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出声,只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孟元德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她瞧不见,她离得远,等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终于听见里面的郎中说了一句:“二位见谅,我已回天乏术了。” “郎中先生!求你,我求求你,再救救他!再救救他啊!”常秋兰瞬间落下泪来。 姚戚香在旁看着,竟瞧见一直事不关己的孟祁柏也红了眼眶,拉着郎中问:“可是有什么疑难之处?若有需要的药材,您尽管吩咐……” 郎中再三摇头:“这些年,我看过的病人不在少数,想必二位自己也清楚,九十廷杖下去,有哪个能活命呢?即便是侥幸活着了,也不过是瘫痪在床,与废人无异了。” 听到这个份上,姚戚香便知孟元德的确是活不了了,她没有继续在屋子里待着,转身离开了,在走出孟元德的院子之前,她听见屋里传出一声恸哭。 刚走出云栖堂,姚戚香看到了孟扶危,他就站在不远处,一副了然的样子,好像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似的。 “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去东宫?”姚戚香快走了几步,走到他身侧。 “嗯。”孟扶危垂眸,看见后面茗玉手上捧着的装对牌钥匙的盒子,道,“看来你今日很顺利。” “是呀!我也没想到,这老夫妻竟然是个经不起挑拨的,我随便说了两句,公爹便让婆母把管家权交给我了。” 顿了顿,姚戚香又补充:“就像我爹和邓氏一样。” “你说,这世上的夫妻做到最后,是不是都是这样?”姚戚香随口一问,这个问题,她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其实并不在乎,色衰爱弛,相看两厌,这些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就算是她和孟扶危最后变成了这样,她也不会觉得惊讶。 人年少时候的爱慕之心,真的能成全一辈子吗?姚戚香觉得不见得,等真到了那个份上,再见招拆招便是了,人生在世,还是不要对别人生出太多指望的好。 自从她嫁给孟扶危,他的确给了她许多方便,许多从前从未有过的体验,许多包容和周全,姚戚香心里感激他,但也不会因此就指望他今后都这样对她。 她随时准备着失望而归,而只要她的希望一小再小,这种失望也会变得微乎其微。 “绝大多数,确实如此。”孟扶危道,他本可以将回答说得漂亮一些,但想了想,又觉得她大抵也是不信的。 孟扶危:“寻常夫妻,做到互不算计,便已很好了。” 姚戚香愣了愣,想了想姚振廷和邓氏,又想了想常秋兰与孟祁柏,似乎都无法做到,而就算是她的娘和姚振廷,两人也是无法做到的。 人若为私,怎会不算计呢?难道她就没有算计过孟扶危吗?有的吧…… 自从她嫁来孟府,桩桩件件,不都是在算计吗? “之后呢?你要如何?”耳边又响起孟扶危的询问声。 “什么?”姚戚香回过神,“自然是……将常氏在府中的那些心腹遣散瓦解呀,等到时候……” “我没问你这个。”他道,“姚家,你要如何?” “我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拿到掌家之权,我还以为……少说也要花几年呢。”姚戚香垂眸,“眼下,我有一条捷径可以走。” “什么?” 姚戚香觉得告诉孟扶危也无妨,反正就算她不说,他也有办法知道。 “邓氏的儿子虽然死了,可她还有个女儿,女儿的婚事没有定下,若我搅扰一番,她必会来求我。”姚戚香道。 现今她既然已经拿了孟府掌家之权,很多事便不一样了,孟府的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就必须有她的存在,一有存在便有了牵扯,她只需略给些好处,随便就能为难一个五品之家。 姚戚香也就更加看清,自己居然能嫁到孟家来,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怪不得她出嫁前夕,引起了京城那样的议论。 而且,若非如此,很多事她都无法做得这样便宜,只怕要三年五年,甚至十几年,她才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嗯……”孟扶危顿了顿,缓声道,“我给云栖堂备了份礼,送不送,由你。” “什么?”姚戚香道。 “孟元德的棺材做好了。” “啊、啊?”姚戚香一怔,忙摆摆手,“不至于,这可不至于!” 孟扶危有些意外,依照她的性子…… 姚戚香转而道:“棺材你留着,回头我送姚家。” 孟扶危放心了。 几乎是他们刚回了松风堂,府里就传遍了孟元德没了的消息,孙月瑶匆匆赶来,问姚戚香这事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姚戚香晃了晃手中的对牌钥匙,“这是我今日刚拿到的。” 孙月瑶眼前一亮,“有了这个,以后不就方便多了!” 姚戚香望着她会心一笑:“嫂嫂,你想什么呢?” 孙月瑶脸色一赧,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姚戚香算了算日子,开口:“哎,上回他来,已经是半个月前了,这阵子,你二人为何见得这样少?” 说起此事,孙月瑶也愁,她懒懒道:“戏班子又给他排了新戏,他一时走不开,只能紧着那边。” 这样的说辞,姚戚香俨然是不信的。 “戏班子才给他几个钱?他在那儿待上一个月,赚的钱都不如多来你这儿几次,这话你信了?” “什么?”孙月瑶一下子坐起身,似乎也觉出不对来,“那、那怎么办?难道是他烦了腻了,就算拿钱也不愿意来了?” 姚戚香想了想,总觉得不至于如此,就算这二人相处得再不如意,可孙月瑶是个美人,就冲着她这张脸,那李江也不能撇下这事不干。 难不成是有了心仪之人?怕是在戏班有了什么新的相好吧? 今日姚戚香心情好,她对孙月瑶道:“若想一探究竟,咱们再去戏班子看看不就行了?” 孙月瑶有些犹豫:“这行吗?你不是说,不要我主动吗?我要是因为这短短几日的冷落,便这么巴巴追上去,那我也太不体面了……” “谁说了让你去看他的?”姚戚香道,“我们只是去看戏罢了,那戏班子开着,可不就是要看戏的?” 孙月瑶眸光微动,她是真的宛如害了相思一般,几日见不着李江,她是真会想的。 可她又谨记着姚戚香嘱咐她的话,万万不敢与李江亲近,万万不敢同他说出真话来,现在想想幸亏她没有,否则眼下找去戏班,该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 姚戚香让茗玉去备马车,架着孙月瑶一步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嫂嫂只管跟着我去,咱们大大方方的,只是去看戏罢了,可不是去瞧他李江。” 她越是这样说,孙月瑶脸色便愈发红了,只能匆匆点着头,随姚戚香上了马车。
第53章 夫人,我服侍你 两人乘马车来到戏楼, 正是下午,戏楼里人最多的时候,姚戚香和孙月瑶到的时候, 台上正演着一出戏, 这出戏姚戚香见过名字,也知道个故事大概,是个挺没意思的痴男怨女的故事, 可不知怎的, 卖座居然是最高的。 她没看过,便正好拉着孙月瑶一块儿瞧。 “去二楼。”姚戚香让小二带路。 因没有提前打过招呼,二楼那个绝佳的位置已经被占了,两人坐在稍偏一些的地方, 虽然在戏台侧面, 但是离得也近。 两人坐在窗边,看了一会儿,算是知道这出戏为什么卖座高了,只因戏台上这两人,不论男女,模样都生得格外俊俏。 盛京多崇尚以柔为美, 比起李江这样孔武的男子, 像戏台上这种白面书生更受人喜爱,而今日在座的也是女子更多。 戏楼二楼的窗户都是开的, 就算是在下面,也能瞧见楼上的人在做什么。 这时, 姚戚香对孙月瑶道:“嫂嫂,不妨多看几眼他,最好还能露出笑意来。” “什么?”孙月瑶不明所以, 但还是忍不住多瞧了那男子几眼,她点头道,“他确实生得不错。” 顿了顿,孙月瑶讶然道:“难道,咱们要把人换成他?” “不不,当然不是!”姚戚香道,“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不过,咱们来看戏的,对哪个演戏的有几分偏爱,不是清理之中吗?” 孙月瑶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行吗?会不会不太好?” “行不行的试试咱们就知道了,若他在意,他自己就会来找你,若他不在意,李江这边还是趁早断了的好。”姚戚香做事向来果断。 孙月瑶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她如今想得的已经得着了,难道还真想与李江长久吗? 正如姚戚香所言,孙月瑶频频看向台上的男子,不时露出笑意,时不时与姚戚香交头接耳,议论一番,这一画面都无一例外地落入一双眼中。 他墨黑的眸子沉了沉,离开了奉茶的角落,端着一个茶盘上了二楼。 敲门声响起,姚戚香让人进来,走进来的人正是李江。 他今日穿着周正,不似那衣不蔽体的船夫模样了,人走进来的时候低垂着双目,也不似上回那样直勾勾盯着人看了。 姚戚香有意留他,见他将一个茶盘放在桌上,道:“我们并未叫茶。” 李江面色平静:“这是送的。” “哦……原来如此,你姐姐近日如何?我听说,这怀孕的女子很是辛苦。” 李江:“劳贵人记挂,姐姐无碍。” “那便好。”姚戚香看向楼下,这出戏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于是她指尖点了点戏台上那个俊俏的书生,道,“他叫什么名字?” 李江忽然掀了眸,只他看的却不是姚戚香,而是往孙月瑶的方向看了一眼。 “刘瑾。”李江道。 “啊呀,是吗?”姚戚香露出很惊喜的模样,看向孙月瑶,“嫂嫂,你还记得那相师同你说的话吗?他说今年你要多和名字里带玉的人相处,这样对你大有裨益。” 她这样突然一说,令孙月瑶有些怔然,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刘瑾是吗……” 这时,就听李江道:“他原名不叫这个,很不风雅,这是戏班主后给他改的。” 他短促地皱了下眉,目光不着痕迹又往孙月瑶身上扫了一眼。 “原来是这样。”孙月瑶又淡淡应了一声,实则心里已经在嘀咕了,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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