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想着说当晚亲自问问。 哪想童公公来传话,说前朝事务繁忙,陛下有些忙不过来,这几日就不在坤宁宫歇着,让皇后娘娘不必担心,好生养胎。 这几日... 崔雪朝客气地送走童公公,给万姑姑一个眼神。 万姑姑出去片刻,回来时已然上灯:“通政殿不曾传嫔妃前去。” 稍稍放心。 隔日崔家递了请安的折子,是三房的婶娘递上来的,崔雪朝准了。 等人进了宫才知是三房有了喜事。 三房婶娘秋香莲磕头见礼后坐好,“娇娘那孩子沾了娘娘的福气嫁给赵家,三朝回门时臣妇瞧婿子周正又懂礼,浑不似武官家的公子,像个贤秀子,夫妻两个夜里避开人偷着乐呢。” 屋内气氛也很欢快,阿屏给三夫人奉上茶水,说这是江南贡茶,给夫人尝个鲜。 三妇人笑呵呵地谢娘娘赏,像模像样地抿了几口,夸过好茶,继续道:“月前诊过来,赵家来人传信,家里就说得跟娘娘说一声,当初要不是有娘娘的情面,娇娘如何能有今日的美满。”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揣出个小锦盒:“这是我昨儿去观音庙里求来的诚念符,很有用,保准一举得男!赵家那头送了一个,今儿也给娘娘带了一个。” 其实男女皆好,不过长辈殷盼起来都指望得男,也是想着姑娘在婆家少些为难。 这是好意,不必太过强词,于是示意万姑姑收好。 三夫人又道:“原是前几日来,恰好莲清的亲事也有了指望,这才耽搁到今天才来。” 一问,三房的莲清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今年春天的举人没过自己倒丧,三房夫妻两个渐渐认命,儿子的天分就那点,整日拘着家里反倒磨得孩子快疯了,便让他忙活起家里的铺子经管。 莲清一个十七八的孩子在外头,总也是风筝调子,三房夫妻两个一合计,还是得尽快给说合一门亲事,省得莲清在外头玩野了。 哪曾想夫妻两个没发力呢,莲清自己回家跟爹娘开口了。 “他呀相中了仲家的五姑娘。” 话音一落,崔三老爷原地蹦老高,指着莲清鼻子就骂你痴心疯了! “娘娘,您说咱们家跟仲家在朝堂上从来都是左右分站,大哥顶门户撑家业多艰辛,三房没出上力不说,还出了莲清这个叛徒!” 崔雪朝轻咳笑了,“三婶娘这话严重了,莲清一个孩子不至于乱到两家公事。” 话是这般说,诚如那井水是不犯河水的,崔家跟仲家天然上就是两派,若是结了姻亲,落到陛下耳朵里只怕不爽快。 “臣妇在家劝了莲清几日,谁知他软硬不吃,气得他父亲大棍子抽了一顿。他瘫在床上养伤吃喝不愁,牵连做爹娘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来娘娘跟前求个准话。” 能求什么准话? 不过是瞧着娘娘在陛下面前得脸,想让娘娘从中说和一二。 仲家是清流,五姑娘虽是庶的,却是仲毓长子之女,娘娘的父亲是个不肯为家中子弟广开做官门路的严苛人,莲清公子考不得官,又被长房在官场放了话寻不到门路,自然很想走走翁婿的交情。 万姑姑见娘娘不语,便道:“那仲五姑娘是何意思?” 三夫人很骄傲:“莲清说仲五姑娘对他爱重得很。” 万姑姑看向皇后:“再过两日便是中秋宴,官眷命妇们入宫,到时娘娘不妨与仲家人聊聊,顺带瞧瞧那位仲五姑娘。” 这话让崔三夫人心中大定。 有闺女的事情在前,只要皇后娘娘出面,三夫人很有把握儿子与仲家的亲事能成。 真论起来那仲五是仲家人不上心的存在,成全小儿女,无可厚非,大不了三房多给些聘资罢了。 让人送了三夫人,崔雪朝莫名有些失笑。 人性无法定论,总有人觉得自己有资格得寸进尺。 她慢悠悠在院中散步,阿屏从屋内取了件披风给娘娘裹上:“秋凉得快,阳头一偏就觉得凉了。” 挽好绳结,又撅着嘴嘀咕了句:“陛下已经五天没来看娘娘了,前朝就那么忙吗?” 崔雪朝愣了下,似乎没想到都过去五天了。 寻了个说法:“高家在前朝时便是第一世家,它倒台牵连到好些地方,忙也正常。” 再忙吃顿饭的辰光都没有? 阿屏瘪了嘴,还想说什么,触及到一旁万姑姑的冷眼,只好作罢。 上夜去了小厨房跟秦姑姑偷摸念叨。 秦姑姑的身份不必做看灶台的粗活,只是她岁数上来觉少,瞧着小宫人们不容易,常常催撵她们提前去睡。 暖暖的塘火烤着人脸,秦姑姑听阿屏说:“娘娘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惦记。从前也不叫人送汤水到通政殿,这回一天连着两回吩咐宫人去送。陛下倒也用了,每回还打发童公公亲自来送食盒,还有些稀罕的玩意送来给娘娘解闷,偏偏自己不来!” 话说着突然奔进来一个宫人,脸上喜气满满:“陛下来了!” 秦姑姑忙问:“可要吃食?” 宫人说不曾,阿屏坐不踏实,顺着廊道小跑着去前头伺候。 结果到了一瞧,屋子外头空荡荡的,一问,陛下在屋中呆了一盏茶就起驾回通政殿了。 阿屏:“娘娘呢?娘娘见着陛下了吗?” 守夜的摇头,“娘娘一直睡着呢。” 阿屏失望不已。 隔天崔雪朝知晓陛下深夜在自己床头坐了一盏茶,又闷不啃声地走了,觉得古怪。 “幸亏娘娘睡得沉,这要是一睁眼瞧着床头杵那个大个人,可不得惊着了。” 万姑姑无奈看看阿屏,这小丫头在外头行事尚不至于轻浮,就是每回在娘娘跟前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陛下是天子,娘娘未起身接驾已然算是陛下宠爱,贴身宫人反而不知轻重地视作理所应当,传出去不知引起多少对娘娘的非议。 今儿晨起胃口不佳,浅浅吃了些,端下去的膳食让秦姑姑很担忧。 吩咐了小厨房的差事,秦姑姑换了身新衣裳去到皇后娘娘跟前,见娘娘坐在亭台上烹茶吃,神情淡淡,眉间却隐有愁气 “陛下跟娘娘的这几月相处,倒让小人想起夫人刚嫁进崔家的时候。” 亭台里只有她们三人,崔雪朝见秦妈妈主动提起母亲的事情,知道她是来宽慰自己的。 看了某一页太久的书放在桌角,在秦妈妈寻了一个蒲团坐在自己身边时,她甚至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穿着皇后常服的姑娘在外头很有派头,到了秦姑姑跟前,那身上满绣的凤凰似乎也成了小家雀。 秦妈妈眼神柔和:“姑娘聪颖通透,真的不知道陛下这几日的异样吗?” 崔雪朝眨眨眼,抿了抿唇,似乎很难为情:“只是有个猜测。” 秦妈妈和阿屏一左一右地盯着她,等她后话。 “前些时候,杭州商会有个姚安泰为平乱南边的叛军,立下不小的功劳。”她抚着手腕上的念珠纹路,声音压得很低:“姚安泰就是从前跟我成过亲的男人。” 什么! 秦妈妈立时意识到事情的严峻! “陛下知晓....”顿了下,联想到陛下对娘娘的突然冷淡:“陛下定然是知晓了。” 不过秦妈妈又很迷惑,“按理说姑娘前缘,陛下也不是不知道,为何近日突然翻脸?” 思来想去,许是从前那姓姚的不在眼跟前,不当回事。而今那汉子蹦跶出名号,一查问,竟然和自己女人有牵扯,属于男人的占有欲上脑,一时又忌讳起来? 秦妈妈瞥见皇后泫然欲泣的样子,很是心疼:“娘娘如今怀着龙胎,陛下也太不知轻重,这时候发的什么狗脾气?” 躲在暗处偷听的万姑姑额角直蹦跶,跟着皇后来的两个心腹好像从来不懂尊卑的道理,在她们眼中,天大地大,皇后大,就连陛下来了都得往后稍三里地! 不过这份护短,逗得皇后娘娘噗嗤笑出了声。 秦妈妈也臊眉臊眼地舔舔唇,阿屏敬佩这老妇,提起一旁的壶梁给她倒了一盏温茶,“那您说怎么办?” 秦妈妈瞪眼这个不会当差的,看向皇后娘娘时换个语气:“娘娘挺着大肚子,天塌下来也不用怕。从前崔大人在家时跟夫人岔架,哪回不是大人给夫人赔罪。依着我的意思,陛下当初娶您当皇后是胸襟宽广的大男人之举,既是大男人就该从一而终,他若是欺负您,您不必伤怀,原也不是您的错!” 阿屏捏着拳头助威:“就是就是!嫁过人怎么了?我以后也要嫁两次!大不了娘娘不开心,咱们去博川山!” 崔雪朝受了话语鼓励,很振奋,不过振奋了没两个呼吸,又萎靡了:“若是知晓姚安泰,必然知晓我从前的事情。” 这程子,阿屏比秦妈妈知道的多。 攥紧的拳头不攥了,“姑娘在红袖招卖艺的事情?” 秦妈妈一听红袖招就傻眼了,忙追问是什么内情。 阿屏长话短说,过后伤感起来:“自那之后娘娘再没碰过乐器。”碎话一堆儿说了起来:“每次说起这事儿,夫人都要哭好一阵,觉得是自己牵连了姑娘的名声。好好的良家姑娘去了浑浊地卖艺,男人堆里挣钱多不容易!,可一说起姑娘上台时引得满座叫绝,夫人就很自豪,说天下谁人都没有咱们家姑娘本事大!” “南康到外埠的大船,二层有厢房的房间,两人卧,附带吃食沐浴,合计二十两!” 阿屏学着夫人的语气,“小阿屏,你知道我的汀溪用了多久就赚到了嘛?三个月!” 崔雪朝被她怪里怪气的话语引得发笑。 这些话从前阿屏没有说过,所以她不曾知道母亲原来对她在红袖招的经历竟是如此想法。 秦妈妈后知后觉地拍下大腿:“怪道我觉得姑娘跟从前不一样。原先姑娘在家时常在乐房里打转,那时夫人还打趣说姑娘莫不是琵琶精或是古琴精转世。这么久了,我还当是您大了,对那些琵琶锣鼓的厌了呢。” 沉默片刻,秦妈妈道:“这事儿娘娘不必觉得丢脸。说句粗话,在乡下,娘们家有个手艺,那是顶有面的事情。就说我家从前有个会吹葫芦肚的,逢人家办丧事,都请她去。上晌下晌吹一程子,一天能有十来个大钱。” 十来个大钱,那就是一斤猪肉! 换算下来,姑娘卖艺三个月,给夫人和老爷换了那么舒展的船票,秦妈妈眼神敬佩:“您是纯纯的大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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