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上方有问, 他自然上前应话。个中过程, 楚玄未曾刁难过他。 这实在不正常。 还是自己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 段琼隐隐有种感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着。 但是楚瑶不愿见他。 为什么? 阿瑶,就算我能为你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 可倘若下次被其他人知晓呢? 难不成,你愿意一辈子当皇帝的地下情人,维系一段随时随地会被世人唾弃的感情? 段琼一步步走在宫道上,前方两三人正礼部的官员。 “这选秀的日子定下了么?” “定啦,请钦天监看过日子,下个月初一,诸事皆宜,是上半年难得的好日子。” “那就好。难得皇上同意,那年那次,皇上把折子撂一边,还是长公主说了好几回,皇上才给批的。” “呵呵,前年那会儿,皇上还年少。所谓少年心性,对选妃不上心也自然。现在皇上长大了,这回是宜贵妃在操办,想必此次也能选出一批贤惠的美貌贵女,充实后宫……” 皇帝要选秀? 段琼不由自主停在原地,脑子瞬间掠过空白。 为什么?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选秀? 是不喜欢阿瑶了么?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否决了。 认识楚玄这么多年,段琼可以断定,他们这位年轻的天子不是喜好女色之流。如果他真的想要,现在后宫早已三宫六苑,不至于只有两位妃子。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当口选秀? 他不怕楚瑶伤心吗,还是怕自己会将此事抖露出去—— 不! 电光火石 间,一个惊悚的念头猛地蹿出来。 段琼呼吸窒了窒,下一刻,他拔腿跑起来。 礼部三人只觉一阵风从旁边掠过,定睛一看,竟然是护国大将军。 “这、段将军跑这么快,是要去干嘛?”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能眨了眨眼。 从皇宫到公主府步行的话,约莫是两个时辰。段琼奔跑着出了青龙门,李顺儿正倚在轿前无聊地数着云,见到他忙挥手。 “少爷。” 段琼四处张望,根本连看也不看他,直接往旁边一名公子跑去。 那人正准备上马,忽地被拉下来。 “借你的马一用!”说着,段琼直接往他怀里塞了一银锭。 这人正要骂人,结果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嘟哝道:“这人是有病吧。” 棕色的马一路在王都长街狂奔,在一众人的骂声中,它如流星般穿梭而过,直至来到挂着“公主府”三个鎏金大字的府邸。 利落地翻身下马,段琼来到门前拼命拍门。 片刻后,这门终于开了。 这回应门的不是上回那名美貌青年,而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青箩!” 青箩上下打量这位不断喘着粗气的大将军,脸上掩不住的嫌弃,“段将军,有事吗?” “青箩,我想见阿瑶。” 青箩忍住翻白眼冲动,“段将军,有事的话可以直接说,我可以代转给殿下。” “青箩!”段琼沉下声,“这事很重要,今天我一定要见到阿瑶。” 青箩正要反驳,可见他满面凝重的神色,顿时又犹豫。 “就算她不想见我,但是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今天我见不到她,到时她肯定会后悔的!” 段琼猛地攫住她双肩,厉声道:“青箩,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阿瑶将来出事吗?” “我……”青箩左右摇摆间也拿不定主意,段琼趁她分神之际,索性将人推至一旁,夺门而入。 “哎!”青箩气得跺了跺脚,后悔自己干嘛无事走到大门附近,本来这门房是张有禄负责的,现在倒好,万一殿下见着段琼生起气来,那倒霉的岂不是她? 不过万一……姓段的没有骗人呢? “阿瑶——” 微凉的杯壁碰到唇,楚瑶轻启双唇之际,一道呼声破风而至。 她骤然放下杯子,望向声音来源。 对方脚步匆忙,直接往亭中走来。楚瑶还在怔愣当中,旁边张有禄早已迎上去。 “段将军,没有通传,你是怎么进来的——” 段琼直接将人推开,大步流星地走进亭内。 “等等!”张有禄急急赶上来,“殿下,这无人通传,段将军分明是擅闯公主府,理应将他驱离!” 楚瑶定定地看着久违的旧识,没有开口。 “殿下,今日这样大好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能因为他而扫了兴致。” 张有禄暗中握紧拳头,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那杯酒。 然而,下一刻,楚瑶连看也不看他,只道:“你先下去。” “殿下!” “退下。” 张有禄哑了哑口,最终只能朝她行了个礼,慢慢地退开。 微风轻轻吹拂,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兰花香气,眼前的女人与记忆中并无二样。 哪怕已经大半年没有这样面对面,她依旧是记忆中那副高贵清丽的姿态。 矗立于百花之中的幽兰,骄傲而矜持,永远散发着超脱俗世烟火的淡然。 “我……” 段琼晦涩着声,一时间组织不出任何语言。反倒是楚瑶,她将目光移向平静的池水,反问:“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多年的相识,段琼心头微震,立刻反驳:“我来过!是你不想见我!” 楚瑶猛地转过头看他。 这瞬间,她看清了对方眼中的坦诚。 段琼没有骗她,那……骗她的另有其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顷刻间明白症结所在,看向段琼的眸中也平添几分温情。 “段琼,今日你来找我,我可以认为,你愿意为我们保守秘密吗?” 两人相识于微时,又做过夫妻,此时无须多余的话语,段琼懂她的意思。 “阿瑶,”段琼拢紧眉,正色道:“我可以对天发誓,大年初一那日所见,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了这番话,楚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她嘴角刚刚弯起,却又见段琼仍是凝着脸,“但是,你实话告诉我,他下个月选秀,此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他怎么知道的!? 电光火石间,楚瑶脑中掠过无数个可能性,然而正是这样陷入沉思的表情,让无比熟悉的段琼立马明白。 他猜的没错! “阿瑶,你被他骗了。” * * * * 春日融融,三四只莺儿停在枝头,微风送来它们愉悦的欢叫,还有周围随风频频点头的芍药枝。 “再过两三个月,这花开了就当真是美不胜收。不过,娘娘,要不还是叫人换上兰花吧,原先我们这里种兰,一年四季都有香味。” 踱步在园中的华贵女子闻言,连头也不回,“不必了。这披香殿,从来就不适合种兰。” 阿枳愣了愣,不明白其中所以然,犹记得当年主子还专门叫人还种了满园子的兰花,后面不知怎地就换成芍药了。 芍药虽美,可比起兰与梅,始终稍欠品格。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多咏兰、咏梅,芍药……实过于妖艳。 阿枳认真想了一会儿,还是道:“娘娘,要不然换成迎春花也成。奴婢听说,前阵子皇上在御花园画了幅迎春戏雀图。” 桃锦外层覆着浅桃薄纱,裙摆处滚着一层金边,女人走动在春阳下,宛若踩着流金起舞。她回眸的瞬间,像是春天绽放了原有的颜色。 阿枳恍了恍神,心中暗暗惊叹:她的主子不愧当得起“貌冠王都”这四个字。 这位昔时惊艳了大楚都城的女人,只是勾起唇,露出自嘲的笑:“阿枳,本宫就喜欢芍药,这披香殿里也只适合种芍药。” 从前是她不懂,以为投其所好便能让那个人多看她一眼,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这一切皆是惘然。 并非因为兰香而喜欢拥有满身兰香的人,而是因为那人一身兰香,才爱屋及乌,也喜欢兰。 她已经无须迎合谁了,甚至,这个春天结束时,宫里会有另外一个盛开兰花的地方。 春选…… 赵明蕊伸手抚着未曾吐出花蕊的芍药枝,心中骤然生出复杂的情绪。有些事情,她挡不住,也拦不了,顺势而为才是在后宫的生存之道。 楚琳不明白,所以她从妃位被降为婕妤,尔后又被降至最低位份的美人。 长长叹了一口气,赵明蕊顿时也没了赏春的兴致,“走吧。” 阿枳跟在身后,又道:“娘娘,今日皇上在宫中设宴款待大月国一行客人,不过奴婢已经让御膳房送了艾酒和甜果子过来,上巳节嘛,总得讨个吉利。” 赵明蕊想的却是大月国国主忽然来访大楚,这皇帝忙于招待贵客,春选一事说不定得推迟…… 两人才回到屋内,外头忽地有人急急来报。 “启禀娘娘,长公主来访,她说要见您。” 长公主!? 赵明蕊心头微震。 在这个节骨眼上,楚瑶……她来做什么? 上一回见楚瑶,已是去年端午。赵明蕊看着眼前与记忆中并无二样的她,端起笑道:“殿下, 今日是吹的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楚瑶站在她面前,脸上无甚表情,然而那双眸中迸射出来的寒意,却叫赵明蕊心里咯噔一下。 “宜贵妃,本殿有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只能进宫来请教你。” 赵明蕊半垂着眸,思绪瞬间百般流转,再抬眼时仍是笑:“殿下客气了,今日是上巳节,不如咱们一起饮些艾酒,吃些甜果子,边吃边谈如何——” “宜贵妃,本殿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她从未见楚瑶如此凛冽,像把出鞘的刀。 赵明蕊顿了顿,才让阿枳领着其余人都退下。 当身后门被关起时,楚瑶冷冷地看着她:“宜贵妃,去年端午的下午,你为何要带段琼在宫道里行走?” “……”赵明蕊眨了眨眼,随后抚着额,一副苦恼的样子,“殿下,您、您为何突然提及这事?去年端午,我有跟段将军一同行走么?这都去年的事,我早已经忘了。” “宜贵妃,当年皇上命本殿代掌后宫时,鉴于前朝后宫瘟疫之祸,本殿曾下令各宫各苑除主子外,宫人不得私蓄宠物。就算是妃嫔,养一些猫狗之类的,也不得跑出宫苑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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