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问她生不生,她笑着腼腆说出“生”的样子,也让人分外喜欢。 姚戚香站在远处, 默默瞧着这一幕, 忽然生出一种感慨——她姚戚香,竟然能和宜宁县主这样的人嫁入同一户人家,怎么不算是烧了高香呢? 那对血玉如意内暗藏乾坤之事,自然是被孟家死死瞒下,到现在宜宁县主还不知情呢。 万紫千红,其乐融融, 姚戚香站在人群中缓缓勾唇, 怎么能够不知情呢? 这边闹完了洞房,姚戚香才回去, 而孙月瑶则是早就回了。 今夜,孟极宿在她的房中, 他本来就酒量不好,眼下喝了些酒,浑身都是醉醺醺的酒气, 孙月瑶就坐在床上,冷眼看着孟极脱衣。 外衣脱下,再是中衣,一脱变露出肥腻腻的白肉来,孙月瑶不由垂下眼,喉咙里泛起一股恶心。 从前倒也不觉得恶心成这样,今日的恶心却是止都止不住,闹得厉害了,孙月瑶便扶着床沿干呕起来。 她呕了半天,孟极才回过神,醉醺醺地问她:“你是怎么了?” 他一说话,满嘴的酒气和浊气扑面而来,孙月瑶呕得更厉害了。 孟极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喜道:“这是有了?” “快!”他对外,“快找郎中来!” 孙月瑶本想开口拒绝,可她脑中忽然想起姚戚香的话,凡事不要急着拒绝,不要断定,表面是越云淡风轻,人家就越怀疑不到你头上来。 于是她扶着胸口,起身懒懒道:“也不知是什么毛病,说不定是今儿席上多进了点寒凉之物,刚刚回来的时候便觉得难受,这会儿竟是更严重了。” 孟极“哦”了一声,点点头,道:“那请个大夫过来也是应当的。” 孙月瑶“嗯”了一声,再无多话,而她的恶心,也差不多止住了。 郎中到了之后,先给孙月瑶看了诊,又问了几句孙月瑶近日的睡眠状况,今日在席上都吃了些什么,孙月瑶一一答了。 她想起姚戚香的话,提了一句:“今儿看那席上的冰镇果子不错,多吃了几颗,吃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说不定就是那果子害的。” “那就是了。”郎中道,“夫人近日少眠,本就精神匮乏,再吃了寒凉之物,有些反应也是应当的,我替您开几帖温胃驱寒的方子,喝几日将养一下。” “好。”孙月瑶点点头,“那就麻烦郎中了。” 待郎中走了,孟极道:“你这几日,夜里休息不好?” 孙月瑶先是心里一个咯噔,可这时候,她脑中再次响起姚戚香的话——当别人质疑你时,你自己不能先心虚了,反而要直视对方的眼睛。 于是,孙月瑶抬眸,然后她便成功在孟极脸上看到一丝心虚。 她突然懂了,心中嘲讽地笑笑,想起前些日子,她还在因为孟极纳了妾室怄气,然而现在,她竟是万分希望孟极去那妾室的房中。 “嗯。”孙月瑶道,“晚上睡得不好,许是天气变热的缘故,一阵一阵的。” “哦……”孟极道,忽地,他灵机一动似的,道,“哎,那我这些日子,不如先去芸香那儿住吧?你一个人睡,也能睡得好些。” 若有可能,孙月瑶真想冷笑一声,不过她面色依旧平静,双眼似是透着不满,对孟极道:“那就去吧。” 见她这样,孟极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横竖已经得了允准,万一他现在又不去了,下一回开口又不知是什么时候。 于是,孟极笑道:“那这些日子你好好养着,回头我再来看你。” 说罢,竟是立即就收拾好衣服重新穿上,邋邋遢遢踩上鞋子就要往那边去了。 从始至终,孙月瑶一直冷眼瞧着,一直看着孟极的身形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她心头忽然泛起一股恶气来——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不能? 姚戚香进屋时,孟扶危已经在里面坐着了,她见他动作这样快,不光回来得比她早,甚至还沐洗完,连头发都干得差不多了,便知他提早回来不是一时半刻了。 她走进屋中,问:“你没去席上?” “去了。”他道,“饮了两杯酒,就回来了。” 哦…… 其实最后她去闹洞房的那会儿,忽然心思就不在真的闹洞房上了,回来的时候,她情不自禁,一直看着脚下放的那些灯。 这些灯,竟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为着她来,孟扶危专门去放的。 姚戚香忽然有些好奇,是为她姚戚香放的,还是为孟扶危的新妇放的呢? 应该是后者吧……她与孟扶危又不相识,可就算是后者,她竟然也觉得欢喜。 姚戚香心里,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个人对她好,但又不对她明说,等她知道这件事时,是她自己发现的。 若她发现不了,他就一直都不会说。 姚戚香坐在了他身侧,他今夜……应该不了吧? 想了想,姚戚香率先躺在了里面,道:“歇了吗?” “嗯。”那边他应了,便起身去熄灯,熄了几盏,只留下一点点微光来。 两人同塌而眠,姚戚香静默了一会儿,问:“孟扶危,你有想过和离的事吗?” “为何要想?”他说,“你我夫妻本就顺理成章,为何和离?” 姚戚香又躺了一会儿,她又问:“那……不和离了吗?” 她其实已经确信,自己怕是很难再遇到这样好的夫家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是眼下好歹是好的。 孟扶危:“我不会和离。” 这样的对话,放在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之间,或许有些奇怪,可姚戚香一直都抱着将来要和离的想法在孟府生活,这是她第一次生出了不和离的念头。 其实就这样,也不错。 她没有再出声,孟扶危也没有再扰她,像是将来之事忽然有了安定之处,姚戚香很快睡了过去。 过了几日,孙月瑶登门拜访。 姚戚香得知她来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意外,自从婚宴之后才过去了五六日,她本以为孙月瑶胆子不算大的,没想到做决定的时候竟然这般快。 她将孙月瑶请了进来,不是请去偏厅,而是直接请到了她屋里。 “嫂嫂,有几日没见了,吃了午饭吗?我才着人去外面给我买点心。” 孙月瑶神色怏怏,又有些戒备地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戚香,李江的事,你有几分把握?” 姚戚香心想,她的把握自然是不小,但这种话如何直说呢? 她便道:“嫂嫂这是想通了?若是如此,我便去尽力为嫂嫂打点了。” 孙月瑶更加低了声音:“那……难道李江愿意吗?” 姚戚香笑了笑,道:“上次我同你说,李江家乡糟了水匪,他原先能做的营生没了,一个船夫,到了盛京来能做些什么?怕是什么也做不了,他身边还有个姐姐,姐姐现今是嫁给了戏班主,可他自己呢?他自己却没有一个像样的落脚处,至今还宿在戏班。” 孙月瑶踌躇着,“可……纵然如此,他也未必肯……” “嫂嫂忘了?他的姐姐有孕在身,李江唯一拿手的戏排不了了,没了《出墙记》,李江就算再排别的戏,这中间也赚不了什么钱,他急着在盛京落脚,怎会不心动咱们的提议呢?只要钱给的够多,他自然会愿意的。” 孙月瑶动了动嘴唇,她想说,这难道不就是花钱买个男人伺候吗?若到了床上,一个男人对你没有半分情意,那真的还有意思吗? 可孙月瑶却无法说出口,她怕姚戚香觉得她贪得无厌,明明就是她自己……先看上了那李江的。 谁知,姚戚香从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中,读出了她的意思来。 “嫂嫂。”她道,“芸香进门时,你觉得她心里想的是爱慕孟极,还是想要嫁入高门,一步登天?” 孙月瑶说不出话来了,那必然是后者,那孟极是个什么德行,芸香能不能真正爱慕他,她心里还是有成算的。 须臾,孙月瑶拿定了主意,她垂下眼,对姚戚香道:“我试试。” “我……什么时候去找他呢?”孙月瑶问。 “择日不如撞日。”姚戚香道。 孙月瑶一愣,今日? 姚戚香已然开了口,对外吩咐道:“我与嫂嫂说会儿话,方才打发云韬去买了点心来,茗玉你再去替我买只烧鸡,再买些姜糖回来。” 孙月瑶不解:“买姜糖做什么?” 姚戚香笑道:“嫂嫂,你是傻的不成,你不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孙月瑶顿了顿,懂了。 姜糖,李江。 此事,就这样定下了吗?孙月瑶想反悔,可心里又期待着他来。 这时,她又听见姚戚香对她道:“嫂嫂,今后不论你与李江如何,你待李江是何等情分,切要记得,不要频频去望他的眼睛,对他态度要冷漠疏离,你心里,要只当他是个取乐的玩意,只有这样,你与李江才能长久。” 长久?孙月瑶现在只顾着眼下,还从未想过长久。 “那若是……”她忐忑不安,“他腻了呢?” “他?”姚戚香徐徐扇着扇子,“他会比你更担心这个问题的。”
第43章 嫂嫂成了 大约一炷香时间, 茗玉回来了,在姚戚香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姚戚香便对孙月瑶道:“时候不早了, 我要去屋里歇一会儿, 嫂嫂也去吧,我会让下人们远离这边,不要吵到我们睡觉。” 闻言, 孙月瑶便知是李江已经来了…… 只怕, 在去的路上,他们已经告诉李江这趟是为什么来了,他竟真的愿意…… 她心头微妙极了,这时, 又听姚戚香对她道:“嫂嫂, 我嘱咐你的话,你可千万要记得。” 孙月瑶点了点头,在姚戚香的示意下,进了里间的一个屋子。 姚戚香看着她进去,便叫底下人到外院去了。 她斜倚在贵妃榻上,目光流连于自己的扇面上, 那上面只绣着一株兰草, 姚戚香在想,今日之事, 对是不对。 她知道孙月瑶今日之举,其实不是一时冲动, 可她也知晓,若是没有她,孙月瑶这辈子都不会踏出这一步。 或许他日, 等孙月瑶生下一个儿子,她的儿子再争一些气,身为孟家的子孙势必不会过得太差,等到那个时候,孙月瑶便有指望了。 可若她生不下,若是连个女儿都没有,一辈子就这样磋磨下去呢? 姚戚香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只有这样,孙月瑶才会永远走向了她这边,她也算是永远把住了孙月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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