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气痛苦地哭了起来,宋夫人也再次落泪。 他们何尝不懂安儿想要什么。 可是他们当真无法放手,看着爱子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杨厚忠低眉微想,说道:“此番谋反一事,是宋大人一人所为,不会波及家人。” 夫妻二人具是一顿。 杨厚忠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只要宋大人肯指证幕后指使人,绝不会伤及你的妻儿。” 这对他们来说,有很大的诱惑力。 他们唯一的牵挂就是他们的孩子,最坏的结果之一就是宋正气承认意图弑君,灭九族;之二就是他拒不承认,妻儿当面凌迟。 无论什么结果都令人绝望。 可如今有“之三”被抛了出来。 而且是最好的结果。 宋正气问道:“此事涉及谋逆,我若供出主谋,当真可以赦免我的妻儿,我的九族?” 杨厚忠说道:“皇上口谕如此,绝无假话。” 宋正气正要说出,宋夫人哭道:“可是你就活不成了啊……” 宋正气低头看着结发妻子,温声:“没事的,人都有一死,当初我被胁迫做此事时,就已经准备赴死了。你带着安儿好好活下去,陪他走过最后的一段路吧。为夫先走,你要好好吃饭,多吃些肉,我们日后再聚。” 宋夫人泣不成声,可这无疑是帝王最大的让步,她还能奢求什么。 宋正气看着杨厚忠,说道:“指使我做这一切的主谋是——东厂之主,魏不忘。” 杨厚忠立刻对宋安德说道:“速速去抓魏不忘!” “是!” 很快宋安德已“捉”了魏不忘到大理寺。 进门时他看见了在院子中抬着满目新奇的宋长安,病弱瘦得不成样子的孩子仍旧充满了对万物的欣赏和好奇。 也不知怎的,他心中竟有了一丝感触。 “还是年纪小好啊。”他叹道。 年纪越大,便越少快乐。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因为拥有了一只能打能咬的蟋蟀而高兴三日的少年。 后来只有权势能让他快乐。 再后来,他便不知快乐是何物。只知道他要守护住东厂,守住它的地位。 他要老死在东厂,与之同生同死。 魏不忘看着走在前侧的衙役,他记得他,一个从小地方爬上来的衙役,他的义子跟他提过这个人,是个憨子,可如今他好似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忽然有些好奇,问道:“宋安德,你每日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宋安德立刻答道:“吃饱饭了呀。” 魏不忘微微睁大了眼,突然知道自己为何越发不快乐了。 他哑然失笑。 笑声朗朗,却有着穿透云端的无尽悲凉。 第199章 大结局(一) 姜辛夷被怜妃请进了宫里。 去之前成守义似乎已经猜到了怜妃要说什么,叮嘱道:“此时传唤你入宫,大抵是为了魏不忘一事。如今魏不忘已经坐实谋逆罪名,你师父一事被揭发也只是添了一项罪名,若是她要你再添一把火,也不必了。” “为何六叔这么说?” “你再添一把火,东厂余孽只会将你视为仇敌,日后的怨气与怒火都会转嫁给你。你若说了,便是皇帝除掉魏不忘的替罪羊。” 姜辛夷说道:“真是诡计多端的皇族。” 成守义说道:“谁说不是呢。那你……” “我先进宫吧。” “六叔怎么觉得你要答应怜妃呢!” 姜辛夷默了默说道:“魏不忘对我师父做出的罪行,不应被埋在岁月长河中。如今仍有许多人对师父有误解,我想……是时候让他们知道我那完完整整的师父,而不是被扣上宫廷叛徒的罪名。” 成守义叹道:“傻孩子……” 恰好这时李非白进来,成守义说道:“你倒是劝劝她,这孩子要被人当箭靶子利用了。” “我在外面听了一些。” 成守义目光殷切了些,好似只有李非白能拦住她了。 李非白看向姜辛夷,问道:“这是你已经决定的事了,是吗?” “是。” “那我陪你进宫。” 成守义都要目瞪口呆了:“你怎么还来添乱呢!” 李非白说道:“我们都知道拦不住她,哪怕将她掳走三万里外,她爬也是要爬回来把想办的事办了的。” 这话倒是真的,成守义叹气。 李非白又说道:“所以我陪她进宫,只是在这之前,我想辛夷需要一张护身符。” 姜辛夷问道:“你难道一大早去寺庙给我求符了?” 不是吧不是吧,那她可是会笑话他的。 李非白笑笑:“我怎么忘了这点,早知道再去求道符的。”他取下腰间玉佩,紧紧系在她的腰带上,“这是我给你的护身符,希望有用。” 这玉佩环状,通体润泽,上面竟是一条雕琢精巧的龙。 成守义看了说道:“这玉难道是……” 李非白点点头:“是先皇赏赐给我祖父的龙环玉佩,祖父将他给了我父亲,父亲上次离京时,将它交给了我。” “如今你又交给了辛夷。”成守义感叹道,“辛夷,这块玉寓意非凡,几乎承载了李家世代忠门的荣耀。它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当做免死金牌,当属世上最大的护身符啊。” 似有忠魂护体,姜辛夷只觉有了莫大的安全感。她握住玉佩,李非白又说道:“我将它交给你,是因为你是辛夷,也是因为你要做的是光明磊落之事,我愿为林院使沉冤昭雪铺一条路,更期盼真相大白,让杀人凶手得到严惩。”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义无反顾站在她的身边,让她无所顾忌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成守义微微笑看两人,杨厚忠早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探头说道:“要不你们二人就原地成亲吧,李家少夫人的身份那可比护身符好用多了。” 姜辛夷说道:“太仓促,太刻意,皇上怕是要将这当做李家对他的挑衅,太危险了。”她仍握着玉佩,说道,“有它就好,关系点到为止。” 几人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李非白陪着她进宫去了,只是皇上没有召见他,他也只能等在宫廷外。 宫人领着姜辛夷去见怜妃,再来宫闱,姜辛夷仍旧觉得这里满斥肃杀之气。或许是因为师父一事,让她对这里多了太多的抵触,下意识认为这里是吃人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没有好感。 宫人步伐渐慢,直至停下,侧身伫立在一旁。 她抬头看去,又见故人。 秦世林也看见了她,步伐微快,一派如沐春风的模样。他走到她面前,说道:“近来可好?” 姜辛夷说道:“不太好,单是这条路就让我觉得很危险。” 秦世林笑笑:“那你为何还来?” “或许是因为我若不来,我的脚下就无路可走了。”姜辛夷说道,“听闻宫里已经在着手册封太子一事了,恭喜。” “册封大典还未成,乱臣还未解决,这喜还是押后再说吧。”秦世林不忘母妃教诲,这段时间更应谨言慎行,不可狂妄自大,“这件事结束后,你有何打算?” 他还是想给她夏送冰冬送炭的。 姜辛夷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秦世林微微一顿,正如他的事他不想与她多说,那她的事她也不想跟他多说,两个人的交情仿佛永远止于表面,无法深交,更不会有什么往后。 她的往后与他无关,是独属李非白的。 说不失落是假,但秦世林已然想通,说道:“好。” 两人浅淡道别,各自奔着自己的前路去了。 宫闱内,檀香萦绕,淡淡的香气定人心神。 但姜辛夷不喜欢闻香,她认为一切香味都会掩盖和破坏药材的气味,虽然檀香也勉强可属药类,但自从被贵族争相攀比,价高于金,用作焚香之用,她又对这种满是铜臭的香味充满了排斥。 怜妃温声唤她过来,说道:“这次你在山道救人,立了大功,早上皇上过来本宫提及此事,皇上还说要嘉奖你,让本宫问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姜辛夷不会信这开场鬼话,也知道他们素来喜欢迂回说话,便直接说道:“民女从来都只有一个心愿,让杀害我师父的人伏法。” 此话正是怜妃想听见的,她说道:“那你可查出了谁是凶手?” “东厂之主魏不忘。” 怜妃微微惊讶:“他呀……” 姜辛夷默了默说道:“娘娘,我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如今这里也都是你的心腹吧?有些话我不愿藏着说,我想你我目的一样,需要我做什么,您可以直说。” 怜妃笑颜淡淡:“辛夷是想要说什么?” “谢阿蓉是你安排故意接近我的吧。” “哦?” 姜辛夷看着她,双目无怯:“偏是那么巧,传我也进宫观摩狩猎;偏是那么巧,您愿意为我召集宫人问话;偏是那么巧,有个谢阿蓉揭发魏不忘与我师父的谈话。又偏是这么巧,魏不忘谋逆,下了大狱。” 怜妃面色淡然,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静静听她说话。 “魏不忘想利用白玉和宋正气来引诱皇上出行,埋伏炸药,可谁想反被皇上识破借机利用,扳倒了他。在此之前,你们就想利用我来扳倒魏不忘,白玉一事便是锦上添花,更加大了你们的胜算。”姜辛夷说道,“你们不但是要魏不忘死,还想用这件事令东厂名声扫地,在朝野都失去威望,为日后除去东厂而铺路,是么?” 话已挑的这么明了,怜妃感叹她是个无比清醒的姑娘,也怜惜她一个姑娘在追凶路上所吃的苦。 她说道:“你可害怕去大殿上指证魏不忘?” “无可畏惧。” “即便日后会被人记恨,或许下场会如你师父一样凄惨,也不怕?” 姜辛夷缓缓摇头。 怜妃既因为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事而松了一口气,又因这样一个好姑娘会身处险境也担忧。心情错综复杂的她已觉得对不起这个姑娘,可为了大羽日后的安定,他们需要借姜辛夷这把刀,借林无旧的声望,去彻底除掉朝廷后患。 她站起身,朝她微微行礼。 一切感激与遗憾,都在这大礼中。 &&&&&& 姜辛夷从宫闱出来,已有人在等她了。 两人身着飞鱼服,长身伫立,仿若两尊雕像,等着来者解开封印。 见她过来,为首那人很快就迎了过来:“见过姜姑娘,问您安好,在下东厂赵千户。” 姜辛夷点头:“嗯。” 赵千户说道:“我们曾打过照面,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与曹公交好,或许他曾跟你提过我。” ——没有,没有一点印象。姜辛夷知道他在跟自己套近乎,没有当面反驳,客气道:“赵千户找我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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