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刘宣威父子轮流外出,足迹踏遍北地却一直无果。 皇帝沉浸于自己的长寿梦中,时不时对承恩侯府施恩一番,近期又立了侯府的外孙、皇后之子为太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此次刘照在外半年之久,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长白山之北花巨资购得了一株百年还魂草,对外却秘而不宣。 刘照回京后先悄悄回了侯府,向父亲和祖母禀报此事。 二人大喜过望,不约而同地决定昧下这株还魂草。 不过此事极为隐秘,只有祖孙三人知道,但凡泄露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刘照当即更衣进宫向皇帝回禀,只说已有了还魂草的消息,只是年关将近,北地又过于寒冷,积雪阻了路,行动艰难。 刘照打算回来休整一番,待来年开春定去为皇上将还魂草寻回来。 皇帝极为失望,五年时间过去了,他都快失去了耐性。 然而这等寻求长生之药的事情又不能公之于众,只能依赖于侯府。 不过这次世子颇为自信,一番话重新撩拨起皇上的欲望。 他迫不及待地希望年关快些过去,侯府早些为他呈上仙丹。 于是皇帝忍下性子,恩威并施了一番,便放刘照出宫去了。 且说那古方上除了还魂草,还需要许多极为珍贵的药材做为辅药一同炼制。 这些药材任一株都不是普通人家能轻易肖想的,可对侯府而言却不是难事,早在老侯爷在世时便已收集齐全。 如今所有药材收集齐备,只待秘密找来熟练的药师炼制好成药,便可服用。 老夫人将所有药材以及抄录的古方,装在一个锦盒里,藏在自己床头的密格中,日日欣喜而又忐忑地枕着锦盒,做着自己的长寿梦。 哪曾想,一夜之间,承恩侯死了,密藏在暗格的锦盒居然也丢了,这怎能不叫人惊惧? 刘照百思不得其解,如此机密之事,祖孙三人当初密议时,可是将下人远远的打发了出去。 刺客盗走锦盒究竟是有意还是巧合? 若是有意,消息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无论如何,府内恐怕是出了家贼。 否则刺客怎么可能在短时间避过府里侍卫,利落的杀人盗宝,而且还是趁着自己不在府的时间? 刘照武功不错,稍有动静便会被惊动,刺客莫非是刻意避开他? 自己去外室处过夜,本就机密,外人如何能得知? 刘照回过神来,无暇忧心惊惧,也无心操办父亲的丧事,便开始在满府搜查。 几日以来,府内掘地三尺地搜查了一遍,连树上的鸟窝和地下的老鼠洞都没放过。 刘照又将府内侍卫、下人挨个进行审问,打杀了十来人却依旧没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刘照无奈至极,内心深处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浮上心头: 莫非皇上知道了实情,派大内高手入府盗走了药材,同时杀了父亲作为警告? 此想法一旦冒出来,刘照便觉手脚冰凉,浑身发颤。 更让刘照想不明白的是祖母的态度。 老夫人一向刚硬要强,杀伐果断。 即便儿子被杀,宝药被盗,与整个侯府的倾灭相比仍不是最重要的,刘照不相信祖母想不到这一点。 老夫人向来惜命,这次却连御医也不见,可见并未受伤或病重。 太子一向亲近外家,得知消息后多次上门安抚。 正该是试探皇上态度的最好时机,老夫人居然仍以惊吓过度拒绝面见太子。 这些事实在太过蹊跷,刘照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东院卧房内,老夫人靠在床前软榻上,头上戴着一顶厚厚地雪狐皮帽,脸色憔悴,满眼阴翳。 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恐、气恼和伤心后,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她出身名门,自幼被家族着力培养,内宅手段、官场权谋无所不精,一般男子的手段也远不及她。 多年来,她辅佐丈夫助皇帝夺得皇位,让长女成为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自此侯府权势滔天,富贵无双。 可光有强权豪富有什么用,能活得长长久久地享受富贵荣华才最要紧。 老夫人夫妻为此寻遍天下医家,四处搜寻天下奇方古药,却始终不能如愿。 直至有一日机缘巧合之下,老侯爷意外得到一个消息。 岭南一带山峦重叠、气候宜人,盛产各类药材。 医药世家严家常年隐居山谷,其医术精妙,天下无双。 常有鹤发童颜的长者带着徒弟出谷行医,往往手到病除、妙手回春,颇得当地人敬仰推崇,尊称其隐居的山谷为药王谷。 只是那药王谷行事十分低调,也极少与外人结交。 百十年下来,竟无人知道那药王谷具体位置,更别提上门求医。 而若想寻那长生不老的药方,非药王谷莫属。 老侯爷听闻消息后大喜,极为隐晦地从一知情人口中,打探到进入药王谷的路线和方法。 趁着次年端午祭奠药神的时机,老侯爷秘密进入药王谷夺来了一张古方。 为防严家报复,老侯爷一把火将药王谷烧了个干净,未留一个活口。 只可惜那主药还魂草实在太过难寻,老侯爷无福消受。 几年前,儿子擅自贪墨赈灾款惹来皇帝厌弃,老夫人十分懊恼。 无奈之下只得亲自补救献上药方,没想到因祸得福,倒是为自家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药材终于收集齐备,自己后半生最大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没想到竟有一只黑手一直隐在暗处,时机掐得如此之准,将侯府苦心筹划十来年的东西劫掠一空,还顺手杀了她的儿子,害得她多日来无颜出门见人,这如何不叫她愤恨? 世子在府里翻天覆地寻找,老夫人却深知那锦盒定是早已出府了。 几天来,老夫人将几十年来自家的仇人一一排查,几乎可以确定,此事怕是与当年药王谷一事有关。 侯老夫人在一口稀疏晃动的黄牙几乎要咬碎后,奇迹般振作了起来。 她不能再躲在卧房了,她要好好筹谋除去后患,否则侯府怕真要迎来灭顶之灾了。
第7章 回春药铺 且说南城印月坊,少年阿程出得茶馆,斜穿过街道,拐过一个路口,来到一家店门前。 阿程推开店铺的小木门,口中高呼着师父,掩门而入。 这家店铺屋檐下挂着一块牌匾,上面随意用黑墨书写的“回春药铺”四个大字,已褪色得有些模糊,店铺的门框木板斑驳陈旧。 今日开禁,小街上的其他店铺都陆续开了门,只这药铺依旧大门紧闭。 邻舍们却不觉异常,大家都知道药铺的燕掌柜每年冬季都会旧病复发,时常卧床静养。 今年也一样,燕掌柜半个月前就病倒了,大门一直关闭着。 有需要抓药的街坊只要敲敲小门,阿程便会过来开门,按药方熟练抓药。 年长的街坊都知道,回春药铺原是家笔墨铺子。 七八年前,铺子主人借回乡奔丧之机离开洛阳城,将这家铺子盘给了来京城落户的燕回。 燕回自称胶东人氏,依海而居,家中略有薄资。 近年家道中落,亲人纷纷离世,只有一个远房侄儿,两年前进京赴考却断了音讯。 燕回五十来岁,年纪渐长,便独自来到洛阳城寻找那远房侄儿,以期将来有人养老送终。 燕回盘下笔墨铺子后改行开了一家药铺,从药行采买些常见药材,将药铺打理起来,勉强维持生计。 闲暇时便满京城打探侄儿下落。 不曾想多年过去,侄儿杳无音信,却在五年前捡回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六七岁小童养在膝下,并为其取名为燕程。 两人不以祖孙相称,只认师徒名分。 燕回花了小半年时间,将干瘦孱弱的小燕程调养得面色红润、身体康健,便渐渐断了寻找侄儿的念头,师徒二人相依为命。 回春药铺只按方抓药,却无人坐堂行医。 可印月坊附近街坊都知道,那位燕掌柜是会些医术的。 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磕伤剐蹭的求上门来,燕掌柜也会把个脉、开个方,做些简单包扎。 医资也比去医馆便宜几分,十分便利。 而一旦有重症病患找上门,燕掌柜是绝不会收治的,只言说医术浅薄,不敢耽误病患。 故此这些年来,回春药铺开得甚是稳当,虽无妙手回春的声名,却颇得邻里信赖。 若遇上实在贫苦的人家,燕掌柜也会免费赠些药材,解人危难。 为此赚了不少人缘,得了几分尊重。 燕程身子养好后,便默默跟在燕回身后做个小学徒。 外人来店里看着这么小个孩童,跟在师父后面一副颤颤巍巍的怯弱模样,甚是心疼,纷纷劝说燕掌柜不可太过苛刻。 燕回甚是无奈,这孩子小小年纪,经历坎坷。 好不容易安稳了,却又患得患失,怕学不好遭自己嫌弃驱出门去。 故此,小小孩童比同龄孩子懂事了许多,也对自己严苛了许多。 燕回一面安抚孩子,一面发现这孩子极为聪慧。 不敢说过目不忘,却也记忆超群,短短一个月时间,便将店铺里的药材及其功用认了个七七八八。 燕回大喜过望,便开始教这孩子读书识字。 只可惜他自己也学识有限,能教的不多。 街坊们纷纷建议燕回将他送去私塾念书,将来或可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哪想到燕程坚决不肯,只求学得师父几分本事赖以谋生。 燕回看着这孩子若有所思,几日后下定决心,与邻里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小燕程出门采药去了。 自此以后,每隔一段时间,燕程就会跟着师父出城进山采药。 有时是三五天,有时是十天半个月,每次都能背回满满两筐药材,运气好时还能在山中挖到些稀缺药材。 人们渐渐发现,小阿程不知不觉间有了个孩童模样,性格活泼了许多,有时甚至会对着燕掌柜耍个赖,撒个娇。 阿程也常在空暇时间与邻里的孩子们一起调皮玩闹,或邀约在到茶馆蹭书听,蹭戏看,与刚来时那个阴沉孤寂的孩童完全不同。 随着阿程日渐长大,人们渐渐淡忘了他们的来历,仿佛这对师徒从来便是长在这街坊上的。 且说阿程关门进了店铺,转向后院,大声唤了句:“师父,我回来了。” 便推门进了燕回的房间。 房内,燕回坐在窗前木椅上,桌上放着一个锦盒。 燕回手中拿着一张宣纸,紧盯着纸上的字迹,满眼悲伤孤寂之色。 见阿程进来,燕回收了宣纸放入锦盒,啪一声合上盖子,收敛神情,抬头微笑道:“如何?”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0 首页 上一页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