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些日子总觉得胸闷气短,是何缘故?” “回陛下的话,只是天气渐热才会如此,待臣开几张方子调理即可。” 谢无行眯眼瞧过方子一角,给皇帝端上茶。 亲自送太医出去,问起陛下境况时,对方还在诚惶诚恐谢他看重,擦擦汗说陛下只是体虚。 体虚,那当真是要好好补补了。 * 树影绿得发沉,鸟雀恹恹挤进枝叶里,到最后关头才不情愿发出点叫声。 桌边放有个匣子,沈怀序摸索一二看过密信,已知晓户部郎中之死。 眉眼下生杀予夺的派头很淡,即使整夜整夜不合眼,忙得脚不沾地,除却眼下乌青外看不出夜里隐晦的病态。 棋白道:“这些时日谢无行处置的人虽零星,但也不少了。” 沈怀序颔首,指头在桌上点了点。 张阁老送来的燕家卷宗里,对昔年谏言的人寥寥几笔带过,沈怀序也从中看得出那几张嘴已都被谢无行处置了个干净。 他要为燕家复仇,复仇到哪一步? 比起朝臣,最后下旨的,才是谢无行最恨的。 沈怀序脸上没多少对皇权的臣服恭顺,平淡如下棋,只是落子而已。 皇帝不介意谢无行下场,不过清算后手边能用之人还是会被波及,遇上赈灾这般大事,才要惊觉朝中可堪大用之人聊胜无几,留出来的位置当然不能一直空着。 他经筵之下,手边投靠能用的人等得就是今日。 “户部郎中位置悬空,总要有人顶上去,你记得告知王大人一二。大皇子进宫面圣过了?” “是,不过午后二皇子也来了,商讨得如何还不得知。似是陛下这几日身子不大痛快,要去避暑山庄,二皇子母妃向来得宠,这次应当也会在。” 赈灾之事从前能处理得好,若如今放任不管,岂不显得宫中没了燕家就做不成事?皇帝不会允许这般事发生。 而对两位皇子而言,参政要有政绩,此事只要交上份像模像样的名单,办得好就都是大功一件。 淑妃必定要吹枕边风,大皇子母亲不受宠,私自咽不下这口气。几次摩擦推手,这两位皇子已是水火不容,脸面功夫都要做不下去了。 只差用此事轻巧一推,很快就要争出高低,何况旁边还有个盯着的靖王。 “不过,”棋白犹豫,“您不在的这些日子,谢无行同五皇子有所往来,还劝过五皇子多为陛下尽孝。” “五皇子确实恭顺,日日请安侍奉左右,这是否是谢无行的伎俩?若是五皇子为谢无行所用,只怕日后……” “不急,”沈怀序眺望窗外,日光落到他鼻梁上,令轮廓显出几分柔软,“谁的话要不要听,听到哪一步,他自己该有脑子想。” 谢无行的打算从某种意义上正是沈家需要的,有他在前面露面代替推手,何乐而不为。来日筹谋有变,只是燕家余党作孽而已。 庭院外声响窸窣,远远只见有马车尖尖露面,徘徊着往这边而来。 “二公子他……” “我知道。” 沈怀序眼微眯,反覆摩挲着手背疤痕,面上运筹帷幄的神色褪去,显出几分怨夫似的恨来,反差如薄薄沾上白糖的刀刃。 曾经提剑要捅死姘夫的人,遇上兄弟阎墙的事一反常态冷静,隐忍,望向窗外不语。 该说是因为自己当了奸夫,一下对闲杂人等宽容了许多么?沈怀序很大度没有立刻把沈行原掐死。 他不在纪清梨面前提多余的事,纪清梨应当是在哪寻医问诊,得到什么方子才舍得来见他一面。 这病那能隔空治好?纪清梨总要喂他点什么。 为了这一点特殊黏性,他甘愿空出丈夫位置去,旁观有人心思横生。就是沈行原蠢蠢欲动要踩到他位置上来,沈怀序也能忍。 纪清梨听裴誉的也好,为沈行原动摇也好,她多看谁几眼,他背地又不是不能学。 沈怀序一双眼晦得人发颤。他紧接着亲手摁住伤处,将肋骨处薄弱不堪的伤痕拨弄开,拨到血肉模糊,漫不经心笑笑: “这些日子除了分散燕家旧事,也别忘了盯着裴家。赈灾一事,皇帝要选定皇子外必还想一石二鸟,要再挑一方势力。” “京中世家虽不少,但要中皇帝心意的怕只有永安候府和淮南侯一家。南下查案,一来一回可需要些时日。” 棋白明白公子意思,若是选到永安侯,裴誉势必得遵旨揽过差事,南下治灾。 谢无行背地燕家旧案,下手不轻,时刻会暴露丢命。 二公子就是沈家人,沈怀序要控制再容易不过。 沈怀序表面大方从容,不似上回那般提剑揍人,背地这些手段却没停过。 只是换成操纵时局,一朝攻心,在纪清面前还清清白白的,比从前更阴冷了。 沈怀序靠上椅后,垂眸看鲜血徐徐浸透白衫,滴到滚动的腰腹上。 上次姓裴的就假模假样跟她念旧情,搞得好像自己很可怜。 沈怀序抬手,把衣领再拨开些。 曾经端庄寡淡的高岭君子,分明是“正宫”,明牌夫君,却因未尝过爱,自知在妻子面前算不得特殊,只忍气吞声,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照着“姘夫”样子,将自己弄得狼狈低下。 沈怀序漫不经心仰头,喉结滚动。 他不介意他前后堪称打脸的转变,这都是他活该,只要找准纪清梨胃口,有什么不能做的? 她既然心软,那多可怜可怜他吧。可怜难道不是在乎,不是有那一点的爱吗? 否则该继续用什么手段,该捂住她口鼻强留,锁在他身边?
第58章 你难道不想更爽 这段关系实在算不上清…… 日往西落, 春兰扶纪清梨下马车,还不知所以然:“小姐,我看您这几日也没怎么睡好, 今日又去问郎中的,到底是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是不是担心养在这里头的那位许公子?” 沈怀序才死,若被旁人知晓纪清梨把心思放在外头捡到的人身上, 定要说上句胡来。 更别说那位许公子脸像沈 大人,养在身边偶尔看看, 当个解闷感慨的也不错。谁让沈大人自个死了,留小姐一人。 养个仿品又怎么了, 藏好点不就行了么。 春兰道:“小姐要是真放不下, 这事交给奴婢, 奴婢日日看着, 保准做得滴水不漏, 不会让沈家知道的。” 话音才落, 厢房里响起呵笑,春兰抬头正对上沈怀序啼笑皆非的目光。 她为那张脸愣在原地,细看两秒, 这哪是什么仿品,这是诈尸了! 来不及弄清始末, 春兰冷汗涔涔低头, 企图解释:“奴婢没有旁的意思, 只是当小姐养了条狗在外面……” 越着急越说不清了, 春兰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 纪清梨挡在前面温声宽慰她,让她出去。 她今日来,除却为那病, 也有意来质问沈怀序,是不是他再背地做手脚,背地窥探或在她床边幽幽出现。 不然她这几日睡觉总是奇怪,像半夜被人含过,梦里也潮湿。 “你的丫鬟很忠心。” 纪清梨眼睫撩起,稍显戒备:“她只是为我多想。” “怎的这般警惕?显得我们生分。” “纪夫人放心,”沈怀序散漫撑起身子,敞开的领口往下滑,“这条命由你救,沈怀序死都死了,就是真当养条狗养我,我毫无异义。” 那是他自己掉到面前来,非要她救的,端出许三派头做什么,好像他们关系上不得台面似的。纪清梨思绪一顿,慢半拍想起沈怀序怎么就恰好掉到她屋前面? 脊背还来不及发寒,沈怀序低咳几声,领口下的线条紧实流畅,看一眼就够人想起那夜坐到腰腹上的触感。 “小梨看起来像有话要问我。” “你……”纪清梨要开口,对梦中的挣扎闷哼又不好开口,脸侧过去,“你这几日一直在这里?可有外出过?” 沈怀序佯装不懂,只摊开手示意纪清梨看他这身伤:“怎么了?” 紧张的纪清梨又把自己绷紧,习惯抿住唇,唇珠湿润压钝,不知裙下小腿是否也严肃绷住,令腿肉弧度软盈如月牙。 她嗯了一会,被搅乱的烦恼令她不情不愿吐字:“有时……我觉得沈家有双眼盯着我。” “嗯?因为我先前说的话,所以你觉得是我?” 沈怀序长腿交叠,目光刻薄,勾唇时久违的冷清,好像他还有点矜贵不可得的派头:“我还死着,要监视人应当有其他手段,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不过要说你太久不来见我,我按耐不住于夜里摸到你床头,是有可能。只是怎么会仅仅看着?” 他借此牵住纪清梨的手,只是拨弄几根指头,也叫他缠得粘糊悱恻,挤到指缝里吞吐:“我这样日夜想着你,忍着瘾病,那拿点东西打发我?” “你睡着,该比白日更安静配合。不说同上次那般拨开人尝到眼泪咸湿,至少也该吻过脸颊唇畔,让人俯身嗅到解渴的气息。” 再以指腹摩挲红艳唇珠,往里抵进去搅得舌根湿淋淋发颤,而后耐心拨弄往下,探索其他反应。难道她在梦中有被人碰过舔过,搅湿胡来的感觉? 他这么问,纪清梨把嘴紧闭,仿佛以此证实她绝没想沈怀序说的那般。 她说没有,沈怀序端庄笑笑:“是么,许是做梦,我偶也有梦。” 不过梦里是何景象,他垂下眼帘并不细说。 “母亲可有为难你?我会尽早处理好这病,不多耽误你时间。” 话是这么说,纪清梨另只手把药包放下,将信将疑:“你的病,我翻了医典也藉机问过郎中,除却心火过旺外,鲜少听说有这种瘾病。” “倘若不知由来,要怎么治?” “虽不知缘由,但此病随我数年,我也摸索出心得。除却饮食上克制忌口,服用汤药外,小梨给点甜头,我也能如常人无异,起码表面无异。” “再者纪家隐瞒契约是真,我屡次冷淡推开你也是真。难道只轻飘飘对我说出真相,你的气就出来,就爽了么。” “你已不受纪家掌控,而我没了你就只有发病发疯,权力都在你手上。” 沈怀序话语放轻,低语如蛊惑人一同堕落的鬼:“那何必这样随意放过我,你难道不想更爽,不想看我作茧自缚,你勾勾手指我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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