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骨肉血亲的姚家都没有善待她,可孟扶危却待她那样好,即便他所做的大概也只是寻常人家一个丈夫对妻子本就该做的,可她还是觉得很多。 这些年里,姚戚香身在姚家,她没有了娘,离了姚家,她以为自己无处可去,姚家虽多是非,但好歹是个地方可以遮风挡雨。 可当她真正离了姚家,才知道这外面其实没有那么多坏天气,风吹雨打的,只有姚家。 那个生了她,又养了她的地方,便是这世上最差的所在。 姚戚香蜷起手指,她下意识玩弄着自己的衣裙,她不擅长任何甜言蜜语的回应,孟扶危说这些话时,她除了无措,脑中便只剩下一片空白。 好在,孟扶危似乎没有要她的回应,他解释完之后便松开了她,对她道:“我在来的路上,给你带了礼物。” “是什么?”姚戚香问,她其实对孟扶危的话并没有提起多少兴趣,左不过是钗环首饰,衣服之类的罢了,至多是什么地方上的小玩意,她对这些都兴致缺缺。 然而等天禄从外面进来,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打开之后,姚戚香才看清那里面躺着一只雪白带着黄斑的猫崽。 猫崽只有巴掌大小,腿弯处还缠着一圈灰布。 孟扶危道:“它跑上了树,自己下不来,在上面叫来叫去,天禄便将它抱了下来,伤是本来就有的,像是被利器所伤,所幸伤口不深。” 姚戚香无所适从,她从未想过,要养一只猫或者兔子,可是在孟扶危将这只猫崽递到她面前时,她脑中却已经不自觉在想,平日要喂它些什么,会不会乱跑,找不到了怎么办之类的,竟已经在为并不属于她的小家伙担心了。 “……我不会养。”姚戚香推托着,她觉得自己本就居无定所,将来会怎么样谁可知?哪里有心力去养这种东西? 孟扶危也没有逼她,只道:“那就先让它留着,等伤好了再放它回去,反正是野生的猫儿,影响不了什么。” 姚戚香这下没话说了,那也就是个把月的事情,留就留着吧。 最近这些日子,姚戚香跟钟嬷嬷学东西愈发勤勉了,她觉得自己积攒了那么多的不懂的东西,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学什么会什么,学什么都甚好上手,连最不上心的插花和点茶的手艺都能得钟嬷嬷称赞了。 她来了兴头,以前想起还要顶着个毒日头上课,她脑袋都疼,现在每日都巴不得到那个时候,再也不告假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从自己上手之后,钟嬷嬷对她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娘子近日的课业都完成得不错。”钟嬷嬷收了那些有问题的账册,让姚戚香寻出上面的问题来,做了批注再交给她,眼下正瞧着那些批注点头。 “假以时日,娘子便是自己经营店铺,也绝对没有什么问题了。” 姚戚香好奇:“我真能自己经营铺子吗?” 钟嬷嬷答:“官眷不可,只能如公子这般以东家的名号放出去,不过经营的路子还是要看娘子自己,毕竟底下人就算再可信,娘子自己也不能没有戒心。” 姚戚香懂得这个道理,闻言轻轻点头,心里却生出旁的想法来——照如此说,她积攒下的钱开几家铺子不就好了,这样一来她自己也有得收入,也许等她与孟扶危和离之后,也不是非要再嫁人的。 一想到不必再嫁人的这种可能性,姚戚香满心都觉得畅快起来。 “哎呀!快看快看!它跑上去了!” 不远处,传来女使的低呼声和欢笑声,姚戚香循声望了过去,瞧见了那只黄白相间的狸猫,午后正是乘凉贪闲的时候,几个年纪小的女使正围在它身边说说笑笑。 “那是长公子带回来的吧?”钟嬷嬷见着笑了笑,“年轻的小姑娘们,是都喜欢这样可爱的小东西。” 狸猫爬上了院子里的秋千架,正在扑上面的绳结。 可爱吗?姚戚香缓缓收回目光,暗想,她可不觉得那狸猫有多可爱,而且,她也没有多喜欢……
第38章 叫我夫君 一个月的时间说过就过, 三房已经将迎娶县主的章程准备得差不多了,甚至还为了县主住得舒服,三房把主要的几间屋子都修葺了一番, 成婚的日子将近, 整个孟府的气氛都被三房带得热闹起来。 这日,姚戚香正准备小睡片刻,不曾想二房的孙月瑶竟主动来拜访她了。她将孙月瑶请入屋中, 上了冰镇的水果和清凉的茶点, 打算瞧瞧孙月瑶今日的来意。 两人不可避免地提到孟府将要迎来的婚事,姚戚香问:“我记得安然妹妹明年就及笄了,孟檀做了护国公的乘龙快婿,三叔也要紧着操心安然的婚事了吧?” 孟安然是孟檀的庶妹, 两人关系不远不近, 姚戚香甚少见到这两人说话,平常见面时,孟安然时常低着头,到现在,姚戚香想起孟安然的样子都有些恍惚。 “不好说,你也知晓, 安然那丫头容貌平庸, 三叔又是个懒散的性子,三房那边没有女人操持, 那两个孩子都是各顾各的。” 姚戚香奇了:“什么?护国公的这桩婚事,竟不是三叔那边筹谋的吗?” “哪儿能啊!”孙月瑶道, “他那个人,能顾好自己就不错,决计不会为儿女们的事操心的, 你还不知道?孟檀与宜宁县主,是两情相悦,这才有了县主嫁入孟家的姻缘。” “两情相悦?”姚戚香听着这四个字,没来由地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真的?” 她有些不可置信,这世上竟还能有两情相悦走到一起的婚事? “这有什么真不真,护国公府门第是高,可孟家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孟檀眼下虽没个功名在身,可他是个知道长进的,而且你瞧孟檀那模样,英武的少年郎,有哪个小姑娘会不喜欢?” 姚戚香点点头,孟檀生得是很不错,只可惜托生在了文人家中,否则依照孟檀那样的风姿,若是做个武将,挣个功名什么的,只怕真是要迷倒万千少女了。 “哎,说到这个……”孙月瑶道,“我这几日也是闲得发慌,想起上回你同我说过的戏来,那东西如今还有吗?” “有。”姚戚香道,“不过场次不如前面多了,你要是看,我让人去问了场次,再说与你。” “你陪我去,如何?”孙月瑶道。 “好啊。”姚戚香点头,“就当是陪你了。” “为了报答你,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孙月瑶神秘道。 “什么好消息?” 孙月瑶:“你们房里,孟元德与黄家的婚事,应该是吹了。” 姚戚香一时无话,自从上回见了邓卓一面后,她就再也没听见过有关孟元德婚事的消息了,连他们到底去没去孟元德所在的书院都不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姚戚香道。 这么多天一点风声都没走漏,常秋兰还真是瞒得够紧。 “前些日子,我娘家递来的消息,说你婆母最近又在与别的人家寻摸婚事,那黄家那个肯定黄了呀。” 倒也是这个道理。 “这怎么就是好消息了?”姚戚香笑问。 “哎呀。”孙月瑶道,“前些时候那件事,闹得那么僵,你还能和你婆母和颜悦色?我不信,她儿子倒霉,你能不高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姚戚香的确不会因为这种不痛不痒的事高兴,她要高兴,就一定得是常秋兰真的吃到了痛处。 况且,她这嫂嫂所说的话也太直了些。 姚戚香想,眼下恐怕是撬开孙月瑶心防最好的时候,她能在这个时候与她说这些,那她为什么不照这个话题说下去,窥见几分孙月瑶对常氏的态度呢? 于是,姚戚香道:“怎么,嫂嫂与她也不睦?” 说到这个“她”字时,姚戚香刻意压重了语气,以示她对常氏的确厌恶。 而后就听孙月瑶道:“到也谈不上厌恶……” 她皱着眉:“只是你知道,她才是孟家的当家主母,二房纵然有个孟极和我公爹,但一来我公爹已经辞职赋闲了,二来孟极那厮又是个不中用的,我平日的吃穿用度还得仰仗着她的脸色,要么便是娘家的补贴。可我娘家也没有多富裕,哪里能一直补贴我?再说,我也是要脸的,要是被别人知道我总受娘家牙慧,还不知道要怎么嘲我呢。” 听着这些话,姚戚香神色忽有些黯然。 孙月瑶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她快言快语,对她毫无设防,可她与孙月瑶相对而坐,满心装的都是算计,算计如何才能将孙月瑶拉到她这边来,如何让孙月瑶与她一起对付常氏。 她愧对于此刻的孙月瑶,可她心中又没有半分后悔。 “其实……”在孙月瑶说完之后,姚戚香开口,“她之所以会选择娶我过门,便是看中了我名声不好,正好娶给她的继子。” 孙月瑶愣了愣,须臾,又了然地点头:“又不是亲生儿子,这样打算也不足为奇。” “我本以为,我从姚家嫁到这里是脱离苦海,没想到竟是又跳进一个火坑。”姚戚香道,“她对我说,如果我不听她的命令,便有千万种法子置我于死地,我本想我也是刚过门的,就算寻个由头休妻那也得三年之后吧,没想到……” “一招棋解决了你,又阻挠了孟檀高升,她可真是好计策!”孙月瑶道,“现在事情已经定论,她竟然还什么事都没有,大肆赔了些银钱礼物便大事化无了,谁叫人家是当家的主母呢!” 闻言,姚戚香无声笑笑,常秋兰是还坐着主母之位,可经历此事后,她便失了三房的人心,只要她这边再加点火候,二房本就不坚的心也要离开她去了。 两人聊着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色暗了,姚戚香留孙月瑶在这边吃了饭才放她离去,她本以为今夜孟扶危不会回来,待她沐洗过后回了屋里,却见孟扶危已然在床上坐着了。 姚戚香脸莫名一热,道:“不是说这阵子很忙吗?” “嗯。”孟扶危回,“是忙,但又不是在忙自己的事,何必那么上心。” 姚戚香还是头回从他口中听见这样的话,怎么听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有几分怨怼似的。 “……吃过饭了吗?”姚戚香转移了话题,她不太想关心孟扶危在朝中的那些事,幸而他也从不主动开口对她说。 “嗯。”他闷声应了,那双漆黑的眸子往姚戚香身上盯了一瞬,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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