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王玉盈一心想从袁庆生身边逃离,又在街边意外遇见茵娘。 彼时的茵娘确实颇为可怜,她年纪轻轻便带了个孩子,丈夫据说是喝多了酒摔进了河里,尸身被捞上来的时候早已被鱼啃噬了大半,连样貌都辨认不出了。 而茵娘家中原本就靠丈夫做些小工为生,她丈夫走后,丈夫的兄长嫂嫂便将家业尽数占了去。 王玉盈见到她时,她已经在街上流浪了数日,甚至以乞讨为生。 恰好王玉盈一直不曾想到逃离之法,见到茵娘之后心下便有了主意,她要利用茵娘,不仅要离开袁庆生,更是要将这所有一切的过错都尽数推脱到他身上。 如此,才有了后边那些事。 或许也正因为王玉盈 第一回见到茵娘时,她就如同乞丐一般,倘若不是王玉盈帮她,她怕是早就没了性命,所以即便此时她衣着富贵,王玉盈依旧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不是的。”茵娘听王玉盈如此说,也神色慌张地想要解释,“我只是……只是没有办法……” 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还有年幼的孩子,倘若她不抓住袁庆生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她定然是不会有活路的。 王玉盈听着她的解释只觉得可笑,不过却也再无心与她多说,只道:“庆生在哪里,我要见他!” 话音落下,袁庆生正从外间走了进来,他的目光从王玉盈身上扫过,但却并未停留,只大步走到茵娘身边,皱眉道:“你身子不好,夜里风凉,怎么出来了?” 茵娘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一旁王玉盈身上,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王玉盈却先一步开了口,“庆生,是我,你不认得我了么?” 这句话还不曾说完,王玉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比之从前,她这时的眼泪其实并非全然为了博得同情,而是当真觉得难过。 她是真心喜欢袁庆生的,否则当初也不会一心嫁与只是商户的他了,眼下沦落到这般境地,却又亲眼看见自己那般在意之人对旁的女子嘘寒问暖。 甚至这女子还是她自己想法设法送到他身边的。 这令她如何能不难过? 可等她开了口,袁庆生却依旧看也不曾多看她一眼,只对茵娘道:“你先回去休息罢,这边我来处理便是。” 眼见袁庆生对茵娘这般爱护,对自己却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王玉盈再也忍耐不住,咬牙道:“她不能走,她若是走了,许多事情就说不清了!” 说罢,她甚至神色略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茵娘。 眼下袁庆生对茵娘这般疼爱是因着还不知她真正面目,等自己将她所有一切谎话尽数戳穿,那想来袁庆生往后是看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第66章 袁庆生似乎感受到茵娘的不安,他轻轻握住茵娘的手,而后才转头看向王玉盈,“你想说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看向她的模样更仿若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让王玉盈心底也隐约生出些不安来。 她心 底笃定的那些事似乎已经出现了一道道的细缝。 但她依旧很快稳住了心神,目光恨恨地看向茵娘,“庆生,你还不知道吧,其实茵娘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你的,那个孩子与你没有半分关系,那只是……” “那只是你为了顺理成章与我和离的算计?”袁庆生轻笑一声,接着她并未说完的那半句话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王玉盈的神色一顿,又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我……” 她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数推脱到茵娘身上,却不想不等她将那些话说出口,袁庆生便冷着脸将她彻底拆穿,“王姨娘,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早便知道了,我也知道安安并非是我的孩子,更知道当初你想与我和离,却又想令旁人以为这一切是我的过错,以为你全然无辜,所以故意安排了这一切。” 袁庆生的话每多说一句,王玉盈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她根本无从辩驳,只能慌乱地摇头,嘴里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惜袁庆生早不再相信她的话,“过去的一切我无意与你计较,只是你也不必将我当作傻子一般戏弄,永宁侯还在意你时,你弃我如敝履,如今你在永宁侯府呆不下去了,却又来寻我,你将我当作什么?” 王玉盈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她原以为袁庆生并不知晓真相,一心想着只要能与袁庆生解释清楚,一切便能回到从前。 毕竟袁庆生曾对她那样好,即便她当真犯了一些错误,他也是会愿意原谅的吧。 可眼下…… 大约袁庆生的语气实在不好,一旁茵娘迟疑了许久,依旧小心开口劝道:“庆生,王姑娘如今也没有别的去处了,不如就让她先留在府里……” 茵娘说这话本也是好心,她虽不知王玉盈具体遇上了何事,可只见这般狼狈姿态,便也能猜出她这些时日定是不好过的。 虽然茵娘也知王玉盈帮自己不过是为了利用,但也是当真感谢她救过自己一回,所以此时才有心开口为她说话。 却不想王玉盈一听茵娘这话反而面色更是屈辱,她满眼怨毒地看向茵娘,“你现在来做什么好人,你不是说你将我当作恩人,不是说会保守这个秘密,就算死,也不会向旁人透露分毫吗?”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茵娘慌忙想做些解释,可袁庆生却道:“不是她告诉我的,是她的亲戚寻上门来,我才知道这事有些古怪,再一细查,一切也都明了了。” 他虽然只是个商户,可能在上京将生意做得这样好也定然是有些本事的,只要生了怀疑,想要查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绝不会是多难的事。 王玉盈听到此处,只觉得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 此时的她早已是难堪至极,她何尝不想转身便离开,也算是留有最后几分尊严,可偏偏她再也没有了旁的去处,所以即便再如何难堪,她也只得生生忍着,甚至还想再开口求得袁庆生的同情。 但不等她开口,袁庆生便道:“既然如今话已经说清,我也不想再与你纠缠,你走吧,我只当你不曾来过。” 王玉盈不想袁庆生竟是绝情至此,一时面色惨白,但她知道袁府已经并非她能容身的所在,所以只得拖着疲累的身子,转身一步步离开。 “等等。”就在这时,茵娘却突然开口叫住她,而后快步上前往她手中塞了一袋银子,“这些你拿着吧,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王玉盈看着茵娘那张满是歉意的面容,心底的恨意却愈发不可克制,但她依旧忍住了要将那袋银子摔在茵娘脸上的冲动,只因茵娘那一句“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是,如今的她甚至连接下来该去往何处都不知道,更是身无分文,有了这些银子,她至少能寻得一个住所暂时住下也是好的。 王玉盈如此想着,即便再如何屈辱,也依旧收下了那些银子,而后快步出了袁府。 她原本就是趁着夜色从王家逃出来的,又在袁家耽误了不少时辰,这会儿出了袁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偏偏这一天天上无星无月,外间的街道上唯有少见的几盏挂在门前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亮,让她勉强能看清前边的路。 她想着好歹先寻一处住所,于是低头匆匆往街市方向行去。 可不想她才没走多远,却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响。 她心底一慌,忙加快了步子,可身后之人却穷追不舍,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脚步声越发靠近,好似就在自己身后。 王玉盈早已慌不择路,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拐进了一处深巷子,但却依旧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回头细看,只能脚步越来越快。 可天色昏暗之下,她脚步又这般匆忙,连前边是有一处台阶也不曾瞧见,一时不注意便重重地摔了下去。 原本只是这般摔一下其实无关紧要,只是她的头却正好磕在了台阶的尖锐处,一时间血流如注,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只是没走两步,最终还是重重地倒了下去。 而她身后空无一人,唯有夜里的冷风呼呼往里边灌,扫过落叶时窸窸窣窣,像极了有人从上边踩过。 *** 青萝院。 纪萝才用过早膳,便见赵承嘉大步走了进来。 他面色有些憔悴,眼下的乌青与下巴出新冒出来的胡渣给他平添了几分颓废。 而等他走得近了,更是能清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酒气。 应当是喝了不少。 若是从前,纪萝定是会上前嘘寒问暖,再亲手为他熬一碗醒酒汤,可如今已经撕破脸,纪萝只是起身行了礼,而后便再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曾有。 赵承嘉站在那儿,见眼前人神色淡淡,甚至一句话也不愿意与他多说,握住那张放妻书的手下意识握紧。 片刻后,他轻轻闭了闭眼,而后向前两步将那张放妻书递给纪萝,“我想清楚了。” 纪萝显然有些意外,她以为赵承嘉不会这样轻易松口,毕竟前日的他甚至因着她的话发了一通脾气,今日却已经写好放妻书送来。 甚至并非是和离书,而是放妻书。 他并未将所有过错推脱到自己身上。 这一瞬,纪萝心底并无感动,有的唯有怀疑。 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她如何会不知赵承嘉是什么样的人? 对自己也好,王玉盈也罢,他都不过表面上看起来深情,实则自私自利透顶。 凡事牵扯到他自己利益的,他都不会让步分毫。 依着他的性子,即便不得已答应和离,也一定会有意将所有错处推脱到纪萝身上,如此,反而能落得个好名声。 但这放妻书…… 纪萝接过那张放妻书,而后一字一句地认真看了过去,确定这其中并无异样才稍稍松了口气。 而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放妻书叠好收入怀中。 显然,她在意的唯有这张放妻书。 眼看纪萝连看也不曾多看自己一眼,只仔细检查了这放妻书之后便小心收好,心底又是涌上来一阵酸涩。 他与纪萝,什么时候竟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纪萝却并未在意他此时心中是如何想,只开口道:“东西我已经收拾妥当,不会带走侯府的一针一线,侯爷若是不放心亦可令人查验。” 她说话间唯有公事公办的语气。 赵承嘉到底有些难以接受,他惨然一笑道:“阿萝,我们到底夫妻三载,在你眼中,我竟是这样这样的人么?” “侯爷多心了。”纪萝神色未变,“只是不想之后再生了麻烦。” 说罢,她转身唤来吉香,“马车可备下了?” 吉香应着,“已经等在门口了。” 纪萝点头,“那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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