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的问话,她敷衍地回了一句。 广康伯叹了口气,妻子不擅交际也就罢了,女儿有入宫的机缘,性子却和闷葫芦似的。虽然不 知道说了有没有用,他还是殷殷叮嘱了一番让她和二公主多多来往。 纪襄不耐烦极了,也懒得再敷衍毫不知情的父亲,说自己要睡觉了。 广康伯对上峰同僚一向会看脸色,但对于女儿又没必要顾虑她的心情。他又问:“章家可有说过几时来纳采?” 纪襄反问道:“我之婚事,是我能做主的吗?父亲若是问我,我只有说不如早早将口头婚约退掉的。” 她脸色是分明的冷淡,广康伯这才想到她可能不高兴了。想要指责她对父亲不敬,又忍住了。毕竟她不论如何都有个太后在,以后要嫁的人门第胜过纪家百倍。 甚至,还能在公主的寝殿同宿。 但是对女儿有火不能发实在憋屈,他沉了脸,草草丢下一句“此事没得商量”就走了。 从前纪襄如果被人这般甩脸子,一定会心里反省许久,不安许久。今日她是真的累了,压根没有心思再去搭理。 她累,却睡不着。 纪襄的思绪飘飘忽忽,最终决定明日就去书坊瞧瞧。她等不及也不好意思问萧骊珠,她总要弄懂男女之事到底是什么,昨日原本会发生什么。 她记得骊珠曾经提过一嘴,有教人做这种事的书。 - 夜沉如水,燕崇和司徒征对坐。 窗开了一扇,有晚风吹过,吹动烛火摇曳明灭。 燕崇关心地问:“纪姑娘人呢?” “人没事,已经送回去了。”司徒征简略答道。 若是旁人中途将他拦下,自己去处置了,燕崇必然心有怀疑。但是,是司徒征做的,燕崇怎么也不会去猜他是为了私情,或者是为了这个姑娘。他根本没想到这点,也没有在司徒征脸上看出任何不寻常来。 他没有细问,到底和纪襄认识,知道她是全然无辜的,既然她人没事,也松了一口气。 “你怎的突然改了主意?”太子问道。 “殿下不会去玷污一个无辜姑娘,既然没造成不妥,恐怕陛下也是轻拿轻放了。不如将人证暂时留着,等日后一并清算。”司徒征解释道,“何况,纪姑娘和太后有关,牵连到太后便逃不过一个孝道。此事万一控制不好,累殿下沾上罪名就不好了。” 燕崇思索片刻,道:“你说的有理。事出匆忙,我原本也没把握一定能处理好。何况我去时也不知道是谁......罢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 他笑了笑,道:“舜华托我传话,她说她帮了你大忙,要你送礼给她。” 皇帝几个女儿都还没有正式册封,平日里用排行称呼。舜华是二公主的闺名,正值及笄之年。 她母妃是顾皇后的姨表妹,早早就撒手人寰,她便一直养在顾皇后膝下。等顾皇后也仙去后,太子免不了多多看顾这个妹妹几分。 燕舜华人机灵,即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听了吩咐后处置得极为妥当。当即便借口醉了,领着一众服侍的婢女浩浩荡荡去了水榭。在屋里让一个婢女换了衣裳,她原本想传轿辇,更逼真一些。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和婢女互相搀扶,被宫女簇拥着根本看不清头脸,回了寝殿后便派人去宴上告罪。 没人和舜华解释过为何要这么做,她也不着急,知道早晚会有人告诉她的。她甚至和一个身形与纪襄相似的婢女同睡了一夜,翌日又安排了马车假意送人。 司徒征也笑了:“殿下这是打趣我了,我哪有什么好东西能入公主的眼。还是请殿下帮我代送一份吧。” 燕崇挑眉,盯了他一眼。司徒征已经沐浴过,仍是正经地束了发。他意态闲适,微微含笑,墨黑眼珠中平静无波。 这种事情说太清楚了就没有意思了,反正司徒征对所有女子都一样,可能真清修过头了,那就暂时没什么好说的。 太子没有就此和他说下去。二人沉默了片刻,燕崇讥笑道:“看来,在肃王平乱不力后,他们是真心急了。竟然想出如此下作的法子,真是闻所未闻。” “虽然下作,但若不是殿下警觉,事也成了。”司徒征淡声道。 不用他多说,燕崇也明白谈氏对宫人事务掌控之深。东宫虽然安全,但宫城里多少魑魅魍魉,只有做贼的没有千里防贼的。这事没成,就怕对方不会死心。这种专攻私德的下三滥诡计,当真令人不齿之余,又心烦。 而皇帝不理事许久,这事没有当场捅破,再拿去参一本,也是无济于事了。 何况,皇帝对谈家倚重非常。谈氏兴修行宫得力,是皇帝最称心的臣子。 他有些烦躁地捶了一下桌案,茶杯轻颤。 司徒征展眉淡笑:“殿下,我的意思从没有变过,万事先下手为强。” 第22章 十四日后,纪襄如约出了门。 天公作美,晴丝袅袅,日头照在人身上却没有令人烦躁的炎热,只觉得一切恰如其分。 她出门的时辰很早,在踏入法云寺的门槛时,整个人都恍惚了一瞬。 上回走时,她还坚定地想绝对不会再来了。 可这里烟熏火燎,虔诚的香客来来往往,男女老少皆有之,要怎么隐秘相见呢? 之前他们遇见的树下虽然隐蔽,但难免有同样的闲人路过。何况,她现在心里有鬼,更是觉得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见面过于危险了。 正张望间,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日服侍她沐浴过的婢女,纪襄记得她叫画墨。 画墨立在大殿不远处的巨大香鼎旁,笑吟吟地朝纪襄行了一礼,示意她过来。 跟着纪襄出来的碧梧有些不安地看了人群几眼,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纪襄知道她可以对任何人保密,但跟着她进宫稀里糊涂被二公主带走又被送出来的碧梧,她是隐瞒不住的。翌日,她就把事情简略地告诉了碧梧。 碧梧的性子比纪襄急,当下就骂了谈贵妃几句难听的话。她还想骂几句司徒征,想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当着纪襄的面骂出来。 纪襄心里其实也没底,万一碧梧告诉太后,那她就彻底完了。好在碧梧全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细细叮嘱纪襄一定要小心行事。 画墨扶住纪襄另一只胳膊,小声道:“姑娘让车夫仆从回去吧,届时郎君会派人送姑娘回家的。” “不行,我必须要跟着姑娘。”碧梧坚决道。 闻言,画墨瞥了她一眼,道:“你可以一道去,但是车夫不必在这里空等。” 纪襄疑惑地问道:“去哪里?他......他人呢?” “郎君在郊外候着姑娘。”画墨不太清楚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一板一眼地正经答道。 碧梧低低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问道:“郊外?难不成还要在外过夜?” 说着,朝纪襄眨了眨眼,怕她没注意到还焦急地摇了摇头。 纪襄顿时粉腮生晕。 碧梧虽然也是在室女,但年长纪襄几岁已通人事,教会了纪襄不少。 画墨一噎,她哪里会知道要不要过夜?这个婢女,简直就是把郎君当成了什么好色之徒......她没有搭理碧梧,看向纪襄催促道:“姑娘,咱们快走吧。” 纪襄点点头,派碧梧去打发走车夫。 她现编了一个理由,说在法云寺里遇到友人,恐会晚归或者明日才归。反正纪家对她一向都不太上心,纪襄也懒怠精心修饰借口。 碧梧去的时候,她和画墨无意间对视了一眼。画墨很快便恭恭敬敬地移开了视线,这样的美人,引得郎君费心私会,虽然她还是意外,但多看几眼,也就能理解了。 侯夫人房氏送她去司徒征院子时是精挑细选过的,她姿容出众,通文墨,善琵琶,也懂察言观色。 做不成郎君的房里人,做一个能为其办事的 心腹也好。画墨想了想,如此还更快意舒坦些。 只可惜必须得保密,不然告诉房夫人知晓,她一定称心如意。 不过房夫人也未必高兴,这个姑娘可是有一桩口头婚约的...... 碧梧归来后,几人没再耽搁。画墨领头,领着纪姑娘二人往侧门而去。 有辆宽大的马车已经候着,纪襄上了马车,颇觉尴尬,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身边两个侍女也乖觉地没有发出声响。可过了半晌,纪襄还是经不住对沿途风景的好奇,睁开眼睛掀起一角车帘,往外看去。 道旁鲜有人至,偶有人经过时纪襄便收回目光放下车帘,乖乖做淑女状。但难得出来,一连数次反复放下帘子后,她最终还是抵不过心头雀跃,索性一路往外张望。 树木蓊郁,水木明瑟。 她一直以为自己性情寡淡,不喜出门。今日似乎有点明白了,以前是没机会出来,其实能出来散散心再好不过。 这样畅快的心情没有保持下去。 到了司徒征的别院时,她收敛了笑意。 别院装饰古朴,长长的回廊曲折,一片阒寂。 画墨尽责地将纪襄带到了司徒征在的书房,并且将碧梧拦在屋外。 碧梧不甘,低声道:“我要进去服侍姑娘。” “你家姑娘可有要你进去服侍?”画墨诘问她。 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怕姑娘婚期失贞。画墨虽然觉得郎君即使占了美人清白也能搞定她的未婚夫婿,但没必要说出来。她安抚道:“纪姑娘心甘情愿的,你瞧她路上快活极了。” 碧梧讪讪,拉着画墨往外走了几步,省得听二人壁角。 虽然是休沐,司徒征仍在看公文。十句里有八句是百般矫饰的废话,正一目十行看过去,倏然听见推门的声音。 纪襄一见他,面色便情不自禁羞红了。司徒征坐在一张矮案之后,玉冠墨发,剑眉入鬓眼珠漆黑,眉眼里透着一股难以亲近的萧肃之态。 她知事后,有些后悔。她原本以为的人伦之事,是嘴唇相贴而后抱在一处,最多需抱得紧一些。但看了一本精美册子后,才明白自己要交付的代价是何。 司徒征招手示意她过来,问:“天气很热?” 纪襄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答道:“并不热。” “那便好,今日带你出去骑马。”司徒征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 她觉得他好像特别喜欢抱着自己,也乖乖随他去了。她偏过头,问:“可我不会骑马,你要教我吗?” 司徒征道:“我知道你不会。” 一边说,一边掂了她一下,似在掂量她有多重。 纪襄顿感羞恼,她问:“可我要学骑马做什么?这事和我请你帮我做的事有何干系?” “方便逃跑。”他语气平静,但怎么听都像是在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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