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婚宴,不仅裴祜意不在此,恪王亦是,恪王也想借此机会将裴祜重创,可惜,恪王的兵马中有五分之一出自他的王妃田氏的父亲,本来就不会为了恪王去拼命,加之近来田氏的父亲对于 究竟站队哪一路态度暧昧,更是因为田家小女,恪王妃多年来与恪王不睦,田氏比之往年为恪王说好话的次数越来越少,田父这个国公爷着实在两方势力之间犹疑不定,甚至隐隐有向裴祜这方倾斜的姿态。 政治,很大程度上便是一个站队,能否判断清楚现实,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伍,跟对了人,着实是至关重要,生死攸关。 前方便是阻隔乾王府与景和园的石墙,卢月照凭着记忆,按下了墙壁之上的机关,越往前视线便越是开阔,一刻钟后,三只小船来到了景和园的湖泊内,向着岸边的渡口而去。 香雪最靠近船外,她抱着旂儿先行上了岸,而后便是卢月照。 岸边护卫将渡口围着,如今景和园内外几步一设守卫,皆佩刀,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周围。 和恪王兵卫的一场对峙结束不久,乾王的人并未有一丝松懈,依旧神情严峻,面容紧绷。 “夫人小心!” 突然间,岸边有人大喝一声,旋即是刀剑出鞘的尖利声响,陈宇带头将已然上岸的香雪和旂儿护卫在内,与此同时,电光火石之间,小船之上的丁远则箭步上前将卢月照护卫在后,船侧护卫抄起船桨,迅速划离了岸边。 原本整肃的岸上传来一阵骚动,方才那个距离卢月照不过十几步的男子已然被制服,被众人死死按在地上五花大绑,为了以防这人自尽,他口中已然被塞满了布。 而这个被制服的人,方才被人察觉从袖口掏出了一把精巧的袖箭,直直对着卢月照所在的方向而去,问题不仅在于他想要暗杀卢月照,更在于他身边的乾王众亲卫对他无比熟悉,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他是藏于他们其中的内奸。 而他,正是恪王安插于裴祜亲卫之中的死士,他眼看主子几无胜算,既然不能亲手杀了乾王,那便杀了他心爱的女子,这样也算是不辱主子的命令,可惜,饶是他掩藏再好,就在方才他露出杀意时,还是被人发现了。 他虽然已经被制服,可是这也就意味着,或许此处众人中或许还会有恪王的人掩藏其中。 卢月照此时位于船舱之内,只得看着香雪与旂儿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远,已然被陈宇带离岸边。 “夫人放心,陈宇会护好小公子和香雪。”丁远说道。 丁远告诉卢月照,现下他们要去往下一处渡口上岸,那处渡口位于景和园的边缘,还要再划上一会儿。 半炷香后,信号升空之时,远处渡口也遥遥可见。 “夫人放心,这是陈宇那边没问题了。”丁远说道。 直到此时,卢月照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些许,低头一看,手上已经被她掐出了血印。 只是……他那里呢? 卢月照看向乾王府的方向。 岸边有一队人马向着渡口奔去,是来接应卢月照和丁远等人的。 眼看着渡口越来越近,船终于快要靠岸了。 “咻——” 突然,一声刺耳声响划破空气,直直向着卢月照的耳膜处传来,可这暗箭并未伤到卢月照,而是被丁远提刀削断。 “小心!”卢月照大喊道。 此时,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弓箭竟越来越多,细细密密向着卢月照所处的小船刺来,而方才还在船体两侧划桨的几个护卫已然陆陆续续被刺伤落入湖泊,就连拼命护着卢月照的丁远,他的胸口也刺了两只箭。 丁远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迅速环顾四周后当即决定不去岸边渡口处。 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丁远惊觉,那处竟然是一方低矮山丘,岸上的护卫已然奔入山丘之中,眨眼之间,景和园一众护卫蜂拥而至,皆向着山丘处扑去。 丁远立在船舱前,将船舱挡得密不透风,他停下船桨,静待着岸上厮杀结束。 “唔!” 卢月照突然惊呼出声,原本平稳的小船开始剧烈晃动,她双手紧紧扣着两侧舱板,耳边却传来一阵落水声,抬眼看去,原本护在她身前的丁远此刻被五六个人拖下了水,丁远正在奋力挣扎着,他甚至拔出了插在他胸膛中的箭矢,将箭狠狠刺入贼人胸膛,顿时,湖面飘了血色。 “丁远小心后面!”卢月照喊道。 话音刚落,丁远便迅速转身,将已然被鲜血染红的箭刺穿了那人的脖颈。 “夫人莫要出来!”丁远一边喊道,一边又杀了两人,而湖水飘飘荡荡,不知不觉,场景已然转换,此时,卢月照所乘的一方小船已然越过方才被破坏的景和园苑墙,顺着水流来到了京郊的河水之中。 丁远奋力向着卢月照这边游来,卢月照甚至拿起船桨向着他所在的方向递去,眼看丁远就要摸到船桨,就在这时,一阵水流湍急,丁远被困于原地,河水将他的头颅没过,再飘起时,他背后已然缠上了方才五人中仅存活的最后一人,两人扭打在一处。 此处河水流速极快,瞬息之间,丁远与卢月照小船所处距离便越拉越远。 “夫人……王爷的人在前面渡口处,别管我,快走!”丁远掐断了那人的脖子,可是两人之间横着湍急的水流,丁远一时间过不去,而卢月照也回不去。 没办法,丁远只能往外游着绕圈,以期能够尽快跟上卢月照。 卢月照咬了咬牙,拼尽全力控制着小船行驶的速度,等待着丁远返回。 这时,不知何处的烟花升空,卢月照抬头看了一瞬,心下也陡然放松了些许。 这意味着,裴祜那边,成了。 几乎同时,阵阵马蹄声声,由远及近,宽阔的河水岸边,明火执仗,火把将天边的夕阳如血映得更为猩红。 冬日树木不再枝繁叶茂,以裴祜为首,刚刚胜利归来的乾王亲卫向着卢月照所在的方向快速奔来。 卢月照望去,怔了一瞬。 她自然认出了那为首男子的身形。 可是,很快,卢月照的眸子骤然瞪大,她凝着某处看了又看,在确认着什么。 那人的面庞卢月照再也忘却不了,竟然是李康泰! 但,李康泰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128章 就在几日前,卢月照听闻李康泰断臂之伤口感染,李家为了他的伤势延请众多郎中,但还是没能将他救回来,甚至李康泰的父亲李垄都闻讯自庆虞县进京赶来见儿子的最后一面。 卢月照知晓李康泰缘何会伤口突然恶化,自从裴祜命人将他的右臂砍断之后,每隔几日,便会在他内服外敷的汤药和药膏之中放上几味能够让他伤口恶化之物。 因此,这几个月以来,他常常是断臂伤口处明明见好,但很快又会突然恶化,如此循环往复,折磨着李康泰和其家人的心神。 直到小半月前,京城源和巷李家挂了白,停灵七日后,李康泰的尸身棺木被他父亲李垄亲自带着返回庆虞县家乡安葬。 卢月照原本以为李康泰就这般死去,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原来她与他之间的恩怨竟然会以此种方式了无生息地结束。 但是! 李康泰又为何会死而复生,还会在今日这个要紧关头出现在京郊绵延不尽的河水之中,乘快船向着自己而来呢?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李康泰的死讯根本就是假的,他和他背后的李家玩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那李康泰假死所求为何? 是要来向自己寻仇? 此刻天光依旧亮着,卢月照撑着船桨奋力向后划,想要拉开与李康泰之间的距离,可他那艘快船上不止有他,还有三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正在替李康泰划船,快速向自己这边驶来,卢月照的这艘小船上只她一人,如何能够比得上李康泰等人的速度? 卢月照心下突然跳得极快,眼看着李康泰距离她越来越近,巨大的恐惧与无助袭来,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死神向她逼近,将她最后的一丝生机也吞噬殆尽。 初冬时节,寒风冷寒,吹打在河水中央,李康泰 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小船之上的那个女子,寒风吹过他空荡荡的右臂袖管,粗劣的麻衣袖口高高飘起,而后重重打在他的身上。 自从几月前的那个雨夜,自己被一伙来历不明的蒙面人砍断右臂后,他就没有一日安枕,每当他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丝伤口好转的光亮时,没几日,伤口必定会化脓发臭,如此反复,身体上的巨大疼痛日日夜夜啃食着他的精神与血肉,他动用了他李家所有的人脉门路,拼命想要找出究竟是谁害得他重伤残疾,他要找出那个人,将那人的四肢统统砍下来,扒了他的皮做衣裳,抽了他的筋做腰带,将他的血用来入药,骨头用来熬汤! 李康泰原本以为很快便能将那人找到,可是没想到的是,伤害他的那一伙人就此在京城了无踪迹,而他放出那寻仇的消息也自此石沉大海。 于是,深深的恐惧将他笼罩,他每日每夜都在害怕那些人会再次寻上他,将他剩下的一只手臂也砍断,让他痛苦,让他心悸,他已经被那个村夫清明害得不能人道,如今还断了臂膀彻底成了废人,而害他之人一个已然死去,另一个则隐藏在暗处,窥视着他的行迹,这未知的恐惧磋磨着他的心智,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近半月前,他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感染化脓,散发出阵阵恶臭,遍访名医之下依旧没有好转,他昏迷不醒,高热不退,奄奄一息,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就此死去之时,他爹得到了恪王传来的消息。 原来,害他的人竟然是当朝乾王裴祜,自己这断臂就是乾王为了给他养的那个外室报仇,而乾王的外室不是旁人,正是那被他命人扔在乱葬岗但是至此不见踪迹的庆虞县东庄村卢月照。 他爹几乎散尽家财,为他从恪王那里买来一条命,又重金购得假死药,诓骗住了乾王布在京城李家的眼线,这才得以假死逃脱。 回乡“安葬”他的路上,他躺在冰冷的棺木中几乎窒息,父亲对他说,要他就此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找个不识得他的小地方安分守己过完后半生,这样或许还能从乾王手中捡回半条命,不至于尸骨无存,连如何被人害死都不知。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这样苟延残喘过一生,他就恨,恨乾王,更恨那个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卢月照,凭何她要跟着乾王受他庇护,荣华富贵自由自在过此一生,而他只能如那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只得隐藏在阴暗处苟延残喘? 他李康泰富贵了三十年,肆意妄为了三十年,如果要他过那样贫苦躲藏自此暗无天日的日子,那还不如让他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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