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嫁的人不好就倒霉了,教训内子,谁也管不着不是。” 苏清婉听着这些话语,看着牛车上的人轻轻叹息了一声,忙让人将人给抬进了医馆。 抬眸时,看到顾舟抱着孩子站在人群里,远远看着她。 苏清婉冷漠地连个眼色都没有给他,便自顾自走入了医馆内。 而顾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苏清婉不耐烦道:“何事?” “清婉,星辰发热了。”顾舟道。 “既然发了热,为何不让太医就诊?”苏清婉问道。 “太医也病了。”顾舟道。 苏清婉不知他话真假,但看到眼蔫巴巴靠在顾舟肩上的孩子,用手抚了抚他的额头,确实很烫。 但此时有更严重的患者等着她,于是她让小徒弟给顾星辰诊脉开方。 那名夫人被放在了榻上,脸上有许多处被殴打的痕迹,苏清婉随意翻开她的衣袖,都是伤痕,简直惨不忍睹。 有几位来看病的患者皆是忍不住嘀咕出声,“简直是畜牲,这样暴打自己的妻子。” 那名老妇人低低哭泣,“我一个好好的闺女,嫁到他家,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有人说道:“怎么不去报官。” “报官又有何用,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到时只说喝了酒,教训了几下内人,就被囫囵过去了,也算不得什么大案子。” 苏清婉发现这人不仅仅是外伤,还有内伤,甚至还被强迫过。 于是她又让人抬到了里屋,这一治疗便是整整一日,只因这妇人身上的伤太难处理,也算是从鬼门关要回了一条人命。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住处,刚下马车,就看到顾舟站在门口。 苏清婉没有要与他多说话的意思,直接往屋里头走去。 顾舟却叫住了她,“清婉,星辰的热退下去了。” 苏清婉本不想将心底的那丝郁闷之气发在他身上,可奈何他偏偏像个甩不掉的幽灵一般,时时刻刻跟在她身后。 她转身看向他,“顾舟,今日那名妇人你看到了吗?” “她被她夫君殴打,却没有银钱看病,所以那名老 妇人才将人带来了医馆。” 说着苏清婉眼底锐利起来,“她身上大大小小一百多处伤痕,全是那位没有人伦道德的畜牲所为,且最主要的伤害就是,她被强迫,导致大出血,要是再晚来一会,性命堪忧。” 顾舟似乎知道她为何忽然说起这事。 苏清婉迎着他一字一句道:“顾舟,你与她那夫君,又有什么差别。” “你的手曾经将我差点捏死,你强迫于我做那事,强迫我生下孩子,我曾经因你而崩溃,因你而大出血,差点也死去,其实你们并没有区别。” “你们都一样轻视女子,认为你们男子就是天,我们就该依附于你们,乖乖听你们的话,任凭你们为所欲为。” “假若换成你是今日那女子,他那般殴打于你,伤害于你,强迫于你,你还能再原谅他吗?”苏清婉定定望着他。 顾舟心底闪过一丝痛楚来,想到她曾经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仿佛从今日那妇人身上看到了他曾伤害她时的罪行。 心底有什么在崩塌,他痛恨起自己来。 而苏清婉将他的神情一一看在眼底,“顾舟,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是从身到心的,我无法让自己来原谅你。” “清婉,对不起。”顾舟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清婉,我可以改,从前是我偏执,是我不好,我可以改成你喜欢的样子,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顾舟语气里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顾舟,弥补不了,就如今日那妇人,她受到的那些伤害,她夫君永远也弥补不了。”苏清婉绝情地看着他,“顾舟,你也改不了,所以能不能请你离开我的世界。” “不,清婉,我可以改,你相信我。”顾舟看着她。 苏清婉冷笑了声,“顾舟,陈忆楠忽然与我解除婚约,这后面我不信没有你的推波助澜。” 顾舟忽而沉默了下来,他眼底闪过挣扎,“清婉,你嫁给他不会幸福。” “我幸不幸福关你何事?你凭什么替别人做决定,来掺合别人的事情。”苏清婉就怀疑是他的手脚。 “他父母不会接纳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他们会折辱你,蹉跎你,冷落你,你嫁过去会受很多苦楚。而我不希望你再承受一次那些痛苦,清婉,我承认我有私心,可你也看到了,他并不能处理好家事,且他母亲联合她表妹对他下药。” 顾舟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清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是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 苏清婉是真没有想到,顾舟将什么都掌控在自己手心,她冷笑出声,“顾舟,是你从中挑拨,否则别人怎会知道我的过去,是你将别人从我身边赶走,我所有的痛苦皆是你带来的,要什么都可以给我是吗?那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呢?” 顾舟眼底的痛楚加深,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再次将那把匕首递到了苏清婉的手中,“清婉,是我欠你的。” 苏清婉再次握住了那把匕首,心里头涌上来愤恨,她愤恨面前之人像恶鬼一般缠着她,还想像之前一样囚禁着她,强迫于她。 她将匕首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心口,这一下用力之狠,代表了她的决心,她不想再回到那个牢笼,就算是杀死他,她也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纠葛。 一股剧烈地痛楚刺入了他的心口,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但更疼的却是那颗心。 面前女子的决然,愤恨才是那把真正刺伤他的匕首。 他痛苦地蹙起眉头,血水从口中流了出来,“清婉,原来你这般恨我。” “是,顾舟,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若不是因为你,我不需要离乡背井,与我娘不会天人永隔,我阿弟不会瘸了一条腿,我不会在那女诫司苦熬三年,都是因为你。”苏清婉将心底的愤恨说了出来。 “你我这辈子都不应该再见,为何你不放过我,再次将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苏清婉红着眼眸质问。 血迹顺着顾舟的嘴角流了下去,他忍着身体上的痛苦道:“清婉,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造成那么多痛苦,我悔恨了三年,可我忘不掉你。” “清婉,我的死能让你解恨吗?”顾舟定定看着她冷漠的眉眼。 苏清婉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血水顺着刀柄流到了她手上,看着他似乎要撑不下去的样子,她应该开心,可经历过的那些永远也回不去了。 顾舟继续道:“清婉,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这般对你,会好好守护你,给你最好的生活,不让你受那些委屈与苦楚。” 门被踢开,江锋从外走了进来,看着红了眼的苏清婉,接下了昏过去的顾舟。 第64章 江锋背着昏过去的顾舟来到了隔壁的院落,太医闻讯而来,给顾舟查看了伤势以后,眉头紧锁起来。 随后给他施了几针,顾舟清醒了过来。 太医躬身道:“陛下,这伤势太过严重,这匕首一拔,老臣也不能断定陛下的生死。” 太医额角冒出了冷汗来,以为这位帝王会威胁于他,可并没有。 顾舟冷冷道:“去叫江锋来。” 太医点头走了出去,江锋随后就走了进来,看到顾舟苍白的脸色,还有他胸口未拔下的匕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陛下,何事?”江锋询问。 “江锋,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朕的身边,你是最了解朕的人,如今朕有生命危险,此时有些事情不得不托付于你。”顾舟那双锐利地眼眸看着他。 江锋那张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过,随后道:“陛下不会有事。” 顾舟虚弱地笑笑,“朕也不希望有事,因为朕不放心星辰,他还那么小,许多事情根本不懂。” “朕这几年将苏适一步步抬到了丞相的位置,怕的就是有朝一日朕有何不测。尤其近一年朕药物缠身,出现幻觉,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顾舟说着停顿了一会,缓和了力气。 江锋眼底闪过痛楚之色,方才他见到主子把匕首递给那苏清婉时,是要上去阻止的,可主子却朝他睇来一眼,江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匕首刺入了他的胸口。 “若是我真有不测,你让星辰与她相认,让她带星辰回长安,让他父亲助她一臂之力,朕会拟一道圣旨,传位于星辰。”顾舟说着心里苦涩至极,“你们不要为难于她,以后要保护好她和星辰的安全,这是朕下达给你们的最后任务。” “扶朕起来。”顾舟痛苦道。 江锋眼底泛红,强忍着没有泄露情绪。 顾舟来到了求案前,写下传位遗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子,聪慧过人,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① 寥寥几字,却显得异常沉重,顾舟将圣旨递给了江锋,郑重道:“江锋,你是朕最信赖的人,朕就交托于你了。” 江锋跪了下去,沉重道:“属下遵命。” 顾舟这才又开始写另一封书信,写一封是写给苏清婉的。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清婉,我最近想的最多的便是与你在冷宫的日子,原来那才是我人生里最快乐的日子。 我从小被欺凌,被人辱骂辱打,我对这个世间是抱有恶意的,我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甚至于不知道与任何人相触。 直到在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你,我不知道哪里让你能够怜悯与关爱,我双腿至残,不能言语,我想你应该是可怜我。 我害怕你会离我而去,害怕这份可怜不足以支撑你陪着我,可是你为我求医,你小心翼 翼给我清理伤口,你日夜照顾我。时间一点点过去时,我想,你或许不仅仅是可怜我,还喜欢我。 除了娘亲,我曾未被人喜欢过,而你的喜欢又不一样,我会因此而高兴得睡不着觉,会怀疑自身不够好,会患得患失,怕你只是喜欢我的表面,因为我是一个阴暗的人。 我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你看到的是我被别人欺凌的样子,但是没有看到那些欺凌过我的人,全部被我杀死了,你看到的只是我温润的外表。 我受了太多欺凌,要是我不杀了他们,他们会得寸进尺,就是因为如此,父皇觉得我残忍,不堪大任,才会放任越贵妃残害我。 我最怕的事就是被你知道这个残忍的自己,所以越贵妃找到我时,我心慌了,因为顾煦一次次找你,我开始猜忌,你是不是与顾煦有了什么,直到食物被人下了毒,我彻底不信任你了。 所以后来才会对你做出那一切,可是我舍不得杀你,你是唯一给过我希望的人。 而我却将你的希望打碎,将你打入了地狱,让你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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