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些大臣经常说你若是个男子,朝中怕无人是你对手。你既已看得这么远,那为何……没想过为他争上一争呢?” 楚玄的视线落在楚瑶肚子上。 楚瑶听到这话时,浑身一震,只道:“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朕当然知道。” 楚玄上前握住她的双肩:“朕说过,朕与你不是一夕欢娱,朕要的是朝朝暮暮,生则同床,死则同穴。” 死则同穴。 古往今来,能与帝王死后同穴的,也只是皇后了。 疯了! 楚瑶直摇头:“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姐姐,只要你想,朕就办得到。”楚玄的话在楚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后者怔怔看着他将那碗避子药倒入花盆中。 离去前,楚玄深深看了她一眼。 “答应朕,好好想想。” 楚瑶茫然跌坐在床塌。 过一会儿,青箩急忙忙跑进来,看着已经见了底的药碗,她悬着一颗心,忙问:“殿下,皇上、皇上怎么说?” 楚瑶失神地望着前方,喃喃道:“疯了,他简直是疯了……” 若是不疯,岂会想着这样异想天开的事? 她是长公主啊! 就算此时借着月妃的身份与之相爱,可月妃终有一日会死。 她跟楚玄,只能争这朝夕,无法图长久…… 这个道理,她的阿玄究竟明不明白? * * * * 是夜,天子驾临揽月殿。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红珠蓝玉二人,楚玄脸上无喜也无怒。 但红珠却是颤着声,回禀:“皇上,今日……娘娘,不,殿下没有过来。” 她的身后,属于月妃的衣服仍齐整地挂在衣架上。 楚玄收回视线,连看也不看她们,“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两个婢女忙起身退出屋内。 甫回到自己房中,蓝玉就软了腿,扶住桌子拍着胸口道:“刚才太可怕了,皇上肯定是在生气吧。” 红珠虽不似蓝玉那般被吓坏了,却也心有余悸,“也不知长乐宫那边是发生何事……” “该不会是娘娘跟皇上吵架了吧?” 这些天,两人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忽然间今天她们就等不到长公主过来。 “有可能。可是,他们在闹什么别扭呢?” …… “殿下,您……当真不过去?” 楚瑶坐在窗前看书,又翻过一页,闻言,她抬眸看向窗外。 “准备就寝吧。” 青箩欲言又止,手里的活依旧麻利。先是为主子卸妆,尔后再为她梳洗,等伺候更衣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殿下,皇上那边真的不要紧吗?” “有什么要紧的。” 镜子里的女人洗去粉黛,仍旧清丽动人。此刻,她面无表情,只道:“这个时辰,他不会来长乐宫的。” 就算来,又能如何? 天子可以夜宿揽月殿,却不可能在长乐宫逗留太晚。 青箩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其实您又何苦要让他生气呢?皇上……奴婢看他是爱您爱到心坎里去了。” 若不是真爱,昨日又何必特地赶出宫去灵光寺找人。 楚瑶神色染上几分落寞,眼中却闪烁出前所未有的坚定:“正是因为这样,本殿才绝不能由着他一错再错。” “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青箩,本殿现在后悔了。” “殿下!” 楚瑶看着镜中的自己,无不痛苦地说:“他若是这世间一个平凡的男人,就算罔顾人伦,会被人唾骂,本殿也认了。可他是天子!” 青箩跪在她身边,感受着主子的难过:“殿下,但皇上也是个人呀。是人,总有喜欢的东西和爱的人,他爱您,你何必要顾虑那么多?” “你不懂,青箩。” 楚瑶缓缓低下头看她,“为君者,自当为天下臣民表率。君王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只是他一个人,是整个皇室,整个大楚。” “倘若,连君父都不顾人伦,让他的姐姐来当皇后,这样的事传闻出去,这全天下会怎么议论?” “君父私德有亏,只会让民心不稳,奸邪小人倚作榜样,世风日下,人人都学着不顾礼仪道德。而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叛党,更是会以此发难,攻讦他,整个朝局又会动荡不安。” “大楚经历了十几年乱政,这几年百姓才过上好日子,人心刚稳,民心归一,又岂可因为这样的事而埋下祸患,引得日后战火再起?” 楚瑶眼中泛着水光,轻轻抚摸青箩的脸:“本殿记得,你的爹娘已是花甲之年,你哥的第三个孩子刚出世。你也想看着太平盛世,父母颐养天年,家里子孙绕膝对吗?” 青箩听着听着,眼泪不受控制就下来了。 这些大道理她原先不懂,可现在她懂了,她的主子不是不爱皇上。 她爱。 可正是因为爱,所以她要护住皇上的江山。 “可是殿下,这样您太苦了。” 先是护国大将军战死,好不容易跟皇上相情相悦,现在又…… “没什么苦不苦的。”楚瑶深深合上眼,咽下所有酸涩,重新睁开眼时,神色一片肃然。 “当断不断,反遭其乱。本殿已经错了一回,不能再错了。” 镜中女人,有着前所未定的坚定眼神。 * * * * 楚玄与楚…瑶正式冷战了。 长公主一心呆在长乐宫“养病”,而天子则照常夜宿揽月殿。唯有红珠、蓝玉战战兢兢地看着楚玄每晚都在空房就寝。 一过便是三日。 这些天,不仅正德殿里伺候天子的人,连带着上书房的大臣们也能隐隐察觉到天子似乎心情不大好。 不过好在,今日有好事传来。 正德殿内,李清越手持刚兵部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 “皇上,可喜可贺呐,西北大捷!薛卫带着八百铁骑深夜袭贼寇老巢,一举荡平了西蛮所有流寇土匪。” “好!” 楚玄面露喜色:“经此一役,想必西北一带可保起码十年安稳了。” “此乃皇上用人英明,薛卫骁勇善战,所到之处,那些流寇土匪无不心惊胆颤。如您所言,先前那些西蛮残兵落草为寇,残害当地百姓,此番被扫平,西北的百姓便不用再受战乱之苦,是我大楚之福呐。” “大军何时归来?到时,朕要赏他们。” “他们即日凯旋,约莫半个月后便能到。” “好!” 看着年轻的天子难得喜上眉梢,李清越顿了顿,才把压到最后的一件小事上禀。 “皇上,臣还有一事启奏。” “说吧。”扫平西蛮流寇,也算是近日来让他觉得称心的一件喜事,楚玄接过来喜递上来的茶,可听到李清越禀报的内容,顿时停住手里的动作。 “大月国那边传来消息,太子阿部勒于一个月前清除其弟丘毗奴与乱党巴达,成为新的大月国国主,并亲自给您写了封密函,指明要您亲启。” 楚玄看着这封盖有大月国印章火戳的信,脸色忽地又沉下来。 是夜,来喜亲自到长乐宫传的旨,接旨的只有楚瑶一人。 “请长公主今夜到揽月殿中商谈要事,此乃最后一次,望长公主莫负朕的心意。” 楚瑶心里咯噔一下,“是,臣……遵旨。”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冷战了三天的两人,此刻坐在揽月殿内。那些宫人早已撤下,只剩他们二人,还有桌上的一封密函。 还是楚瑶先开的口。 “皇上,我来罢。” 楚玄亲眼看着她用刀子将封口割开,取出里面的信件,一字一句念出来。 “伏叩拜吾大楚英明神武之成帝陛下,自年前一别后,小王星夜回国,幸得陛下告知大月国国中奸逆,中间几经波折,然小王终于将弟弟丘毗奴与宰相巴达 等乱党铲除。月前父王年事已高,将王位传于小王。如今大月国朝局稳定,此多得成帝陛下之庇佑。然小王之妹阿月,还请陛下莫忘灵光寺之约。” 楚瑶将手里的信推至楚玄面前,长叹:“难得阿部勒太子,不,现在应该叫大月国国主了,他如此小心,只在信中提到灵光寺之约,却不敢言明,大概也是怕这封信万一落到其他人手中,传扬出去,会影响月妃一世美名。” 灵光寺之约…… 当初楚玄亲口答应阿部勒,待他铲除奸党,稳定朝纲后,会对外宣布馥月公主因病离世的消息,让她体面而又风光地离开。 至于那具因中毒而面目全非的尸首,如今还被秘密地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阿玄。” 楚瑶轻轻地唤他。 “月妃……该离开了。” 月妃应该体面地离世,而至于他们俩…… 楚玄看着她,把她心中所想说出来:“姐姐是想说,月妃离开,我们之间也到此为止了,是吗?” 楚瑶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移开眼,低声说句:“你不觉得,这正是天意么?” 就在她沉沦于假借着月妃的身份与楚玄相爱时,是楚玄的异想天开让她幡然醒悟。 偏偏就在此时,大月国来信了。 这一切只能证明,连上天都在提醒她,这场悖德之恋理应到此为止了。 楚玄会生气吧? 她已经做好面对天子震怒的准备了。 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被握住,楚瑶转过头,就撞入一双深情而又充满哀怨的眸中。 楚玄说了句,任楚瑶怎么想也想不到的话。 “是朕错了。” 她怔愣住,尔后又听他继续说:“先前是朕错了,孩子、中宫,这些都不是姐姐所要的,以后,朕都听姐姐的,那些你不喜欢,不想听的,朕都不会再提。” 楚瑶莫名觉得心酸。 她面前的天子放下身段,甚至变得带着卑微的语气在求她。 “朕会如约让月妃体面地走,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朕?” “阿玄……” 楚瑶连日来筑起的心墙隐隐又遭到撞击,她可以接受楚玄发脾气,但是,她就是见不得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姐姐,朕就不信,这些日子来,你对朕当真就没有一点眷恋,你就舍得与朕分开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4 首页 上一页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