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对,你要踢要踹,要怎么骂回来都是应该的。” 沈行原耐心等,纪清梨嘲讽讥笑或是一脚踹来都没关系,都是他应得的。 但他没想到,等只等来纪清梨僵硬低头,心不在焉:“无事,你走吧。” “纪清梨,你就让我走?” “你难道没有生气,没有厌恶不耐烦没有想还回来的时候,还是说这些你从没放在心上过,根本都不重要?” 沈行原不可置信,为她话里的敷衍怒火中烧,质问的语气下眼神死死黏到她身上,恨不得求嫂嫂别点头,别说好。 另个人的目光在后背游离,掌控,同样等着纪清梨的反应。仿佛只要她说点什么,她见到的就不是刚才那一晃而过的影子。 大白天在闹市之中,她怎么会看见沈怀序的脸?他就不怕有朝中人看见? 纪清梨心神不宁,对沈行原的话更没什么要说,摇摇头让他走。 她这样平淡的态度,无非说明沈行原在她这儿占不了多少份量,就是连还回去修复关系的必要也没有。 沈行原胸前起伏一二,面色苍白后退,在表情难看前匆匆转过头,一言不发的走了。 面前安静下来,那种被窥探缠绕的感觉散开,四周人来人往更没有驻足停留的。 纪清梨小心回头,方才一张脸鬼魂似的浮在身后,阴阴凝视她好像是错觉,那儿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她松口气,松散回头的瞬间一张冷肃矜贵的脸垂下,直铺满她整个视线。 影子浓黑膨大,遮住她眼前所有的光:“他送你的钗子,你很喜欢?” 一切毫无征兆,纪清梨根本不知道沈怀序是何时出现,又是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来的。好像他随时会在,无处不在。 无法预料的人影令她呼吸被摄住,沈怀序犹如觉察不到她的惊惶,再问:“你和沈行原关系最近变得很好了?” 纪清梨后退,沈怀序同样往前,直到她避无可避。 昏暗里他手牵过来,扣进纪清梨指缝里,一点点剥开她手指,把那钗子拿到手里。 “怎么这么紧张,我开口只是说话又不是来吻你。手也同你训斥得那般平整不动,绷得这样紧?” “小梨要同谁好都是你的自由,就是同小叔子好些也没什么。恰好我不在,你们平日见面多自由。” “没有,只是礼节性的东西而已。你就这样出来,不怕有人看见你?” 假死办丧事是在皇帝面前说过的事,沈怀序这一出现往小了说是侥幸复活,遇上较真的参一本欺君都是有可能的。 何况他不是要治病,有筹谋吗,就为问这句话冒然露面? 纪清梨同他关系,还没牢固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沈怀序眼皮垂下,见她神色紧绷不是欢迎他的样子,神色渐渐淡下来。 对视良久,他目光不带一丝温度,令嘴角弯起的弧度也阴阴:“怕什么?我看你们关系融洽许多,心生感动。” “从前你说不喜欢他,他为流言之事扰你良多,没想到现在竟也悔恨,学会低头认错了。” “其实我也给小梨挑过钗子,只是没送出来。”他对准纪清梨耳廓低笑了声,嗓音发哑,“在你和谢无行从酒楼回来的那一夜。” 鸡皮疙瘩一下窜过后颈,纪清梨不受控蜷缩下,想起那天的事她要解释什么,也不知从哪解释起。 张了张嘴,她只说:“那是很早的事了。钗子管家都有采买,我不缺,不必你费心了。” 我们只是因治病还合作的关系,这种事不必都记着。 想要把那簪子送出去的话停顿,对话句式在这一刻耳熟到讽刺。 她从前被冷待时,就是这般感觉么。 沈怀序握紧了五指,沉沉说对。 他们只是治病的关系而已。 沈怀序一字一句,试图说服自己:“你要跟谁讲话共处收谁的礼物,我都管不上,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 纪清梨颔首:“本就如此。” 本就如此? 沈怀序松手,肃然沉静的脸好像恢复理智,应允时吐息如烟雾,模糊掉他眉间森森冷意。 捏着钗子的手力道打得快刺进肉里,脸上却平静,这副不似犯病,瞧着却比犯病时还要悚然。 纪清梨警惕后退两步:“反正我没要同谁说话,你既然有事要做,你自己谨言慎行,别节外生枝。” “看你神色尚可,没有要发病的意思,府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月中再去见你。” 沈家马车就在旁边等着,她上得轻巧,“治病”的关系在她身上没留下一点束缚痕迹。 倒不如说成了束在沈怀序脖上的一根绳,代替沈家期许的新绳。 沈怀序无声抚过喉咙,目光幽幽。 × 南下此行,一路快马加鞭本就颠簸不适了,永安候府的那个裴世子还就没安分过。 驿站不过送来几封信,他便皱眉沉思不止。 大皇子吃了满口黄土,好不容易压下喉咙那种滞涩感,裴誉还握着刀柄在门口看信不语,大皇子背地嗤了声他小题大做。 不过对方好歹是永安候府,面上还是打趣道:“裴世子打点的钱,只怕都用在快马加鞭送信上了。” “到底是什么信值得世子这般看重,难道是女儿家的信?” 裴誉面无表情转头,言简意赅:“陛下这几日病了,二皇子和三皇子日夜侍奉在侧。” 大皇子不以为然:“父皇身子不适,身为皇子在跟前尽孝是应当的。我领命出京办事,不能侍奉左右,世子又为什么着急?” “殿下大气,就不担心二皇子趁机做什么?” “父皇身子一向康健,休养几日就好了。二皇子惯会笼络朝臣,幕僚虽多却没有兵权,空壳而已。老三更不用说,病恹恹我都怕他比父皇走得还早,世子是太杞人忧天了吧。” 裴誉摇摇手中信纸:“是么,倘若陛下感染重病,每况愈下,而淮南侯站在二皇子,靖王也观棋不语,任其事态发展呢。” 大皇子表情一点点凝固住。 “不可能,我出京时父皇都好好的,宫里那么多人 伺候着,怎么会感染重病?” 裴誉任由大皇子一把抢过手上信纸,一面解缰绳,一面看大皇子脸色变来变去。 幕僚此刻才寻来,说有要事商讨。废物,等商讨出来二皇子爬都爬到龙椅上了。 他竟真的敢,大皇子手心发汗一阵后怕,朝裴誉拱手:“裴世子的消息,此刻价值千金。依世子所见,眼下该如何?” 裴誉飞身上马,没有丝毫犹豫:“回京,现在。” “现在?若一切只是虚惊一场,这岂不显得我……” “虚惊一场那是万幸,是殿下孝心使然,留几个有脑子的继续南下持令牌继续把事办妥了就好。或者大殿下不动,臣替你回。” 裴誉真是没耐心跟这人废话,高高勒马,他早要回去了。
第61章 纪文州悔恨 双人夹行 雨过初霁, 天气已凉快不少。 江南来的王大人一家站稳脚跟,二房李金花想晚些回去,又不想沾上沈怀序出的这档子事, 早早借探亲的名头寻到淮南侯府去了,连带沈芙这段时日也在淮南侯府上小住。 淮南侯府素日亲缘单薄,主母和善好相处, 就是沈芙被拖着相看什么淮南侯府的表哥表弟,还不如王会雯先前自在呢。 她惦记着给纪清梨写信, 又怕触及到她“伤心事”,捡有趣的说, 先说淮南侯府里的公子成日舞刀弄枪吓人死了, 又说纪家还没放弃给纪妍寻个如意郎君。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 女婿沈怀序人死了, 文昌伯又不得陛下喜爱, 媒人张罗的是一户不比一户, 纪妍能挑的余地更小。 从前纪清梨出嫁时,纪家个个笑得伪善和睦,好像都为她好, 她要追究什么是自己太不知足。 现在把纪清梨嫁出去也寻不到好处了,亲和面目还能撑几日?只怕再落魄点, 关上家门几双眼各占不到好处, 有得矛盾闹。 纪清梨抖抖信纸, 就趴在窗片看这几行字的功夫, 讲话声音就嗡嗡的了。 “您呀, 先前沈大人在时就说过趴在这容易着凉,入了秋小姐还这般敞着窗吹,奴婢迟早得把这张小桌挪到对面去。” 春兰如临大敌, 一面关窗,一面去煮风寒汤、炖梨子给她吃,生怕她真着凉了,后日太后寿宴又要撑着身子去。 纪清梨听她说起沈怀序,托住脸颊不语。 上次街边见到沈怀序突然冒出后,纪清梨才恍然,沈怀序应没有她想象中的落魄困境。 什么每天守在院里,只要她抽空看眼就好,平日能在朝廷上运筹帷幄的人,哪就有这么可怜,只有她能救了? 纪清梨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从不信世上有什么是只有她能做到,或是只需要她的。 沈怀序到底要做什么。 纪清梨吸吸鼻子,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那病也奇怪,她鼻音重了点,春兰尚且这般操心,沈怀序那般病症,杨氏和沈家就当真一点不知晓,还是从未关切? 纪清梨被春兰盯着喝碗整碗汤,散步时到底压不住到底压不住思绪,脚步一拐,走到沈怀序的偏院离去。 下人只以为她是触景生情,不敢多打搅。 那几间房都按沈怀序从前的习惯留着,说是留着,其实厢房里原本做派就清简,并没多少东西,只有处理公务的书桌繁琐些。 他素日俸禄大多存放没动,后来纪清梨嫁来,就一分不少送到她手里来,随她如何支配。 纪清梨翻开桌面文卷,墨白极有眼力见在旁边道:“公子少年起除了看书苦学,就不曾把心思放在玩乐上,入仕之后更是如此。” “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不曾懈怠过分毫。” “老夫人是个严苛性子,见公子早慧后更要他时刻牢记肩头责任,沈家需要个出众公允,冷静勤勉的人撑起府邸,所以不得玩乐,不得出错。” 纪清梨忍不住道:“人怎么可能不出错?婆母也不觉得有什么?” “有什么?”墨符茫然一瞬,好像也没想过杨氏会有什么别的反应,“公子素日养在老夫人膝下,除了偶尔的请安,平日除了夫子学堂同伴,是不如何见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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