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会好好学的。” 崔雪朝问他学了什么? 绿绘本翻到其中某一页,袁望戳着页上坐莲的两个小人,他窃窃私语:“这个咱们试过,但只在浴池里,不妥!待我选个良辰吉日,沁风台有个很秀美的地方,到时我与你相约黄昏后,好好研讨!” 他真的很有自信,“保准一次就中!” 崔雪朝愣看他嚣张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总觉得他此举不是满足自己求子嗣的心,反倒有几分奖励他自己的意思。 出了寝居,顺着阆苑水桥过到前头议政处,途中远远瞧见宫妃们等候宣召的身影,吩咐晌午让董贵人来陪膳,到前朝时,新首辅正领着小中堂在等着了。 新首辅是乾元帝刚起复任用的前朝大儒仲毓,五十大几,因其性子刚烈,与前朝末帝为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一事而争执后,一怒之下触柱。 幸亏仲毓死谏之际身后同僚见势不对,从旁撞了一下。 伤好之后的仲毓对前朝无望,辞官归乡,前些时候高首辅致仕,仲毓又被从老家岭南提溜回京。 仲毓:“给陛下请安。” “起吧。” 仲毓谢过,“陛下,外京的折子送上来,今夏只有几个小县遭受暴洪,幸亏今年春天工部加急修整了堤坝,灾情并不严峻。” 这是好事,天不许人意,百姓就会多磨难。 乾元帝很希望天下初定,少有天灾。 “去岁年末财政大会,工部要支银子修南部的堤坝,当时户部为了一百万银子险些把朕的宫殿琉璃顶给震碎,现下看看,南部少洪涝,这一季的稻子收成少说也比往年多三成!” 户部尚书瞥眼户部侍郎的位置,硬着头皮呈递了折本:“回陛下,今夏虽无洪涝,但南部扛着赈济各地的压力,还有陛下赏恩免税政策的试行,实则交付到户部的账目与往年大差不差。” 乾元帝阅简账时,分神想若让汉王那糊涂脑子来看,只怕根本看不出底下人糊弄没糊弄自己。 半晌后,翻阅过账册的乾元帝没看出哪里有不对劲。 户部烂成破洞,这假账做得倒是很周全。 于是指了其中一项追问其细节。 那一项专由户部侍郎高大公子负责,乾元帝就见这浓眉大眼睛的臣子口才很好,也是,能理账的一把手,自然得有对应的口貌。 一通说完,若非锦职司的番子们查清今夏南部瞒报了三成收成,囤积起来以备高家造反时用,乾元帝已然信服此人解释,甚至还会责怪自己这当家的也太不懂事了。 “有理有据,朕无话可说。” 等臣子告退,独留首辅次辅叙话。 乾元帝开口第一句就把两位上了年纪的肱骨惊得不轻:“高卿致仕,途径外京南康时,对外宣称突发恶疾,眼看就要撒手人寰,想招高卿之子去见最后一面。” 崔次辅瞥眼陛下云淡风轻的面庞,“对外宣称?陛下,此事是否另有隐情?” 仲毓拱手进言:“高家父子自前朝起便能与御监司那帮杂碎分庭抗礼而致今日门第不衰,老臣不信高贼病重!只怕此人所图甚大,妄图以孝为虚名换其子脱身。” 崔次辅大惊失色:“仲大人此言可有根据?” 仲毓斜眼看这个纯如蠢的同僚:“就凭仲某人这一双不昏聩的招子!” 崔次辅:“......” 他为工部尚书,让他看图纸修楼修堤坝修城墙,只要与工事有关,日夜辛劳不会犯丁点错,但论政治权谋站队,次辅大人的确没什么经验,“这可如何是好?” 乾元帝瞧眼老丈人:“此事朕已有安排。” “留两位爱卿只是提前告知,外京事务涉及东海外埠与东南沿海藩属,一旦高家生乱,须得提防那两地趁危而入,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提前遣派得信之人。” 再有几日便是六部对于百官公务考核的大日子。 仲毓自岭南而来,崔次辅曾居外埠多年,他们二人比旁人更了解乾元帝心中所需。 得令之后,二人肃容退下,乾元帝抖抖衣袖,继续处理政务。 . 几日后,外京的消息终于到了京城。 恰如乾元帝所料,致仕高老病重难起,高家大公子泣不成声地叩拜陛下,求恩旨想带着明园避暑的安妃娘娘,去见老父亲最后一面。 仲毓说于理不合,“安妃娘娘乃陛下后妃,如何能随意行走?此地到南康,少说八百里路,安妃娘娘的安全如何保障?” 跪着的高大公子一咬牙说安妃不行,臣身为人子,却不能不去送父亲! “君臣父子,先有为陛下效忠的臣心,才有侍郎大人为人子的本分,你既当着户部那么紧要的差事,岂能弃君不顾?” 高大公子眼底发红,瞪着首辅纠缠不休的冷酷面容,气愤得不到陛下准允,当日归家称病请旬了。 消息递到安妃那头,真恍如天劈惊雷。 一向美如娇花的安妃泪如雨下,攥着心腹袖子一个劲儿问:“哥哥要抛弃我了嘛?” 心腹:“娘娘说胡话了,大公子在家养病,等他病好了,一定请旨来拜见娘娘。” 安妃说是吗,惘着两眼派人去家里问消息。 这一问,人没回来,等来了陛下封住处的旨意。 “娘娘的兄长罔顾陛下旨意,私自离京。” 安妃心如死灰,听内监黜妃为贵人的旨意:“贵人,陛下念在侍郎大人是为父亲的孝心不曾降大罪,只派禁军追大人回京。看在您的面子上,侍郎大人不会反抗的。” 但安妃心如明镜,哥哥私逃是打定主意要去外京与父亲汇合共襄大业。自己成了安抚陛下的弃子。 哭了大半夜,天一亮,心腹说娘娘该为自己考虑了。 安妃脱簪素衣,往昨夜宿在皇后娘娘处的陛下跟前一跪,颤抖着音儿说自己要检举父亲兄长谋逆。 今日旬休的汉王正在后殿吃着自己昨夜亲手包好的馄饨,模样不是一致的好看,但皮薄肉大,一口虾肉的,又一口是水芹猪肉的,听见外边哭哭啼啼的声音,动作慢了些。 宫人问殿下怎么了。 汉王摇摇头,刚才听到外边安妃坦白她吩咐宫人使计给他相中的马匹下毒时,有些害怕。 虽然这些天父皇对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冷淡,甚至会因为他算筹不好,几次暴躁,但一想到那日自己被父皇结实有力的臂膀抱在怀里,害怕就突然没了。 但是害怕没了,另一种忧虑渐渐浮现。 小小的他耳朵很灵,今晨来给母后请安时,他偷听到万姑姑和阿屏宫人说悄悄话,要请太医给皇后娘娘请脉。 “娘娘保准是有孕了!” 当时万姑姑激动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汉王担心母后有了自己孩子就不会像过去这十几天对自己这么好了。 要是皇后娘娘没有孩子就好了。 汉王心说。
第47章 江山社稷,祖宗在上,朕…… 晨起时崔雪朝特意往昨夜睡过的床褥处看了几眼, 确认不曾来月信,存了个心眼。 万姑姑和阿屏对皇后小日子盯得很紧,照着往常的日子观察着, 掐指一算, 都过去三天了想来很有谱。 主仆三个彼此眼神会意,崔雪朝未免日子不够长久众人白高兴, 暂时没惊动旁人。 不过很有可能的猜测让她自晨起便笑意盈盈。 对于昨夜求欢被拒,枕头另一侧的主人公心存不满。 不满持续了不太久,深夜的一场缠绵雨水,皇后习惯性贴近自己怀中的举动, 安抚功效奇佳。 他的好脾性专属于某一个人。 听闻安妃脱簪素衣跪在外边, 脸上松缓的笑意瞬间淡去。 汉王跟宫人退到后殿, 起先听不真切,后来万姑姑进来领着他换了个地方, 汉王才知晓自己惊马一事原来是有人给自己看中的黑马下了毒药! 他傻坐了会儿。 等外边安静下来,皇后娘娘坐在他身边, 汉王软糯的童音问皇后:“父皇又要出征打仗了吗?”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 于是那份对于父亲上战场的恐惧一览无余,崔雪朝把他揽到怀中, 说你父皇早有准备, “他是大乾的根本,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陛下上战场冒险的。” 汉王哦了声,小小的手指抠着自己袖口上的金线:“那...我往后还能让母后养吗?” 他巴巴地睁大眼睛:“母后放心,我会克制住我的顽皮,不会惹您生气的!” 崔雪朝抚抚他柔软的发顶,说汉王并不顽皮, “在民间,如你这般大的小公子,正该活泼好动才能身躯康健。再说了,除了你父皇辅导你功课时有些心急,母后可曾对你发过脾气?” 倒不是她溺爱没原则,实在是汉王是个很好养活的孩子,不哭不闹,让吃什么做什么,绝对没有反驳,贪玩是孩子本性,但汉王的贪玩不过是把一盏茶的散步放纵到两盏茶。 汉王睁着琉璃般的眼睛,摇摇头。 崔雪朝能感觉到汉王对她生出一点依赖。 两人会在幽静时对坐廊下,看着雨珠垂落,静养居心。 本以为汉王没耐心,但出乎她意料,汉王静听雨落的幽性让人惊喜。他是个很玲珑剔透的小人,有些孩子天生内敛,这不应该成为他被挑剔的原因。 那日汉王忐忑地说需不需要为静听雨声后写一篇心得,崔雪朝说不必。一切意会只在心里就好。 也就是那日之后,她感觉到汉王对自己不再警惕。 按照孩子的话来说,她被划进了汉王的阵营中了。 汉王靠到皇后柔软的怀中,不曾发觉一侧万姑姑和阿屏警惕的视线,以及皇后娘娘阻拦她们上前的眼神。 他扭了扭,小巴掌慢慢贴在皇后腰带上,眼神留恋不舍:“母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吗?” 崔雪朝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屏风后闪出来,母子两个吓了一跳,齐齐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乾元帝绷着线条锋利的下颌,单手把汉王拎走,另一只手臂不忘揽住汉王的腿免得他没轻重蹬了皇后。 “去传太医。” 一声令下,童公公急忙去办。 “你先把汉王放下,别吓着他了。”崔雪朝刚起一半又被他强制性按坐回去,见他板着脸:“坐着别动。” 乾元帝看一眼皇后,再看看怀里的汉王,“你被朕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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