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痛,温行川,我想把那段人生忘掉。”冷元初很委屈,待她意识到自己是秋蘅,在冷元朝尤其是冷元朔面前,反而不敢表露太多难受,不敢提这段往事。 他们失去的是亲妹妹,一定比她更痛。 她隐隐记得,那真正的冷元初,是受尽毒发折磨后死去的,她仿佛听到她哭号的声音,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但她其实……也受了很多伤,明明记得自己不笨的,小时候她没机会去私塾,在山林里会遇到伐笋的村上人,她还会帮他们抱几个竹篮里装不下的笋尖,到那市集里一起吆喝着卖掉。 还记得有个姓刘的大爷,总是算错铜币,她还会大声帮他要回来,刘大爷一高兴,都给她,还让她去买冬瓜糖…… “我没有李昭漪说的那么笨……”冷元初啜泣道。 “不笨。”温行川将冷元初完全装在她怀里,一面吻着她的额头的碎发一面拍着背哄她,“在算钱做生意上肯定不笨,但在朕身上,你不太聪明。” 温行川想让冷元初转移思绪,哪怕打他两下也好,别困在过去那些伤心事。 没想到冷元初哭得更厉害。 “好了好了。”温行川看她哭的样子难免想到熙安,母女俩真是一模一样。传人要公主过来的同时,让冷元初讲讲李昭漪怎么说她笨的,他也好给她安排个合适的死法。 冷元初把过去在钱庄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越想越气,手指甲把温行川的中衣勾破了丝。 温行川捏着冷元初的肩膀,沉默听完后说道:“你那好堂哥,也不是个东西。” 冷元初黑着脸准备反对,温行川再说:“他看李昭漪做活计快,让她盖的章,也就是说,李昭漪一早就被选定,那么说来行刺她的……也就只有钱庄一个可能了。” 冷元初沉默小会,问道:“行刺我的,也是钱庄,也是堂哥是吗?” 这件事离开绍兴前已在查,钱庄和镖局人员众多,一时没有进展,温行川没话回冷元初是与不是。 另外,他本不喜讨论未定之事,尤其与妻子。 从前做郡王时,觉得做他妻子不必多累,只需做好份内之事,料理好他空荡荡的后宅,体贴夫君照顾孩子,余下的时间喝茶看戏,和她那佩兰把宅院收拾干净就好。 怎想会遇到冷元初,让他无法克制情意的同时,又为她前半生的命运绞到痛心疾首。 温行川捧起冷元初的脸,指骨轻轻抚摸过她耳后的肌肤。二人四目相对,都在试图看穿彼此。 “总该给朕一个机会的。”温行川小心说着。 冷元初没有拒绝。 温行川心里浅浅宽松。他们夫妻俩在一起做事,比他一个人效率高,就像在祠堂把冷兴茂炸了那次,冷元初指导他冷氏祠堂哪里有暗处死角,他告诉冷元初什么火药能炸出她想要的效果。 “至于李昭漪……”温行川想说冷元初也和李昭漪一样,都是在上位者肆意的安排下,走向既定的谋杀。 他心疼她,又何尝不是局中人。想到温裕,和他枉死的阿公阿婆,甚至是他父母、伯父,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他要给冷元初权力,披上这层铠甲,她会更安全。 只有她平安无虞活着,他才能,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若人有前世,那他一定是她最忠诚的守卫,累世的相伴与忠诚化成今世的夫妻,说不定,是他高攀了她呢。 “蘅蘅。”温行川唤她,“你想亲手杀死哈日查盖?” “是。” “如何杀他?” 冷元初咬着唇不讲话。 “用美色?”温行川脸颊贴紧冷元初冰凉凉的小脸,语气沉下来:“这太低级了,还有,从今往后熄了这个心思,否则,朕会把你锁在这里,要你好好反思做人的意义。” 温行川在强压怒火。 冷元初顶着这张靓丽含欲的脸随意出现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的日子他真实受够了,无论是因为他帝王身份还是她这张脸,都太危险。 最适合她的,只有这里,她幻想的在市井里抛头露面亲自卖什么香氛?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冷元初咬住下唇不吱声,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上策,但她在钱庄听那些男人讲荤段子、在巴尔卡见那些绞尽脑汁向上攀的女子厚粉艳脂,为那一百金币出卖**和灵魂,她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好方法能快速杀死哈日查盖,最好明天,他就去死。 “朕这次邀请哈日查盖,有一桩战马和粮草互补的缔结书要签。” 温行川打断她思绪说道,“但兀良哈不可能交换最顶尖的种马,朕的意思是,若无法换回那些种马到大燕,那我们今岁的稻谷种子肯定要砍半。兀良哈是游牧民族,他们的技术还不足以保留种子。” 冷元初眨眨眼道:“这怎能行?兀良哈本就产马,哈日查盖让给大燕几匹马又如何?伤不到根基。” 温行川来了兴趣,他喜欢冷元初动脑的样子。 “你再想想。” 冷元初的确在思考,兀良哈同意的话,大燕的骑兵将在几年内增强战力,哈日查盖作为首领肯定是不愿意。 若他不同意,大燕这边粮食一断,他的子民肯定要抗议,听说其他部落对他们虎视眈眈,到时打起仗来,大燕更有力,帮不帮助兀良哈,都能从中大赚一笔。 所以这些和她想做的复仇有什么关系? 冷元初用她盈盈亮的大眼睛看向温行川。 温行川埋首她身前,贪图她的香气,被冷元初拧了一下耳朵,轻轻吻了下被他咬出草莓印的软玉,慵懒说道:“除了战马,再加一条,李昭漪的父亲卖国求荣,已经被株连九族,哈日 查盖要归还大燕的罪人。” 冷元初豁然开朗,旋即拧紧眉头。“她可是生了三个孩子,哈日查盖就算放了她,还能对孩子怎样?或者,为了孩子强留她呢……” 说话间冷元初扭着踹着试图将他挤出去,猫一样翻滚的动作在欲望抬头的温行川面前自然无效。 温行川掐着她的腰要她配合好,看她咬着唇不肯泄出好听的嘤咛再换着角度,用力教育他的学生:“这些事自有人解决,你不要操心。” “我偏要……操心……”冷元初望着拔步床里熟悉的木雕顶和那高悬的五色金刚杵,仿佛回到抱山堂里,被温行川一次又一次在床榻上……怀熙安后,他说她的呼吸更好闻,更是变本加厉…… “我扛不住了,你……怎比以前还……”冷元初累得眼角溢出泪花,撑着温行川的肩膀看他浓黑的眼眸。 分明是更瘦……更长…… 冷元初仰着头深深吐纳,随即被温行川吻住半开的朱唇,勾出她的小舌极尽纠缠,将新生的津液全部吞入口中。 …… 待到冷元初起床后摔在地上,无力揉着膝盖,不敢低头看身上的痕迹。温行川笑着将她捞起,让她高高坐在他手臂上,一并去擦干净身上的痕迹。 “你根本没中毒。”冷元初累到喃喃,她不理解温行川脸颊瘦削看起来像鬼,做的风流事更像鬼,总是逮住她发狠…… 温行川正在清理他弄下的杰作,默默听冷元初抱怨。 这次是前所未有的猛烈。 咸熵和他说过,这青叶毒解毒的药,也就比春药少上一味。 这小半个月来冷元初又闹这么一出穿着嫁人等嫁旁人,让他实在忍不住狠狠疼她。 他比冷元知年轻,怎么说体能也比那秧苗一样的弱公子强吧?冷元初虽然时不时气他,但身体反应还是诚实的。 从前如今,都没变过,多强的力度在她起初的哭闹尖叫后,都能被她很好消化。 “你自己栽树自己吃恶果。”温行川没避讳,告诉冷元初这个事实,看她吃瘪的样子,感觉身体里的毒素都减轻不少。 冷元初实在说不出话,听说熙安在侧殿一直等着他们,头脑几乎要炸开,等女儿被抱进来后接到怀里好好亲亲,又被小姑娘犀利的目光盯得脸红。 雪白的脖子,多了好些暧昧的红痕。 熙安抬起胖手摸了摸,认真说道:“华一姑姑说冬天没蚊子,她肯定说错了。” 冷元初尬到嘴角轻搐,“有比蚊子还毒的虫豸,囡囡帮我拍死他好不好。” “好,在哪里。” 温行川暗笑,长臂抱住母女俩躺下来,“在这里。” 熙安没听懂,摸了摸阿爸的脸,再亲了亲阿娘的脸,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冷元初望着熙安抱在她胸前的小胖手,想到儿子。 “景程……” 次日,冷元初起床时不见温行川,听说哈日查盖想见她,梳妆打扮换好厚重又华贵的翟服,来到一处暖亭,见了一身汉人装扮的哈日查盖。 “见过娘娘。”哈日查盖手里端着一精美的鹿角帽。 与冷元初行礼后,走近些将帽子戴在冷元初的头上,双手握着两侧帽沿,试图摆正。 垂首时视线难免看到冷元初雪颈上的红痕,喉结动了动,身子越倾越近。 他不在乎冷元初嫁过人生过女,但他很想看看冷元初在他身下绽放的样子。 她来的时候,把宫女太监都遣得很远。 倒不如,咬住她的唇,先尝尝味道。 哈日查盖抬手搂住冷元初的腰,轻轻一提让她贴近他的胸膛。 “你要做什么?”冷元初立即紧张,手撑着他的锁骨不让他靠近。 “我需要确认你的真心。” “妾身对大汗自然是尊敬,但这里人多眼杂,您这样,我会没命的……” 话音未落,一直通体雪白的羽箭划破空气,正中哈日查盖发顶的圆髻。 第76章 十丈外的敬思亭里,温行川继续搭箭上弦,瞄准哈日查盖。 立在一旁的苏日娜放下铜制的单筒望远镜,转过身蔑乜年轻的蘅元帝,道:“皇帝是能成大事者,舍得老婆套得住狼。” 温行川身心不畅,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血,冷漠回道:“朕永远是她的后盾。” 苏日娜垂在身侧的手掌蜷缩一动,随即大笑几声,这话她三十年前就听过她这位名义上的夫君讲过了。 后盾?等他们到了她的年龄,再看看年少时的誓言有多可笑。 四年前哈日查盖继任后的诸多作为,让她失去最后的信心,便通过娜仁,联络到这位大燕皇帝。 所求不多,她想做兀良哈的首领,也想做草原之王,哈日查盖父亲那个草包都能统领兀良哈几十年风平浪静,她有什么不能。 温行川想杀哈日查盖,她想扳倒表弟,遂达成合作,如今,正是收网的好时候。 “小皇帝别忘了,事成,予我五万铁骑兵,我要一个月内把柴罕和索库收掉,半年内让整个草原臣服兀良哈和我。”苏日娜语气清透,抑制不住兴奋,又必须提醒这位拿捏不清对草原部落立场的君主,提醒他言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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