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他要的。 他不想别的男人知道芝娘有多柔软,多淘气。粉腮的味道像雪酪酥山,嘴唇的味道还没有尝过。 再说她坏透了,把他的心高高钓起,又不知轻重丢弃,如若不能狠狠教训回去实难咽气! 连怎么教训都想好了,捏她的脸,打她的屁股。 陆宜洲心不在焉端茶抿一口,不对味儿,仔细一瞧,是祖母的。 陆老夫人:“……” 陆宜洲:“……”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陆老夫人问。 陆宜洲矢口否认。 陆老夫人眼里写满狐疑,正色道:“其实今日把你召过来,是有几句话要交代。” “您讲。” 按说陆大夫人的身份来讲更适合,架不住那是个糊涂人,陆老夫人不耐烦再见她的苦瓜脸,干脆自己插手到底。 她道:“我呢,就是提个醒,你那几个婢女年纪同你差不多,我记得一个比一个漂亮,有没有跟你胡闹过我不管,最迟明年底,把开过脸的好好发嫁,银钱上大方些。我这边青黛、青棠补偿你,她们略长你几岁,知冷知热,很是贴心。” 长相也相对让人放心。 说的非常明白了。 陆老夫人既然承诺虞家不纳妾,不豢养家姬,那么所有被睡过的婢女就得在主母进门前另行安排。 以陆宜洲的年纪极有可能开过荤,这在大户人家稀松平常,毕竟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陆宜洲耳朵微红,黑葡萄般的眼睛却坦然又明亮,“孙儿没有胡闹过。苏和与丹蕊也都是极自爱的女孩子,没有吩咐绝不服侍我更衣沐浴,将来芝娘见到她们肯定也会喜欢 的。” 言下之意这两个他要留着。 男孩子确实比较容易冲动些,但他会让自己忙其他的事情缓过来,也不会在不想予名分的情况下亵/渎别人的清白之身。 只要他想,婢女们都会甘之如饴这种话,陆宜洲是不信的,那只是地位悬殊导致的傲慢认知。 没有女孩子愿意被人随意糟/蹋。 …… 临近冬猎前夕,虞兰芝照常上衙下衙,不是她不紧张,而是紧张到想一下就睡不着,唯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显得正常。 幽微的情绪,期待又畏惧。 复杂程度堪比遇过的最难念的书。 说白了,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只有她在积极面对重重困难,为微乎其微的可能勇往直前。 而她的盟友陆宜洲,始终漫不经心,得过且过。 她该如何让梁元序相信这场无稽之谈? 不被她有未婚夫的身份吓到。 每年初冬,粱宋两家的郎君和小娘子都会于城外的青幕山狩猎玩耍,这一带有梁家的田庄,落脚休憩格外便利,连扎营帐的步骤都省了。 一开始,冬猎也会邀陆宜洲,逐渐地,众人发现这是个大忙人,三次能来一次已不错,就不再找他。 没想到今年他竟主动要加入。 众人思忖了下,没寻思过味儿,想了想,豁然开朗,一起“哦——”拖长尾音。 陆宜洲雪白的脸颊唰地变成了三月桃花那样的粉色。 冬猎那日,虞兰芝穿着一身胡服像模像样跟着包括表姐在内的一群小娘子玩耍。 投壶、射箭、击鞠就没有她玩不来的。 直到大家开始打马球。 这就很难参与进去。 尽管没人反对她骑驴,但是驴反对被她骑。 它根本无法融入一堵堵围墙般高大的马群。 “你们玩吧,我正好累了歇一歇,我这还有毽子和百索呢。”虞兰芝从来都不是个扫兴的人。 姐妹们陪她说了会话,纷纷上马,别提多潇洒。 虞兰芝踢了会毽子,在心里默默数到一百,果然陆宜洲十分“偶然”地路过。 他哈哈干笑,“我说,你怎么一个人玩?” “你不也一个人,打你的猎去。” 陆宜洲听不见,他耳朵很难听进不想听的话,还假装很熟的样子与她攀谈。 虞兰芝干脆做个好人,也不揭穿,任由他赖在护栏外。护栏内璃娘裙摆飞扬如蝶,策马奔腾。 这色胚说不定正拿眼偷觑。 狗胆包天。 不过他敢于主动接近心中的人,已经比她强百倍。 不像她,如今是个懦夫,对上梁元序只会紧张,莫说凑到附近,打个招呼都张不开嘴。唯恐脑子不清醒,说胡话做糊涂事,犯下禽/兽不如的错。 大大咧咧的虞兰芝,到底还是因梁夫人的口无遮拦留下阴影,认知到自己的资质平平,以致她在陆宜洲的冷嘲热讽中格外敏感,却又理屈词穷。 这份隐秘的自卑被她完美粉饰,却也益发排斥陆宜洲。 但偏要笑着面对,从容不迫与他你来我往。 唯有从容,才让她觉得自己没输。 一盏茶后,陆宜洲攥着百索的一端,配合另一端的春樱抡起来,一圈又一圈。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跑过来做这么傻的事,可是芝娘要求了,便也只能照做。 再说,不答应的话势必又要得罪她。 虞兰芝一个助跑,开心地跳进百索范围,“快点快点,你俩没吃饭呀。” 此时的她玩了一头汗,已经卸下碍事的斗篷,只穿了件单薄的束腰胡服,一蹦一跳的,陡然转过身,面对面,鼓着粉腮,瞪陆宜洲,教训道:“能不能专心点公子爷,你胳膊举那么高,春樱跟不上。” 少女婀娜的身形每一次轻盈地跃起,淘气的,撩拨的,清风里飞扬,在呼吸间,在他眸中,点燃了,觉醒了。 这种不合时宜地觉醒让他无比狼狈。 陆宜洲的神情逐渐古怪,慢吞吞别开眼,没有回应她。 还挺桀骜的。虞兰芝心里想。 跳了一会,她要喝水,春樱掉头就去马车上取。 陆宜洲把斗篷递给她,淡淡道:“穿上。” “我热。”她不要。 “等会他们打猎回来,你不要再跳百索了。” “为什么?” “因为……”他停顿,看着她,目光幽深,“你长大了。”
第21章 第21章“那晚我们做了什么事?…… 虞兰芝没想太多,点头,“行吧。” 主要他说得也不无道理,的确长大了,大人就得做大人的事,摆出端庄的女郎模样。跳百索怎么瞧都不够高雅体面,活像只猴儿。 陆宜洲失笑。 粱宋两家的郎君狩猎而归,挑拣野味,交给田庄仆妇收拾,以备晚间烤肉。 虞兰芝端坐半亭一隅,假装喝水,抬起下颌时余光偷偷瞟向远处,一群丰神俊朗的郎君。 他们正在与陆宜洲讲述狩猎的惊险刺激,并打趣着他,梁元序则立在一侧,专心致志整理自己的马儿,间或抬眸,回答一两句问题。 粱宋两家的郎君可真俊美,不过她眼里只有梁元序。 她得做个专一的人。 打完招呼,陆宜洲还记得她,走过来,“我送你回去。” “嗯。” 又一轮马球结束,陆家四娘子陆怡芊和梁萱儿凑一起嘀嘀咕咕,两颗脑袋都快要贴上。 “我哥和芝娘真腻歪。”陆怡芊撇撇嘴。 不远处,陆宜洲跟在虞兰芝身后向南而去,手臂还挂着她的斗篷。 “别抱怨了,要不是她肯出门,你哥今年定然也不来,他不来你也来不了。梁萱儿一语中的。 陆怡芊气哼哼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中秋那晚也是,为了不让芝娘紧张就把我们几个搜罗到一处。结果怎么着,直到放烟花也不见俩人走出雅间,真不害臊。” “那你就不能有点骨气,下回别去。” “……” 这话陆怡芊就接不住了。 她又不傻,七哥哥大方着呢,想要什么都给买,闯了祸也会第一时间帮忙兜底。 别看她嘴上抱怨,真有下回,陆宜洲不带她,就看她乐不乐意。 话说中秋那日,梁家兄妹也在楼船内,梁萱儿只顾着看烟花,跑去船头同陆家小娘子混作一团。梁元序到的晚,一个人静坐西侧的雅间。 他的眉眼清冷疏离,极好看,可惜总是让人望而却步。 本就没有惊动别人,此刻更像是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 那晚的烟花绚烂如星辰。 没想到仅一扇巨大屏风相隔的东侧,也有两个人像他一样意兴阑珊,对熙熙攘攘的窗外无动于衷。 但二人谈话的内容很有趣:以他为中心的约定。 梁元序听了片刻,无声离开。 这厢的虞兰芝始终惦记着“中秋盟约”,走至半路朝春樱使个眼色,春樱点点头,立即落后几步,警惕地观察四周,防止有人走过来打扰娘子说话。 陆宜洲道:“鬼鬼祟祟。” 虞兰芝绕到他正前方,把人拦住,理直气壮要求道:“我想要你陪我去梁舍人面前说清楚。我来说,你点头做个证。” “证什么?” “咱俩,中秋那晚的事。” “那晚我们做了什么事?”陆宜洲笑眯眯问。 总觉得他言在此而意在彼,有点调戏的味儿,虞兰芝摇摇头,肃然道:“客观来说我不算是有未婚夫的人,可是吧,只有我和你清楚,其他人不知晓。” “怎么就没有未婚夫?我不是?”陆宜洲依旧微微笑着。 虞兰芝跺脚,“跟我抠字眼呢,咱俩不是说好退亲。” “退了没?” “还没有。” “那不就成了。” 虞兰芝的脾气都快被他磨没了,有气无力道:“我的意思是咱俩的盟约,也得让梁舍人知道,不然我岂不像红杏出墙……” “难道,你不是?” 虞兰芝看出来了,这位敌我不分的盟友只会泼凉水,“讲点道理好不好,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管,但你,心里不能那么想!咱俩你情我愿立过约定!” 陆宜洲似笑非笑。 虞兰芝有自己的苦衷,“顶着你未婚妻的身份,哪个良家郎君还敢对我有想法,我怎么面对梁舍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心平气和道。 “可是你答应要帮我。” “没有我,你哪来的资格站在这里?还不算帮?” 虞兰芝的嘴唇动了又动,渐渐哑口无言了。 当年梁夫人拒婚的原因,更多是被虞家二房不可纳妾的家规逗笑的,真把自己当回事呀。 陆宜洲一开始也觉得可笑,然而未婚妻是她,便觉得只要她高兴就好。 可是她越来越离谱,说的话,他越听越不高兴,火冒三丈。 他凉笑,“你想退亲,我没说不同意,不都顺着你,可我现在不高兴,我不高兴,你离我远些。” 虞兰芝也很委屈,梗着脖子道:“我又不知你今天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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