殿下,您忙了整天了,定是又累又饿,吃点儿茶水点心吧,”含桃鼓起勇气上前,“奴婢再为您按按身子,活络活络胫骨。” 这可是含桃的一项过人本事。 她的双手本就白净、修长,手上又有功夫,劲道拿捏得好,不仅按起来舒服,看着她那双手翻飞揉动,更是一件趣事儿。 贵人们都爱这个。 含桃也是凭这双手自信满满,相信今晚一定能拿下太子。 谁知,萧攸澜却在此刻淡声开口:“孤留下你,是为了照顾豆蔻姑娘。” 含桃一怔。 “她既身子不适,你不应该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么?” 第4章 循规蹈矩到无趣的男人 南雪音仰面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摆在腹部。 夜色静谧如深水,直到被女子的低声啜泣打破,如同平静水面泛起涟漪,层层叠叠荡开。 那是含桃的哭声,幽幽怨怨,凄凄楚楚,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翠嬷嬷听得不耐烦,没好气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玲琅本都睡下了,被吵起来,披衣开门出去,问:“咦,怎么回来了?含桃不是去伺候太子殿下了吗?这……这怎么还哭了?” 含桃恨声:“见我回来了,你心里一定偷着乐吧!” 玲琅无辜:“什么呀……” 翠嬷嬷冷嗤:“自己没本事,讨不得太子殿下喜欢,对旁人摆什么脸色!今日不是你信誓旦旦说能让殿下留下你么?结果呢?害得我跟你一起没脸!现在又来发什么脾气!” 她又道:“依我看,今后这伺候太子殿下的活,还是交给豆蔻和玲琅吧!” 南雪音看着昏暗房顶,听着她们对话。 如此,不敢说完全取信于人,至少能让太子内心的怀疑打消几分。 萧鸣玉让她入东宫成为细作,不仅是为了窃取必要的情报,更重要的一点,是要搞清楚太子的秘密。 萧攸澜有隐疾。 原本东宫固若金汤,任何风言风语都漏不出来,直到偶然一次,有个初入东宫詹事府的年轻人,在私人酒宴之上酩酊大醉,不小心吐了只言片语。有心之人记下,立即来报了萧鸣玉。 只是究竟是哪方面隐疾,更细致的,那人便再说不出分毫了。 萧鸣玉因此想方设法,要派人进入东宫。 对于萧鸣玉来说,若是可以得知萧攸澜的隐疾,也就可以给他沉痛一击,最终夺得太子之位。 南雪音奉命而来,无论如何,都必须留在东宫,直到找出那个秘密。 翌日,天色未明,东宫底下人便起来忙碌开了,做奴才的本来就得比主子起得早,何况如今东宫太子勤勉,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底下人也就睡得更少了。 南雪音是杀手暗卫出身,睡眠原本就浅,当年出任务几宿几宿不合眼也是有的,早起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简单梳洗一番,尤其确认了人皮面具没有破绽,南雪音走出门去。 翠嬷嬷正要来敲她的房门,见她已经起来了,满意地点点头,“殿下快起了,快些过去伺候吧!” “好。” 隔壁的也起了,含桃哭了大半个晚上,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她咬着牙,愤恨地瞪过来。 可是南雪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到门外时,萧攸澜已睡醒起来了。 端水的、捧茶的,进进出出,清一色的男子侍从。 南雪音再度思索了一下太子有龙阳之好的可能性,不动声色地往里走。 她看见萧攸澜的挺阔背影,身上只有月白色的寝衣,一个年轻侍从正要为他穿上外袍。 南雪音两步上前,从侍从手中接走袍子。 萧攸澜看见了她,容色平淡,问:“身子好些了?” 南雪音垂着眼睛,专心为他整理领口,“多谢殿下关怀,奴婢好许多了。只是还不能很好伺候殿下。” 萧攸澜对此不置可否,视线挪到她手上,“你有很多老茧。” “……” 刀剑拿多了,当然会这样。 南雪音细声道:“奴婢自小便帮着家中割草、喂猪,做许多粗活,这双手,定是比不上含桃姐姐的细嫩光滑。” 系好腰带,她微微抬起脸,“殿下会因为这个,不喜欢奴婢吗?” 萧攸澜挪开目光,“谈不上。孤如今心中并没有男女之事。” 束遇从外边进来,破天荒地在太子房中见到了女人,他满脸的稀奇,围着南雪音打转,“你……你难不成就是豆蔻?” 南雪音疑惑,“您认得奴婢?” 束遇笑着说道:“这不是昨晚听太子殿下念叨的么。” 南雪音低眉浅笑,有几分羞涩模样。 “听说陛下先在宫中选了百余人,层层筛选,才选中了你们几个。你是如何入选的?”束遇好奇询问。 不等南雪音开口,他便自己答了,“想来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摩挲着下巴,走近几步,刻意压低了嗓音:“你……会几种姿势?” 南雪音一愣,转头去望萧攸澜。 “束遇。”萧攸澜叫他名字。 束遇无辜,“这也是为你问的嘛。” 萧攸澜不冷不热瞟他一眼,束遇乖乖闭上了嘴巴。 最后,萧攸澜在黄花梨方杌上坐了,南雪音走上前去,为他佩戴发冠。 低头的时候,南雪音说:“九种。” 她嗓音极轻,只有彼此听得见。 萧攸澜不解看她。 南雪音的耳根却恰到好处地泛起红晕,戴好发冠,垂首退了下去。 从东宫去上早朝,走到半路,萧攸澜才堪堪回神—— 九种。 她说的是床上会的姿势。 束遇说替太子问的,她便悄悄地回答了太子。 萧攸澜唇线绷了一下,情绪莫名。 等太子早朝结束,回到东宫,南雪音已摆好了今日的早膳。 萧攸澜一言不发地进屋,在桌前落座。 “奴婢还不知殿下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这些是问着厨房做的。殿下先尝尝这道芙蓉莲子粥吧?” 说着,南雪音素手为他盛粥,袖子滑落,露出一段细腻洁白的手腕,虽是纤瘦,却并不羸弱,反而显出筋骨,颇具力量美感。 萧攸澜的目光略微一顿,接住了粥碗。 毕竟皇室出身,自幼又受到极好的礼仪教导,萧攸澜在进食时并不说话。 南雪音在旁边看着,见他吃得极斯文,且有条理,碗筷、汤勺碰撞都没有什么太大声响,不爱吃的,一口之后就绝对不碰;爱吃的,多吃两口,但最多也只是三口。 南雪音在心里直皱眉。 真是循规蹈矩到无趣的男人。 萧攸澜吃够了,放下筷子。 “殿下饱了?”南雪音及时递过去一张丝帕。 萧攸澜接了,擦擦嘴角,嗯了一声。 “那奴婢先退下了。”南雪音到这会儿还没吃一丁点东西呢。 “慢着。”萧攸澜却叫住她。 “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攸澜不咸不淡,道:“孤缺一个磨墨的人。” 第5章 算不算冒犯殿下? 于是南雪音又跟着进了书房。 墨是好墨,光泽如漆,比萧鸣玉那儿的好得多。南雪音端详着,听萧攸澜不咸不淡地问:“不挽袖子?” 南雪音点点头,“要的。” 她往砚台中加了两滴清水,左手拿墨锭,右手挽左袖,开始研磨。 没磨几下,南雪音又听见萧攸澜提醒:“漫出来了。” 南雪音低头,见满满一砚台的墨汁,有几滴都漏到了书桌上,连忙停手。她过去没磨过墨,把控不好力道。 萧攸澜声线沉缓,“你力气倒很大。” “……” 毕竟是杀惯了人的手。 南雪音故伎重施,“奴婢小的时候,经常帮家里做农活。” 萧攸澜对此不置可否。 南雪音将墨锭放下,指尖残留着墨痕,她随手搓了搓。 “识字吗?” 萧攸澜忽然问。 南雪音蓦地想起萧鸣玉。 他用不着南雪音磨墨,有的是通房、侍妾来做。 那天,南雪音去作禀报,他听完了,却不作什么评价,只是问:“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南雪音其实会,但是当时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摇了摇头。 萧鸣玉却愉快得很,“那你过来,本王教你。” 学完了她的名字,萧鸣玉还没松开她的手,说要教她写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实际上,南雪音明白这句诗的意思,但是萧鸣玉始终不知道。 这会儿,她迟了片刻回神,“会一些。” 萧攸澜:“哪些?” 南雪音卖了个关子,并不回答,展开手掌,“殿下,笔。” 萧攸澜挑了支紫毫笔给她。 南雪音接过来,蘸了墨,在纸上慢慢写下三个字。 “萧攸澜。” 写完了,她扬起明亮笑靥,仿佛小孩儿做了什么好事特意邀功,“奴婢会写的,正是殿下名讳。” 萧攸澜愣了一下。 “奴婢在民间也好,入了宫也罢,总是听他们说起太子殿下,说殿下端方正直,说殿下文武双全。奴婢心生仰慕,便偷偷学了殿下的名字。” 顿了顿,南雪音才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如此,算不算冒犯殿下?” 萧攸澜:…… 萧攸澜:“写完了才问,不觉得太迟了吗?” 南雪音紧张得脸红。 萧攸澜难得愉悦,语调中竟也含了不易察觉的笑意:“下不为例。” 这日之后,南雪音每日都去伺候太子,磨墨并不经常,毕竟太子手上过的许多公文内容机密,他对南雪音还心存疑虑,因此不会总是允她在旁。 但是起床穿衣、一日三餐,雷打不动,都是南雪音伺候。 她打量着他每天哪些吃得多,哪些吃得少,推断出来,太子喜好清淡饮食,讨厌一切河湖海中的鱼虾鲜类,相比起来更喜欢鸡鸭鹅、牛羊猪。 但是他大概是主张不挑不拣,雨露均沾,所以样样都多少吃点儿。 底下人看不出来,以为他都喜欢,厨房也不知道,所以每日都这样含糊过去了。 如今有了南雪音,她不仅伺候进食,还会提前嘱咐做什么菜,因此每日膳食,便更合太子的心意,他每日饭菜都多吃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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