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踝被拽的那一下,让冷元初猝不及防侧坐在温行川身旁。 二人腰间相抵,肌肤相碰,冷元初想躲,但脚踝被温行川强有力的手攥个彻底。 她只好虚虚撑着,不敢把全部体重都压在温行川的瘦腰上。 温行川抬起未受伤的左臂,将粗壮的手腕落在额前,仰头靠在厚实的锦垫上,半阖双眼。 “给我讲讲你七八岁时的故事。”温行川的声音沉哑却藏有半分缱绻,似是真的想听冷元初讲讲童年趣事打发时间。 “我不记得。”冷元初浅淡的一句话,让温行川猛然睁开深眸。 收了力的手将冷元初的纤细流畅的踝骨攥疼。 冷元初实在没忍住,打了他手一下,语气加快些,要结束这个话题。 “那时中过毒,落了手脚冰凉的后遗症,再往前的记忆支离破碎,没什么好回忆的。” 冷元初说话间眼里含着泪,只看向罗汉床一角垂挂的红香包,一会模糊一会清晰。 她的人生一直在回避那段不堪的过往。 温行川忽想起冷元初手尖一直冰凉,握住脚踝的大手轻松伸进她松垮的罗袜,移至她小巧的玉足,轻轻一握便能盈满掌心。 的确冰凉得,像是永远走不出寒冬的皑皑雪地。 寒入骨髓的触感迅速侵入温行川的五脏六腑,温行川只感一股从未有过的心寒,驱使他坐直身子。 冷元初失了支点,一下子躺在他满是肌肉块的滚烫腰腹上,仰着头看着温行川在光影下变幻莫测的那张俊脸。 她通人心,看得出那眼神里有一丝心哀。 也有难以掩盖的欲。望。 被硌得实在难受,冷元初挣扎着想起来,却以这奇怪的姿势困在他身上,只能等温行川坚硬的身体一点点平复,越过他的身躯滚到床边。 “宁县主说她不舒服,我想去看看她。”冷元初面向温行川,弓撑着身,用脚尖在地上探寻绣花鞋,没注意此刻只穿小衣的她,大半盈盈满满被温行川看得清晰。 淡淡粉色,恰似熟透的蜜桃。 “她没事。”温行川不容质疑的一句,让冷元初毫无退路,只得轻轻回他,“臣妾去净一下身。” - 次日,冷元初在温行川身边醒来,或是说被温行川落在她腰上的大掌热醒。 翻过身甩掉那侵略性极强的掌心,冷元初与温行川那古井无波的黑眸对个正着。 冷元初叹息,温行川若是一夜都是面向她侧卧,那正好压在那枪伤处。 作为妻子,总还是关心问一下好。 “殿下的伤,疼吗?” “小伤,不足挂齿。” 温行川翻身下榻,自行取了一旁的里衣外袍穿好,冷元初贪觉不得,匆匆下榻趿着鞋子,为他扣好朝服玉板,将那孔武的腰身束出流畅的线条。 冷元初仰头看到温行川披散着乌发,从混乱的罗汉床上找到他的玉簪,按着他的宽肩让他坐在铜镜前,为他梳发,戴好王冠。 将那枚玉簪一点点插入冠间的发束时,温行川透过铜镜看向神情专注的冷元初。 她的双眸澄澈,宛如钟山里一泓清泉,纯净中盛满懵懂与无辜,未施粉黛的娇靥尚有困意,但比此前撅着唇与他对抗,要老实多了。 昨夜之事,肯定把她吓坏了。 温行川感觉到右臂和肩窝的伤细碎肿痒起来,在吞噬他的心志。 非金刚不坏的肉身受了伤,怎可能一点痛意没有,可与冷元初同榻安眠时,她的体香充盈鼻息,包裹神思。 昨夜的他,虽被疮药持续灼痛,但睡得格外安稳。 “你过去叫什么名字?”温行川启口。 冷元初没多想,正乐在以纤指穿插他的长发,感受那来自男人的硬度,“吴瑗元。” 温行川眉心一松,小昉回信的名单里,确有这个名字。 吴瑗元。 * 未出王府,温行川便收到来自幽影不算多好的消息: 待到幽影在徽州歙县寻到那女子的藏身之处时,正有几多黑衣蒙面人将她绑在椅子上,见有人营救,立刻四散无踪。 而被绑架女子的脚边,已有一丫鬟命丧黄泉,幽影已将被吓到失语的女子和另一丫鬟一并带回江宁。 但此事恐已打草惊蛇,让那贼厮发动了昨夜的行刺。 温行川未去上朝,即刻去了兵马司。 郭钲一夜无眠,此刻见到郡王立即扑地请罪。 昨夜手持火铳的贼人初步查实达十人,目标直指郡王,因温行川躲闪及时,只开出三枪,但散弹碎片重伤一男子,医官正在全力抢救。 郭钲惊恐下跪的原因是,昨夜一贼人已被擒获,却在现场盘问时,其被暗箭射中,当场暴毙。 郭钲迟迟听不到郡王斥责处罚,微微直了直身,正见温行川侧立在他眼前。 华贵的郡王珠冠下,泼墨长发自然垂落在后背,根根分明,笔直顺滑,似是用直尺丈量过一般规整。 一身正红云锦官袍,自领口到衣裾,从袖口到袍摆,无一丝折痕,笔挺贴合在那魁梧挺拔身躯之上。 补子里四爪蛟蟒在海水江崖暗纹恣肆翻腾,周身回字暗纹像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让他心惊胆战。 此刻郡王正端着那鎏银火铳,沉下刚硬的剑眉,细细分辨其上的花纹,状似流云,更像麦穗。 寻常燕军或是已被歼灭的倭寇余孽,少有人有心思在这种杀人武器上做这般精致的纹样,比起火器,更像是工艺品。 温行川突然举起火铳,将硬朗的脸颊贴紧火铳一侧,单目通过铳管后端的照门,瞄准郭钲。 郭钲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之首,虽说这正六品官阶在朝臣里可谓落地发不出一个响,但他好歹在这数千官兵里坐拥绝对权威。 如今被年轻骁健的郡王拿着个铳管子冷冰冰对着,颜面尽失不说,命能不能留—— “砰”地一声,只见温行川手臂猛地扬起,手中的火铳被瞬间抬高,发出的弹丸霎时击落兵马司门前旗杆上的“郭”字旗。 郭钲战战兢兢匍匐到温行川的脚边,头重重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任由铳管落下的铅灰洒落,灰头土脸。 与此同时,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一并赶到兵马司,看这架势俱是冷汗涔涔,小心翼翼向温行川行跪礼 。 乞巧夜郡王当街遇刺,实乃首府无有其二、极度恶劣的案件,今日早朝陛下直接让有关官员滚出朝廷,尽快协助郡王查出真凶。 温行川吩咐尽快安排将那落水女子和被毒杀的逆贼验尸,次日报进展,沉着眉纵马而去。 如今己方在明,敌人在暗,不过查一个小小商会会首杀人案,竟牵扯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背后势力不容小觑。 第一怀疑难免落在越国公身上,可若是越国公对他动杀机,为何逼他娶冷元初? 若是穗德钱庄? “嘶--”的一声马鸣,温行川紧急勒马,惹得马蹄高高飞起,在空中胡乱蹬踏几下落地,溅起尘土。 他做事一向讲道理证据,如今竟开始无凭无据胡乱猜疑,实属不该。 温行川嘲讽自己,纵使对冷元知有恨,也不应带到旁的事中。 同为男人,温行川轻易感觉到冷元知对冷元初感情并非清白,可他现在诸多行为,仿佛冷元知真的能送他一绿头巾-- 有恨?绿头巾?他在胡想什么? 温行川眉头越攒越紧,他似乎开始把冷元初当成妻子,而非最开始安排的,仅仅让她坐在郡王妃的位置上,而已。 温行川扬起马鞭狠狠抽向马臀,飞赤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飞奔,前去养虎巷一处不起眼的私邸里。 晨至夕离,温行川打马离开时,神色舒展。 完全不知,冷元初正立在附近,满眼的无助和悲伤。 - 今晨温行川离府前,要冷元初把皇后编撰的《内训》抄一遍,作为她不听话的惩罚。 冷元初抄了半日,被林婉淑叫去,说是身体抱恙,托儿媳把一份回礼带给戚将军的夫人。 冷元初来到养虎巷的戚将军官邸,与那吴夫人相谈甚欢,临走时吴夫人留膳不成,塞给冷元初好些临海海苔饼,冷元初欢喜收了。 一切美好都在眼看着温行川从这处宅院离去后消失殆尽。 冷元初一瞬想起甘棠说的,温行芷是亲王在府外有的孩子,那李希燕,不就是外室进门? 冷元初强撑着,待到温行川身影完全消失,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那里,叩响了门。 门开后,冷元初不顾任何阻拦,径直走到正堂,与那一身新裁的桃夭圆领对襟长衫裙,颦颦相迎的女子打个照面。 咸香的海苔饼掉落一地,嵌玉鞋趔趄后退,冷元初控制不住,声线颤抖。 “是你,李昭漪?” 第19章 冷元初并没有在那处宅院逗留太久。 走去养虎巷尾的马车,这短短丈二里路,她撑着墙,每行一步,都如走在火海里。 烈火寸寸灼烧,雪肌溃烂化脓,直至心碎肠断。 附近或深或浅的虎啸声,将她的勇气、希冀与力量全部消熔殆尽。 此刻薄暮冥冥,深巷两侧的宅门被推开,接二连三走出家仆,将字姓灯笼高高挂起。 戚家、俞家、徐家… 没有一盏灯为她而亮,没有一盏灯后是她的家。 冷元初摸了摸自己的脸,平素受一点惊都要落泪的她,此刻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耳畔回响起李昭漪那熟悉又尖锐的声音—— “我是这个男人的女人,但我不知他是……哟!几年不见,原来是你吴瑗元成了这般威风的郡王妃啊?” “你大可以去与他确认啊,况且男人有外室怎么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在天真什么,还以为元知公子能来护你?” “对了,你不是元知公子的童养媳吗?是元知公子不要你了?” “啧啧,你不是吴姓人吗?竟敢冒充冷氏身份,就不怕郡王砍掉你脑袋?” 彻骨的心寒,让冷元初一个不稳靠在青砖墙上。 直到侍卫寻来,她才强撑着精神上了马车。 路过一个酒楼,冷元初吩咐马夫保福停下。 “娘娘,这天色已晚…” 保福忽见郡王妃挽起裙摆要跳车,急忙勒停俊马,眼看着郡王妃沉着脚步进去,醉醺醺出来。 …… 仰止园内室。 冷元初彻底醒来已是次日,佩兰一直坐在床边小凳温着解酒汤,等着小姐醒来。 “我终于来葵水了。” 冷元初心宽下来。 体寒症让她的葵水从未按时来过。 等佩兰换好床褥时,冷元初已自行换了一身朴素又利索的乳青短袄长裙,把那解酒汤一饮而尽。 她道:“佩兰,我们去街上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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