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一定是喜欢的。 “要不然为何追到这里?” 冷元初顺着温行宁的目光望去,恰与海棠树下一身银灰龙纹交领长衫、负手而立温行川四目相对。 冷元初不曾想竟会在这里见到他,怔怔看着男人稳步向她走来。 每一步都走在她的心坎上,让她心结微松。 等温行川到了近前,她只觉那目光深邃而炽热,仿佛要将她深深卷入其中,竟被他生生盯得脸颊微烫。 侧开眼见温行川肩上落了几片青叶,抿了抿红唇,轻抬玉手为他摘掉。 动作很轻,不敢冒犯到他。 “哥哥,以后要嫂子常来找我玩!”温行宁用指尖推了一下岿然不动的兄长。 温行川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完全没有离开冷元初。 冷元初被温行川盯得心乱,用罗扇悄悄遮面,客套几句便与宁县主道了别。 二人出了宓园,一个双人轿子映入眼帘,冷元初感受到温行川在用目光示意她坐上去。 “这里离仰止园不远,妾身自行走回便是。”冷元初视线低垂,恭敬请示着。 过了好一会,她没听到反对的声音,便屈膝向温行川行个礼,转身走了。 仰止园到宓园中间有一小片竹林,冷元初最喜欢听竹叶沙沙的声音,这小段路让她忆起在竹海里奔跑的垂髫时光,脚步愈发轻快,赏景时没忍住转了一圈。 衣袂飘然间,冷元初忽定神在一直跟在其后的温行川,惊得迅速回转,拢好裙摆。 再无悠闲心情,压着莲步端正走回。 温行川看着怡然自得的冷元初,再度拧起俊眉。 他传轿子来,是为了带她熟悉下王府,完全没想到冷元初会拒绝他。 难道真如母妃所说,她在与他拿乔? 温行川冷哼一声。 若那成亲之日还能提前,越国公绝不会让司天监把日子定在端午节,急匆匆把女儿塞给他。 他望着姑娘纤弱的身影,轻薄的纱衣在腰间轻轻束起,更衬得那腰玉管似的,瘦嵓嵓的一搦。 这般不堪一折又不好好用膳,连日浪费餐例。 男人眉心处紧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到底是越国公家的女儿,连王府的膳食都敢挑剔。 快到抱山堂,温行川还在跟着,冷元初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在抱山堂前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逐渐走进的温行川,尽可能以平静的心情看向他。 可她又不争气,每次看到温行川,总会怦然心动,一如初见。 但现在,她有话想问,关于他们成婚的匆忙,以及他的旧情人。 堂哥说过,一个男人若真爱妻子的话,心里不会再想别的女人,她想问一问李夫人与家仆所言是否属实。 冷元初正纠结怎么开口询问,忽见温行川脚步沉稳,一级一级走上踏垛,绕过她的身子径直走进抱山堂。 她惶惶然盯着那沉稳的脚步进了屋,压根没留意到两人之间急剧缩短的距离,直至猛地撞上男人宽阔结实的后背。 鼻子被撞得一阵酸涩,冷元初抬手揉了揉,恍惚望向夫君。 只见男人浓密粗硬的眉毛紧紧蹙起,那张轮廓分明、线条硬朗的脸庞此刻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暗沉得可怕。 一双闪着寒星的凤眸满是震惊与狐疑,正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狼藉。 屋内已被冷元初动了格局,到处堆叠的,都是她嫁妆。 第5章 昨夜温行川不在,冷元初和佩兰将带到抱山堂的嫁妆箱打开,把衣服和书籍册取出。 那些她喜爱的罗裙尚有衣柜可以放置,可这么多且杂的书籍,没有一个空闲的书架让她摆。 不管内室还是抱山堂,到处都是温行川的物件。 冷元初无奈,只得先把他的书册堆叠在一处,勉勉强强把她的书从箱子里取出来后,再考虑如何摆放,等到搬得腰酸背痛,她便停下来先去睡觉了。 今晨起后她因被人非议心乱忘了收拾,没想到温行川会在这屋里最混乱之时走进来…… 冷元初脸颊发热,这次是因为被温行川看到不应见到的一幕,又羞怯又懊悔。 以前堂哥便说,她看书总是东丢一本西弃一本,明明有属于她的书架,却不会整理。 过去她会与堂哥撒撒娇蒙混过去,但现在她和温行川相处得这么别扭,她哪里敢和温行川撒娇,那么古板一个人。 不管是从前嬷嬷的描述,还是嫁来后片刻的接触,除去婚宴那日一切反常的行为,姑娘清楚,温行川就是一个苛尽规矩、追求极致完美之人。 就连他用过的毛笔,清洗过后垂在笔架上,那毫尖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再看他这些日子束发的发带,垂下的两条长度似是用尺子比量过,总是恰好在他的肩上两寸。 来王府前,她已经尽力和嬷嬷还有佩兰学习如何归类,至少知道要把同类书摆在一处。 只是想在不动原物的抱山堂,把她的嫁妆取出摆好,实在是难为她冷元初。 虽说是婚房,可这里并没有给她预留位置。 冷元初忘了自己要问他问题的,此刻思绪和混乱的书册一样混乱,不知如何解释能让温行川满意,只好默默看着温行川走到案牍前,沉思片刻后,亲自动手将她堆叠的书册摞到另一边。 她凝望男人骾节清晰、宽大有力的手一次捏起五六本,磁青的书封衬得他的指尖白皙修长。 这只手既能挥斥方遒,又能拉开硬弓,还给她写了那封退婚的信。 温行川没看情绪渐渐低落的冷元初一眼,只沉着脸快速收拾着,很快便露出花梨桌面的髓心木结。 “这里原本的折子,和几封信呢?”温行川指着那空荡荡的案牍一角转身,目光灼在冷元初身上。 “啊?” 冷元初想起,昨夜困意袭来时,她将最后一个箱子搬空,把书册堆叠在这里。 可她堆书的下面一定是空的,否则书摞高了不稳,白费力气。 但温行川说这里原本有折子。 姑娘蹙起黛眉咬着朱唇绞尽脑汁回忆,可越到该用脑之时脑袋越乱,现在一着急,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思索间不自觉咬起手指,直到右手腕被温行川抓住,才看到他已经站在面前。 甚至很近,手腕被他抓得甚紧,已有痛意。 “咬手解决不了问题。几本明黄团纹的折子,还有拆封的信夹在里面。记不得的话,一起找一找。” 温行川松开冷元初的手腕,在那白皙皓腕留了红痕。 冷元初一紧张便会咬手,但现在这点习惯也被他剥夺,她只好用左手覆住手腕,边揉边在昨夜翻动过的地方,竭力寻找他要的东西。 二人沉默着,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冷元初想那应是入朝递交的折子,明黄色,应是很明显的,可如何在回忆里翻找,在这现实里翻找,都没有任何踪影。 她侧头看着温行川已经翻起她的书册,虽有些不喜,但被迫接受了。 - 温行川扫视这触目惊心的抱山堂,头痛如裂。 归拢着冷元初带过来的书,既有名家大作,又有市井杂谈和话本子,居然能毫无章法混在一起。看这不管好书坏书,多半有翻阅痕迹,至少说明她不是大字不识。 男人立刻把这想法从脑中清理掉。那日她说“乡野出身”总在耳畔回响,竟开始干扰他对她的判断。 冷公那般财大气粗,怎可能舍得让女儿在乡下长大? 从找物变成帮她收拾书册,待到整理利索,折子没找到,可冷元初满屋子乱放的书倒是被他码放整整齐齐。 看着小女子一袭淡紫罗裙上上下下寻找的身影,再看向她一头乌发如墨云般堆起,几缕青丝悄悄垂落在莹白的颈边。 领口随她翻找的动作微敞,不经意间露出的半边锁骨,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 “怦怦”的心跳,每一下都在捶打着男人周遭的骨骼。 温行川咬紧槽牙,嫌恶这无 根无源不受控的诡觉。 可她找的过程,又翻乱原本在书架好好摆放的书册。 温行川拧住剑眉,正确认清冷元初弄乱房间后无法自己复原,跟在她后面再把那些书一本本收好。 直到看见一封面写着他名字的诗册集。 冷元初听见身后的动静消失,悄悄回头看温行川一眼,待她看清他捏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诗册,顿时仓皇失措。 再也在乎不了他什么看法,冷元初提起裙摆迅速跑过去,想要抢回来。 可是温行川手力大,她没抢过来,温行川亦没反应过来,诗册就这般掉在地上。 原本里面夹着的那封退婚信就这样滑落出来。 冷元初几乎迸发出全身的力气,迅速将信塞回诗册,捡起后抱在怀里,眼中逐渐盈满泪。 纵使速度再快,温行川看着那专为王府制作的信纸,很清楚这就是他一个月前写下的拒婚信。 男人看向女子的眼神愈发沉邃。 “日后你的书册,摆在这些固定位置,不要与本王的东西混在一起。”温行川没了耐心,算是盖章定论。 “以及,笏板折子等物,你不要存什么别的心思。” 冷元初抬起眼,眼泪没了拘束落了下来。 温行川没想一句话能惹冷元初梨花带雨,顿了片刻再道,“这里有你的位置。” 冷元初抱着那本诗册,睫毛垂泪呆立原地,反复思考这句“有她的位置”到底何意,没听进他下一句“今夜孤在这边安寝。” 回过神时,温行川已经走了。 可冷元初依旧沉浸在被误解的迷雾里,她自认坦荡,有错会认,无错自会力争。 偏温行川不容她辩解。 那些折子,本就没有被她的书压着,或者说,二人这般细致寻找都没有发现,那些折子一开始就不在这抱山堂里。 冷元初用了一下午再彻底翻了一遍,一本能称作折子的物件都没有。 可他现在已经认定,是她动的东西,离开时他脸色很阴沉。 按掌仪的意思,未经郡王同意,动了他朝政之物,是触犯了他大忌。 * 夕阳将仰止园的琪花瑶草镀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边,一盏盏府灯被依次点亮,抱山堂门外传来了一串细微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话语声。 芜碧唤了一声,“郡王妃,该用晚膳了。” 冷元初毫无胃口,撑着力气吩咐:“我不饿,你们端回去吃掉吧。” 芜碧又唤了几声,都是被郡王妃拒绝,心里生了怨气,真是难伺候。 她端盘子的胳膊开始酸时,看到胡嬷嬷摇晃着走过来,忿忿抱怨: “阿娘,郡王妃又嫌弃膳房的饭菜,要不要告诉殿下?” “小点声。”胡嬷嬷掐了女儿一下,斜睨一眼郡王妃落在直棂之上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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