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冯翊的军帐,他已经晕过去了,额头上细汗如雨,冯翾正红着眼睛给他处理伤口。凤清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一道约莫半尺余长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正往外渗血。 “伤口再偏一些,就要伤到胳膊的筋脉了,日后就握不了枪了,所幸上天保佑,没有伤到骨头,好好休养便是。”冯翾见到越修进来,起身向他回话。 凤清上前握住她的手,“可见冯将军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阿舞,最近伤兵那边就别管了,你好好照顾你哥,让他早日好起来,那边交给我吧。” 冯翾点点头,“要辛苦你了。” 凤清拍拍她的手,表示无碍。 晚间凤清歇下后,越修又来到了冯翊的军帐,冯翾见他来了,就要起身行礼,被他拦住,“今晚我陪明翼,你自去歇息吧。” 冯翾会意,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越修倒了杯温水,坐至冯翊的榻前,“我知道你醒了,不要再装了。” 冯翊眼珠动了动,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越修,“伯齐,你可来了,快,我要方便,阿舞在这,我只能憋着。” 越修一边嫌弃他,一边给他拿来了夜壶,待他解决完,又把夜壶拿出去,洗了手,拿了帕子过来,递给他擦手。 看他收拾完毕,将水递给他,低声道:“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冯翊接过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我们不愧是兄弟,还是你懂我。” “你来之前,我就收到了公维的信,他都跟我讲了。” 冯翊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挣扎,面色痛苦,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伯齐,我也不想这样的,真的,我想要一直做你的好兄弟的。我努力去忍着不关注她,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感觉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说着,他将头深深的埋下去,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我懂,因为我也有过一样的经历,韦家第一次拒婚的时候,我也像你这样。我不怪你,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懂这其中的痛苦。” 他伸手拍了拍冯翊的肩膀,冯翊慢慢抬起头,他又继续开口,“我大概也知道了你的打算,你是想以后常驻长安对吗?” 冯翊点点头,苦笑着,“我想着离她远一些,或许我就又能做回我自己了。” “长安距离建康千里之遥,令堂怎么办?” “有阿舞在,阿娘不会没人照顾的,阿舞与子琰的事,你也知道的吧?” “嗯,听……听她提起过。” “我们兄妹能有一人得偿所愿,我已经很满足了。” “明翼,无论如何,我都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你今日救我一命,日后你的母亲我也会待之如亲母,你放心!” “那就谢过伯齐了。” “我知道,你救我,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吧?” 这个问题,冯翊沉默了良久才回答,“是的,因为我不想让她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他注视着越修的眼睛,语气透着心疼,“来长安的路上,我亲眼看着她是如何痛不欲生,寝食难安。那时候我就知道,她的心里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伯齐,那是我第一次对你生出嫉妒,但是一步慢,步步慢。好好陪着她吧,我真心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 “放心吧,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越修离开后,冯翊躺在榻上,眼神木木地盯着帐顶,口中不停呢喃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越修回到帐中,凤清已经睡熟了,他轻手轻脚地躺在她边上,将她揽入怀中。 睡的正香的凤清感受到了身后的热意,动了动身子,迷迷糊糊地开口:“怎么回来这么晚?” 越修轻拍着她的背,“有点事耽搁了,睡吧!”说着,又将凤清抱得紧了些,一起睡了过去。
第44章 民心韦家愿与各位同心戮力,共襄盛举…… 大军入城后,都驻扎在了原来的南北衙禁军营房,越修一行将领则住进了京兆府。 世人口中的京师长安其实指的就是京兆,而京兆又下辖长安县和万年县,以朱雀大街为界,只不过长安之名实在太盛,久而久之,世人便只称长安了。 从上安门入城,一路行进,快要到皇城时,路过崇仁坊,凤清掀开车帘望去,绵延不断的朱门大宅,这正是长安的韦家祖宅。 “没想到,我们还能竟然再回来!”月季忍不住感慨。 “是啊,只是人是物非了,可惜了......” 长安被占领后,他们这些高门世家的宅子都被回鹘可汗赏给了诸王宗室和勋贵大将。三年过去,再有前日三王子的屠杀洗劫,如今宅子已完全不成样子。 “过两日找人收拾干净,按照原样修便是,这毕竟是夫人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是要好好留着的。”牡丹也开口宽慰凤清。 凤清点点头,“日后再说吧,我们在长安也待不久了,待回到建康,让阿耶安排吧。” 一到京兆府,越修便召集众人议事,原来投降回鹘,如今又投降的大梁官员也在列,一个个都两股战战,生怕被拖出去斩了。 越修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开口:“刚才入城,看到的长安让我很心惊,依稀记得南渡之前,长安是何等繁华,今日见到的却都是蓬门荜户,人迹凋零,此非吾等的初心。如今既已安定,此番召集各位,是为商讨安抚民心,恢复生产之事。距离中秋已不到一月,冬麦也快要到耕种的时节了,这关乎来年的收成,我希望各位可以捐弃前嫌,齐心协力,完成此等民生大事。” 说着,他又瞟了眼投降的官员,“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可以代表朝廷许诺,既往不咎,但日后,若再有人三心二意,就别怪律法无情!” 众人皆称是,先前抖如筛糠的降官,均如释重负,偷偷擦着额头的冷汗,恨不能住在官署里表忠心。 后院凤清安顿妥当后,便带着月季去看冯翾,冯翊的伤口恢复的很顺利,冯翾脸上也终于有了些喜色。 “阿舞,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若有,你尽管跟我说,我让人去置办。” “冉冉,你已经给我送了很多东西来了,我没有缺的了,你看,你送的药材都要堆起来了!” 凤清笑了,“夫君都告诉我了,冯将军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虽说我们交情甚笃,但这是救命之恩,我怎么回报都不为过的。” “什么恩不恩的,这样说太见外了,哥哥和越将军是一起上战场的兄弟,我想要是换过来,越将军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见凤清还要再说,冯翾忙又开口,“好了,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说吧。我们女人说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若是一定要对我有点表示,那上次你说的一起开慈善医馆的事情,待我们回去,就开始做吧。” “这么快,你之前不是还在犹豫吗?” “之前......之前我那是怕我学艺不精,现在经 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我觉得没问题了。” 凤清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冯翾被看的有些心虚,其实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和韦圭已经互通心意,甚至偷偷书信往来,韦圭向她承诺,待到年底回建康就上门提亲,她心里也是暗暗期待的。 凤清提出医馆之事的时候,她是很心动,可她担心柳夫人会不喜,毕竟韦家的夫人出去抛头露面,给庶民看病,这会让韦家成为建康的笑柄,所以她犹豫了。 可是这次长安之行,改变了她的想法,看着那些因为她的医治,而保住手脚,甚至保住性命的兵士,他们惊喜感激的笑容,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事也是有价值的,她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惠及更多的人。 凤清也没点破,“好啊,我们估计过完中秋就回建康了,我先去信让人把铺子看起来,等我们就可以直接开业了。” 冯翾笑着连连点头。 晚膳时,越修回来陪凤清一起用膳,说起城中百废待兴,一脸的疲色,凤清不由得心疼,“这三王子走之前还将长安洗劫一遍,放他离开真是便宜他了,而且他还带走了两万人马,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出了潼关,四周尽是回鹘兵,我们没有胜算,再者,此次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追击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于大局无益。三王子蹦跶不了多久的,你看着吧,会有人替我们收拾他的。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保障冬麦耕种,这才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好好歇着吧,最近你也累坏了,外面有我。”越修看着凤清小了一圈的脸蛋,又愧疚又心疼。 见他不愿说,凤清也没再勉强。 刚用完晚膳,青松过来送信,凤清突然想起来,好久没见着青竹了,就问了一嘴,“青竹呢?我来长安好像还没见到他。” “我派他跟着去沙州了,自从决定不强攻长安,我就让张议回去了,他离开太久,我怕沙州不稳,青竹带着陛下的圣旨一起去了,要在沙州正式册封张议为安西都护,由他守卫沙州和瓜州。” “原是如此,我说呢怎么也没见到这位传奇张将军,我还想看看呢。” 越修正好看完信,抬头看向她,一本正经地道:“传奇?你夫君我不传奇吗?你看我就行。” 凤清目瞪口呆,抬手指着越修,张口都结巴了,“你......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脸没皮了。” 青松在一旁歪着头憋笑,凤清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为老不尊!” 这回轮到青松目瞪口呆了,夫人这话肯定不是说自己,他看向越修,只见自家郎君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了,忙找了个借口跑路,生怕被殃及池鱼。 凤清出去后,就叫了月季去了内室,“我记得韦家以前在长安有很多铺子,是经营西域来的货物的,南渡的时候有些掌柜的不愿意走,就留下了,你还记得有哪些留下了吗?” “这奴婢也不记得了,当时兵荒马乱的,也没记录。” “那明日我们去两市看看吧,韦家有哪些铺子你还记得吗?” “这个奴婢记得。” 凤清点点头,“那你去准备下吧,明天我们出去看看。” 次日用过早膳,凤清便带着月季先到了西市,西市向来有“金市”之称,因着多胡商汇集于此,西域来的奇珍异品皆在西市交易,故而比之东市更加繁荣。 月季领着凤清到了一处三开间的铺子前,这是个香料铺,只见门窗紧闭,门上的牌匾摇摇欲坠,一副破败之象。 月季上前敲门,凤清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周围的铺子几乎都这副模样,她心里暗暗叹息。 月季敲了许久都没人应门,只好又去了下一处铺子。两人花了半天时间,结果没有一个铺子有人应门,凤清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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