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端午,她是跟他见面了? 那时自已在做什么? 对,那帮太医在治自已的脚。 心头的苦涩在这一刻打翻开来,四处蔓延,它们无孔不入,直至侵占整颗心。 很多事情,段琼早已经想明白。 那只叫做“阿从”的猫代表着什么,他都懂。 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日子,楚瑶的心早已经彻底给了楚玄。 但是,他没办法,也没有立场去指责楚瑶,是自已负了她。如今他能做的,是保护她。 阿瑶。 他心心爱爱的阿瑶。 他不能让楚玄毁了她。 他们的爱只会彻底让楚瑶走向毁灭。 他绝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结局出现! 段琼站在原地许久,直至前方阿枳她们走过拐角,在那一刹那间,他遥望着那只小狗的轮廓,忽然打了个寒颤。 等等—— 倘若阿枳说的是对的,那去年端午在御花园碰见那只猫又是怎么回事!? * * * * “林珑,陇中‘青云居士’独女。林家祖上曾在前朝任太史公,致仕后辗转来到陇中。林家第九代林隐自幼好山水,慕林逋之风,在二十岁那年独自住到陇中空山,自号‘青云居士’。他娶有一妻,只生了一女。林氏夫妇与此女常年居于空山,鲜少与外人接触。” “但是年前,林隐的岳丈因病去逝。他们一家三口想去建康奔丧,行经渭河途中所坐的船翻了,三人俱已落水身亡。” 楚玄将手里的册子递到她面前,温声说道:“朕选了很久,比起名门望族,这样的家世想来你会更喜欢。” 楚瑶接过这本薄薄的册子,里头记载着这名名为林珑的女子生平所有事迹,甚至还附上对方的画像。 那是个年方少艾的清秀女子,眉眼温婉,一袭白色长裙。光凭这幅画,楚瑶也喜欢她。 手里这本册子,忽地变得有些重。 楚玄用心良苦,甚至连姓氏都特地安排为林姓。 林,她的本姓。 “你要是没异议,过几日便是上巳节,寻常人家喜欢饮酒摆宴。那一日,公主府中的下人意外将牵机当成草药,拿来制酒送给长公主,以致长公主误服毒酒身亡。 ” 今日的楚玄依旧踏月而来。烛火在他白色长裳留下一层淡淡的光圈,恍惚间,他俊美如天神降临,用着无比温柔的声音规划两人的未来。 “下个月宫里会举办选秀大典,到时自有人会向西陇总督举荐林隐之女参加选秀。姐姐放心,这次选秀只有一人雀屏中选。” 他轻轻抚上她的脸,眸中盛满爱意。 “那就是你。” 楚瑶攥紧手里的册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至于公主府里的人,还须得姐姐稍稍忍耐些日子。等宫里一切安排妥当了,青箩她们朕自会安排与你团聚。” 楚玄靠过头,轻轻呢喃道:“所有的人跟事都不会变,我们只是修正了当年的错误。” 修正错误…… 反复咀嚼这四个字,楚瑶任由他吻着,双手不禁搭上他的背。 楚玄这个办法很妙。 它妙,就妙在可以不费周折,即不用杀人灭口,也堵住了段琼的口。 来日就算有人发现皇帝新纳的妃子与长公主长得极为相似,那又如何?经西陇总督推举的人选,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天子赐香囊纳进宫中。 怀疑归怀疑,到时只须一句“皇上缅怀长公主”,一切顺理成章。 “姐姐。” 脸被捧起,男人眉眼间的柔情 几乎能将人溺毙。楚瑶想不出有任何拒绝这个提议的理由。 “你难道不想跟朕白头偕老吗?” 楚瑶瞳孔微紧。 长久以来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天堑好像突然变浅浅的,只稍一脚就能跨过去。 她不希望段琼出事,也想与楚玄在一起,现在只要她舍弃自已作为楚瑶,不,作为林瑶的身份,这道天堑轻轻松松就跨过去了。 很简单,不是么? 压下内心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楚瑶迎上他的视线,在那双唇压上来之前,喃喃地应了句: “……想。” …… “将军请回罢,殿下今天不舒服,不见任何客人。” 眼前带着几分阴柔气的青年垂手而立,态度谦卑,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可他整个人就是挡在大门口。 段琼看着他身后朱红色的门,沉住气道:“段某有急事,还请阁下进去通传一声,就是段琼一定要见她一面。” 青年弯唇笑了笑:“段将军,小的刚才已经说了,殿下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 “我真的有急事!”段琼刚往前踏一步,青年便迎上来,低眉顺首地说:“段将军,实话告诉您吧,殿下早就交待过,她这辈子都不想见您。” “请您莫要让小的为难。” 段琼如同当头被淋了一盆冷水,过了好半会,才干涩着声问:“不会的。阿瑶她……我很了解她,就算之前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她不会说这么绝情的话。” 青年似是轻叹:“段将军,您与殿下之间本不是小的能够置喙,只是人言可畏。就请您为了殿下着想,莫再来了。” 人言可畏? 段琼寒着声,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年轻笑了声,才应:“段将军,这话又何必让小的说得那么清楚?殿下不想见您,您在此一再纠缠,传扬出去非但惹人非议,而且也会令殿下不高兴。” “还望您体谅殿下。” “段将军,”青年往后退一步,朝他行礼:“恕不远送。” 段琼站在原地,双拳握紧又松开,最后他垂下眸,无奈地转过身走下台阶。直至踏下最后一步石阶,他仍回头望了眼。 门口早已没有任何人。 阿瑶……为什么你不愿意见我? 张有禄从大门走进正厅,尔后又穿过门,来到后花园,前方正好遇见青箩。 “小张子,你来得正好,殿下正找你呢!” “这就来了,青箩姐姐,今日你穿这身红色可真好看。” 青箩抿嘴轻笑,错身而过时啐道:“就你嘴甜,赶紧去吧。” 往前又走几步,张有禄就看见亭中一道身影正倚栏盯着湖中红鲤。他走进亭中,恭敬地行礼:“殿下。” 从湖面回过神,楚瑶看见他,直问:“今日可有人来访?” 张有禄微微笑道:“有。刚才就有人来叩门,是城北那家卖猪肉的,他想来做咱们府上的生意,不过奴婢给回了。他们家的猪肉价格虽是不贵,但奴婢曾暗中听人道,偶尔卖的不是新鲜货色。” 他说完,发现主子一直盯着他瞧,欲言又止。 “殿下,是在等谁呢?” 楚瑶幽幽看了眼平静的湖面。忽地,一尾红鲤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溅出水花。 “段琼。” 她重新看向张有禄,“段琼,他有没有来过?” “没有。” 张有禄露出意外的表情,“殿下,段将军……奴婢想,他应该不会来。” “为什么?” “打从殿下搬进府中,他就不曾来过,先前过年也未见他来。而且……”张有禄停了停,得到楚瑶眼神示意后,才缓缓说:“奴婢听说年后,这王都里到段府里说亲的媒婆也不少。” 不。 不会是这种原因。 她一直在等,等段琼来见她。 七成、不,她起码有八成的把握,段琼会保守她和楚玄之间的事。余下的两成,她把握不住,掌握这样一个秘密,段琼可能会鱼死网破抖落出来,或者拿着它,也是个筹码,可以跟天子做交易。 这两成里的任何一种可能,都会害了楚玄。 如果段琼选择第一种,他肯定会来找她的。 难道,她真的看走了眼? 段琼……你不来公主府,也是说你已经选了我最不想看见的这条路吗? 楚瑶合上眼,五指死死扣住栏杆上,并不光滑的手背上忽地浮现青筋。 所以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上巳节 三月三,民间历来讲究于这日除毒消灾,还有百姓会到水边摆酒设宴,祭祀水神。普通人家不出门,也会自制药酒配上果子等食用,以示除毒之意。 张有禄将朱盘呈于石亭桌上,双手垂于两侧,恭敬地站于一旁。 “殿下,本来今日那位大人是想来陪着您的。不过大月国的贵客来访,大人也是没办法,所以特地嘱咐奴婢伺候好殿下。这酒,便是按那位大人的意思配制。” 今日晴,微风阵阵,送来园中兰花香味,整座亭子浸在沁人的兰香中,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楚瑶特地支开其他人,这亭中只有他们二人。见她盯着那杯酒,张有禄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殿下请放心,这酒中下的是龟息散。此药服用后,人会陷入沉睡之中,脉息微弱,呈现假死之兆。不过三日之后,服用者就会从梦中醒来,不会对身体有任何伤害。” 也就是说,三日之后她再次醒来,就会成为林珑。 长公主将于今日“暴毙”。 她缓缓地伸出手端起杯子。
第58章 真相。 。 “退朝。” 皇帝身旁的公公一声令下, 百官跪满一地,恭送那位至尊大步离开殿内。 众官员鱼贯离开,段琼走在同僚们身后,听着旁人三三两两谈论今日上巳节事宜。 “段将军。”不知不觉, 他撞到旁边一个文官的肩膀, 对方打量着他, 试探性问道:“下官瞧您面色不佳,是近来身体有所不适么?” “啊, 谢谢关心,我没什么不舒服的。” 段琼朝他露出一抹歉然的笑。 “既然这样,今日乃上巳节,下官与其他几位同僚约了到秦河边小聚,段将军若没其他安排, 不如也一同前去如何?” 段琼怔了会, 随即谢绝对方的好意。 等那人离开后, 他暗暗松了口气。现在, 他着实没精力去饮酒游玩。 这日子一天复一天, 皇帝右手的纱布已经拆开。约莫是太医院的医术确实高超, 段琼暗中观察,天子的右手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疤。 好像,那一剑从未发生过。 皇帝没有私下召见过他,而朝堂之上, 他跟在场的百官并无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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