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慌忙问:“意儿,可是腿伤又犯了?” 苏定秦和苏砚书都急忙围过去。 余笙笙也被府兵围住,和苏家人隔开,押去祠堂。 祠堂门重重关上,她跪在蒲团上,让脚歇息一会儿,重重吐一口气。 心头有一丝丝欢喜,但更多还是心酸愧疚。 能见到吴奶奶自然开心,三年未见,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之前给她捎的钱和衣裳有没有收到。 可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还想逃走,不能再拉着吴奶奶跳火坑。 还有,余笙笙敏锐觉得,皇后不会大发慈悲突然放她,也不是苏家求的情。 那是为什么? 甚至把吴奶奶接了来,这其中,必有缘由。 胡思乱想中,夜色慢慢降临,祠堂幽暗,无人来掌灯。 余笙笙微合上眼睛,额角渗出薄汗,她努力平复心情,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别苑,这不是暗室。 耳边掠过的是窗外的风声,不是猛兽嘶吼。 尽管如此,三百多个黑夜形成的恐惧记忆,还是混在闷热的空气里,从四面八方涌来。 …… 苏知意院中,灯火通明,床对面的旧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取凉器,下面是冰盆,上面是精巧的三叶竹扇,苏砚书轻摇把手,丝丝清凉轻柔包裹住苏知意。 这台取凉器是内务府做的第一批,进献给东宫的,苏砚书在对诗会上赢了其它人,请太子把这个当成彩头,带回来给了苏知意。 苏知意长发散开,靠着床头,吃苏定秦刚给她买回来的冰酪。 苏夫人端着酸梅汤进来,看着正擦汗的苏定秦,嗔怪道:“你呀,就会宠着着她,这么贪凉怎么行?” 苏知意撒娇道:“哎呀,母亲,我就吃一点点,不会贪凉的,莫怪大哥。” 苏夫人无奈,只能宠溺:“最多吃一半。” 苏知意拧眉,有点不舍:“那,母亲答应我,我让儒剑从百味楼定一桌席,你们陪我吃,好不好?” 苏砚书笑容温柔:“好好,我把梨花白拿来。” 苏知意满意笑,扬声道:“儒剑。” 一名身穿劲装的女侍卫从门外进来:“小姐。” “去百味楼,定一桌席让他们送来,记得,要有大哥喜欢的金玉炒双鲜,还要有步步高升,给二哥,富贵满堂给母亲。” 儒剑领命而去,身后屋内笑声一片。 她穿过后宅庭院,脚步一转,走向安静无声的祠堂。 余笙笙跪得腿脚发麻,近乎失去知觉,双脚底一片濡湿,她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但这些都不及心里对黑暗的畏惧,她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咬紧牙关与黑暗,与心魔对抗。 她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就在弦将断之际,突然,一道肃杀冷意擦过她的颊边! 几根发丝飘落,一道浅浅血痕在白玉般的脸上划开,余笙笙无暇顾及这些,死死盯着扎在她面前的那枚暗器。 暗器上扎着一张字条。 她又等了片刻,看看四周,再无动静,把暗器拔起,打开字条。 她撑着地艰难起身,挪到供桌前,借着微弱红光凝眸细看。 字条上简单一句:安分守规矩,否则,后果自负。 余笙笙指尖收紧,一点红光映在她眼底,浓烈化不开的倔强无声涌动。 她张开嘴,把字条放进口中,极缓地咀嚼,把字条上的每一字嚼碎。 吞下去。 她若是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但现在不行。 吴奶奶还在府里,她连人都还没有见到。 一夜过去,次日一早,苏家兄妹去苏夫人院中请安。 苏夫人昨晚睡得好,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苏知意眉眼微弯:“妹妹回来了,母亲也开心了,气色瞧着都好了。” 苏定秦看看四周,神色满是不耐:“都什么时辰了,她怎么还不来?还懂不懂点礼数?” 苏夫人浅笑:“不着急,再等等,等笙笙来了就摆饭。” 苏知意笑容温柔:“许是妹妹初回到家里,不太习惯,睡得迟了,自然醒得也晚。” 苏定秦声音都浸着怒气:“一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不知道这规矩是怎么学的!” 苏夫人安抚:“好了,她是妹妹,不懂就慢慢教。吴嬷嬷,去看看笙小姐。” “是。” 不过片刻,吴嬷嬷匆忙进来:“夫人,笙小姐不在院中。” 苏夫人一愣:“不在?去哪里了?” “这……老奴不知,不过看着屋里的床铺不像睡过的样子。” 苏知意微讶:“是不是昨天妹妹回来时,我们说得太重,她不开心,所以离家出走了?” 苏定秦拍桌怒道:“出走?她好大的胆子。” 苏砚书问:“母亲,昨天晚上您什么时辰让笙笙回的院子?” 苏夫人被问愣了:“回院子?我没吩咐,不是你吩咐的吗?” 三人面面相觑,这时才意识到,余笙笙可能还在祠堂,跪了一夜!
第5章 舍不得皇后的华服吧? 余笙笙歪倒在蒲团上,蜷缩着身子,眼睛微合,不断轻抿嘴唇。 她太累太饿,从昨天到现在,还滴水未进。 恍惚中有脚步声纷沓而来,还夹杂着人声。 由远及近。 她一激凌惊醒,几乎是本能地跪直,双手交叠,叩头。 苏夫人看着她叩拜,顿时红了眼眶:“笙笙,你这是……” 吴嬷嬷扶住苏夫人,叹口气道:“笙小姐,您明知道夫人心疼您,这样不是让她更难受吗?” 苏砚书见她摇摇欲坠,伸手去扶她,手下的肩膀骨头硌手,心头一惊,她怎么这么瘦了? 明明之前在府里两年已经养胖了些。 这才一年功夫…… 苏知意急声道:“二哥,快松手,妹妹瘦弱,好不容易才把身子养好,不像我从小摔倒惯了,她哪禁得住你这么抓捏?” 是啊,笙笙刚来的时候瘦得像只小猫崽,他连握着她的手腕写字都不敢用力。 她不像阿意,阿意从小就练武骑马,坚强勇敢,就是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以前英姿飒爽,现在只能坐轮椅。 苏砚书刚才的心软又消失无踪,松开手,沉声不悦:“苏笙笙,让你跪祖宗,你是半点都没反省,这一夜也是白费。” 他目光往地上一瞥,忽然又凝住。 蒲团旁边,有一小滩液体。 “那是什么?” 余笙笙白着脸,额角的冷汗都渗出来,眼神中的倔强却一丝不减。 “二公子,当着苏家祖宗,还是叫我余笙笙,他们还没认我。” 苏砚书看着她眼神中的倔强,明明这个妹妹刚回来的时候,那么乖巧听话,说不进祠堂不改姓没关系,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 明明那双眼睛看向他时,满满都是崇拜。 看他写最简单的字,念最易懂的诗文时都会忍不住拍手:“二哥懂得真多,我也想像二哥一样!” 怎么就因为围场上的一件事,就这短短的一年,会变成这样! “就是因为没进祠堂,你才心存不满,是不是?”苏砚书又抓住她右手手腕,“就算你长在乡野,不懂礼仪廉耻,那两年我是不是教过你?” “在祖宗牌位面前,你摔碗洒汤,谁给你的胆子?” 余笙笙肩膀疼还未退,手腕又被苏砚书擒住,骨头都要裂开。 她看着被苏砚书狠狠擒握着的右手——当初教她写字时,苏砚书也是握着她的腕子,但那时,轻而又轻,仿佛她是易碎的瓷,一碰就会碎,生怕弄疼了她。 可是现在,她的手打断重长,真的成了破碎的骨,苏砚书却恨不能再次把她捏碎。 她痛得眼前发黑,苍白嘴唇交出血丝:“摔碗洒汤,二公子此话从何说起?礼仪我是不懂,廉耻却是天生就知。” 苏砚书气笑:“好一个廉耻天生就知,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抓着余笙笙手腕往前一拖,拖她到那滩污渍前。 “你怎么解释?” 余笙笙偏头看他,像看傻子一眼,嘴角漫起轻蔑的笑。 “你笑什么?”苏砚书不由自主拔高音量,面对余笙笙的笑,他心里莫名有点慌。 这个笑,他见过一次,当初在围场上,他和别人一样,也默认那支箭是余笙笙射出的时候,余笙笙求助的眼神为成愕然,最后,化作这样一个轻蔑的笑。 在笑什么?笑他懦弱,虚伪? 不,他不是,他只是顾全大局!如果那时候他承认……事态一定会闹大,说不定还会有人趁机拖太子下水。 他是为了苏家,为了太子,为了社稷安稳! 他没有错! 他再次收紧手指,证明想法是对的。 苏知意柔声劝道:“二哥别生气,稍后让人清洗干净就好了,妹妹应该不是故意的,祖宗先辈应也不会怪罪。” 苏夫人去拉余笙笙的手:“让娘亲看看。” 余笙笙此时再也撑不住,什么也没说,双眼合上,软软倒下。 苏砚书下意识快走两步上前,想伸手接住,目光往下瞥,看到雪白靴尖踏在那片液体上,已被染红。 “这是……血?” “她怎么会流血?!” 苏夫人院中。 余笙笙在昏迷中仍皱紧眉头,苏夫人想给她抹去头上冷汗,她突然警醒,一把推开。 苏夫人抓着帕子呆愣一瞬:“笙笙,怎么了?做恶梦了?” 余笙笙垂眸:“没有,不劳夫人。” 苏夫人从一旁拿过一套衣裳:“你脚上伤已经上过药,这是娘亲为你准备的,也不知你穿上合不合身,快试试看!” 余笙笙下床垂首:“多谢,我回院子去换。” 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我看,你是舍不得皇后赏的华服吧!”
第6章 从未奢求你的信任 苏砚书一脚踏进来,目光都透着沉沉凉意。 记得余笙笙刚归家,面对母亲准备的衣裳,那么欢喜,眉眼都是笑弯的,小心翼翼摸了又摸,那小模样让他心疼不已,恨不能把全京城的好看衣裳都让她试试。 可现在,衣裳还是那些衣裳,她却冷脸相对,只爱华裳。 “皇后赐的华服精美,母亲准备的衣裳自然比不上,不过才离家一年,就如此爱慕虚荣。” 苏夫人低声轻斥:“砚书,不能这么说你妹妹!” “母亲,她根本就没事,刚才……不过是月事血,脏了阿意给我做的靴子不说,脏血入祠堂,简直就是羞辱祖宗。” 苏夫人诧异:“笙笙,你……” 余笙笙闻言,微微闭眼,抬手解外裳,动作缓慢却坚定。 亲兄妹也是男女有别,苏砚书脸色微变,正欲转过脸骂她不知羞耻,又猛地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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