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兰芝颇为认同:“陆家祖上耕读,诗礼传家,底蕴在那里,家风是真没得挑。” 诸位亲戚秉性各不相同,有冷有热,但仁安坊上下从无虐待仆从苛待女眷的事。听起来简单,然则真正能做到的洛京世家没几个。 说完了,觉着味儿不对,虞兰芝狐疑地瞄向虞二夫人,“阿娘,您想做什么?” 虞二夫人抿笑。 这事儿袁莲心不便插话,遂安静地坐在旁边。 “小脸怎地如此严肃?”虞二夫人说,“你外祖家今非昔比,你表哥本身又有能力,抛开一切不说单就那好相貌给公主做驸马都使得,你四舅母还放话四郎今后不纳妾,这条件,谁来也不能说委屈了陆宋两家的小娘子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客观来说阿娘讲的都对,虞兰芝不否认沈舟辞符合时下乘龙快婿的标准,也不否认外祖家现在的条件配得上陆宋两家的小娘子,但那得建立在她不清楚沈舟辞真面目的前提下。 偏她已经知晓,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您是不是答应了四舅母什么?”虞兰芝问。 虞二夫人:“只答应留意宋家三房的小娘子。陆家则是我私下自作主张,毕竟关系到你,我得顾及你。” 虞兰芝心里暖暖的,拉着娘亲的手道:“阿娘,有些事本身不算大事,说出来反倒会弄巧成拙,所以我从未对您表露。” “那你的意思是……?” “四舅母请您留意宋家三房您就只留意宋家三房好了,其他的莫要多想多问,便是宋家三房……不该说的您也别多说,顺其自然吧。” 虞兰芝并非要多管闲事,只是觉得近在眼前的事不能就那样办了。 结亲看的是长远利益,只要大方向不出错,没有人会在意男人有没有通房,这就是世道,因而莫说沈舟辞有一个通房,便是两个也多的是人家愿意结亲。 有一个通房并不是男人的缺点,就算虞兰芝不喜欢也不能否认普世价值观如此,且她也不是因为他有通房才与他划清界限的。 总之,她不希望娘亲过度插手这件事,尤其关于陆家的。 虞二夫人满心疑惑,然而亲疏有别,闺女在她心里永远胜过一切,既然闺女不乐意,定然是有暂时不方便宣 之于口的理由,自己没必要做让她为难的事。 “行,我心里有数。”虞二夫人道,“你现在是大人,有自己的理由,阿娘尊重你。” 虞兰芝靠过去,“就知道阿娘最是通情达理。” 虞二夫人满脸嫌弃,“大热天的,又黏过来。” 虞兰芝嬉皮笑脸。 …… 三日后慈津伯府大摆盛宴,宾客如云。 方氏瞧见虞兰芝,立即热情地迎上去,两人拉着手契阔一番。 芝表妹今儿可真好看,软烟罗的石榴裙,行走间若云似雾,上衣则是比软烟罗更轻柔凉爽的香云纱宽袖衫,外罩珍珠云肩,把个好身段衬托得益发婀娜迷人。 薄如蝉翼的衣料妙就妙在透风不透肉,覆在女子身上有种要乘风归去的仙气柔软,方氏满眼赞叹,最惊叹的还是芝娘这件珍珠云肩。 作为沈家的孙媳,方氏的见识远胜大部分年轻媳妇,扫一眼便知虞兰芝的这一件绝非凡品。 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柔亮,大的若莲子,编成海棠花形,再以米粒大小的串联织就,光看着便清爽宜人,内室贴肤而穿更是沁凉沁凉的。 这原是谢琳最为珍爱的嫁妆之一,以年轻人火力旺更需要为由赏给了虞兰芝。 虞兰芝立即美美穿上,还专门请婆母过目品评一番再美美穿出门做客。 谢琳的嘴角微微扬起。 言归正传,且说这厢的慈津伯府,宴后虞兰芝等一众身份不同的亲戚齐聚在吉寿苑。 沈舟辞也在,他是被沈夫人强行拉过来的。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沈夫人要他在姑母跟前好好表现。 “你总嫌我词不达意,如今让你自己说,把你心仪的类型直接告诉六姑母,我不信她还能不上心。”沈夫人说。 沈舟辞的余光终于瞥见虞兰芝,语气不禁放缓,“我不认识宋家的女郎,不知道喜欢什么类型,改日再说此事吧。” “又是改日,明日复明日,再拖下去旁人少不得要怀疑你有隐疾!”沈夫人口不择言道,“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会跑了!” “我只是没成亲又不是没女人,有没有隐疾我自己清楚。”沈舟辞唯恐母亲真的在姑母跟前乱说话,连忙起身胡编一个理由匆忙逃离。 “就一个十天半月见一面的通房,算什么女人。”沈夫人气得直跺脚。 要不是亲儿子,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按说早该知事,知了事的年轻郎君怎么可能闲着。 沈夫人怀疑他在外面偷偷养了外室。 那就很严重了。 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不管是通房还是妾,只要过了明路都不会影响声誉,怕就怕外室,那不是正经路数,涉及到了私德。 传出去谁好人家贵女敢嫁过来。 沈夫人心急如焚,却见虞二夫人已经被仆婢簇拥着走过来,只好整理情绪,展颜迎接。 沈舟辞朝虞二夫人施晚辈礼,看也没看虞兰芝,板着脸大步流星离开吉寿苑。 虞兰芝的目光倒是在他脸上短暂地停留一瞬,暗暗防备,未料她想多了,沈舟辞压根就懒得搭理她。 她松了口气,权当自己与他的纠葛到此为止,以后再不会有交集,遂轻快地走过去问四舅母安,一起迈进了吉寿苑的上房。 万没想到六月底西市那边就传来一个糟糕的消息。 前面说过虞兰芝辞官,虞二夫人担忧之下便送了她两间铺子打发闲暇,东西二市各一间,皆比她的平价脂粉铺子宽敞,出事的便是西市这间。 市署令当然不敢找虞兰芝的麻烦,他只是秉公办差,把事情通知东家,且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事儿。谁不知小陆大人的媳妇是慈津伯府的外孙女,自家人关起门就能协商解决的,完全轮不到他去操心。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瑞福祥和织造局签了契书就不得不扩充店面,今年六月总算拿到了户部的执令,又在工部打完招呼,西市署便要按令行事,劝说周遭的商铺搬迁。 搬迁费用由沈家承担,此外还有一笔补偿款。 这让虞兰芝犯了难,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她才把阿娘送的铺子经营起色,又真心喜欢这片,怎能说搬就搬,心里登时有一万个不乐意。 不过再不乐意也得考虑事情轻重缓急,外祖家的瑞福祥显然更重要。 虞兰芝便遣人去西市做了一番实地考察,经查证自己的铺子并不在瑞福祥扩建的范围,但也确实紧挨着。从美观方面来说有那么一点影响,仅仅一点,算不得夸张。 那就没必要搬迁。 虞兰芝仔细思量,又询问了陆府有经验的管事,确定自己的想法可行,便给舅母写了封拜帖,亲自登门协商。 这段小插曲没必要惊动娘亲,虞兰芝相信四舅母,也相信外祖父。 谁知此行非但没见着四舅母还遇到了沈舟辞。 虞兰芝自认倒霉,“我明明递过帖子,那边的仆妇却说四舅母一早就离府,她人呢?” 沈舟辞:“不清楚。” 虞兰芝:“……” 这是不清楚还是不想告诉她?她和婢女对视一眼。 沈舟辞看着她,用折扇敲了敲廊下鹦鹉的脑袋。 鹦鹉哇哇大叫。 他扭身就走。 “不是,你等一下。”虞兰芝说,“我来找四舅母是想委婉地提出诉求,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你就是症结所在,那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沈舟辞转过身。 虞兰芝懒得看他那副债主子表情,“我知道瑞福祥是你的,你爱怎么扩就怎么扩,但别动我的雪映棠。” “你莫非是在求我?” “做梦!”虞兰芝用力扇了扇罗扇降火,撂下了一句狠话,“你要是敢公报私仇把我娘送我的雪映棠拆了,不管赔多少我都不会放过你。” 她将直接搬出外祖父。 沈舟辞嗤笑一声,“你想多了,该赔多少便多少,一文也不会多给你。” 虞兰芝:“……” 沈舟辞:“你要是用表妹的身份好好说话,那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第80章 第80章陆宜洲微怔,不等他有所…… 虞兰芝拧眉瞪沈舟辞。 谁要做你表妹?她更讨厌他了。 其实沈舟辞在别人眼里没那么面目可憎,他即将满二十四,看上去却有一种特别的少年感,最多二十岁,矛盾的是又长着一双偏长的桃花眼,笼着淡淡的沉郁,中和了那份少年感,以至没有人会将他往稚嫩的方向靠。 他,非常的俊美。 不过虞兰芝打小就看习惯,完全察觉不到,确切地说她就没把他当成男的看过,因而被冒犯了才会有止不住地惊讶和愤怒。 她拿他当哥哥,他却当她是婢女。 “这已经是对你最好的态度了。”虞兰芝后退一步,威胁道,“不信邪你就尽管使坏!雪映棠要是没了,我就让你也没了!” “我就让你也没了。”鹦鹉喋喋不休重复。 这鸟学话还挺快……虞兰芝一愣。 沈舟辞:“说点好的吧,它什么都学,以后大家都知道你是怎么对我的。” 虞兰芝的脸色果然挂不住,小声嗫嚅了句,领着仆婢狼狈离开。 在她离开不久,沈夫人匆匆回府,仆婢回话表姑奶奶将将辞别。 沈夫人一拍大腿,“我竟误了时辰,早知不与那左参政夫人闲聊。” 遂吩咐下人重新写封帖子送去仁安坊,又问了几句关于虞兰芝的话。 婢女回:“表姑奶奶说改日再来,走到廊下碰巧还遇到了四公子,点头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说的什么?” “回夫人,离得远奴婢们听不清,大约是互相问声好。”奴婢如实回,“是了,公子把您养的鹦鹉拎走了。” “他拿我鹦鹉作甚?” “四公子说伶牙俐齿怪可爱的,先拿去赏玩几日,过后一定归还。” 沈夫人沾沾额角的汗,就没再多过问。 沈夫人没有探究,其他人就 更不会深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寻常的上午发生的再寻常不过的事。 沈舟辞忍不住搭话,试图引起虞兰芝的关注,不出意外又被她占了上风。 说来好笑,大小姐怎么可能有求于他,她只会命令他,假如他不听,必然要被厌弃的。 沈舟辞挫败地跌进圈椅,默默凝目骂骂咧咧的鹦鹉。 鹦鹉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极不适应,右爪却受困于锁链,越困便越扑腾,情急之下它捏起嗓子学虞兰芝说话,不停叫着“雪映棠,雪映棠”,“我就让你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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