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氏含笑点头,母女平安就好! 裴妍的心这才放了回去——兄长为了赶上她的婚礼,撇下有身孕的嫂嫂在老家养胎,她一直深感愧疚。 又听裴妡娇羞地说起,王承婚前遣散了一众姬妾,“如今房里连个贴身婢子也无,日常起居只留小厮伺候”。 小郭氏和始平公主都交口称赞王承清虚守静。 唯有裴妍不以为然,心道这不是应该的么?也是这时,她才愕然发现——在张茂这里习以为常的事,在别家看来简直异类! 就连始平公主都忍不住艳羡:“驸马尚且有两个贴身侍奉的婢子,阿妍和阿妡的夫君却一个都没有,真是捡到宝了!”忽而又带着促狭,小声问她们:“妹妹们可受得住?” 裴妍与裴妡对视一眼,都有些面红耳燥——没有侍妾,其他诸事尚可以由侍从代劳,唯独这床帏之事,可不得夜夜亲力亲为? 晚间,用过团圆宴后,诸人各自散去。姊妹俩当真旁若无人地手拉着手,预备回长房睡觉去。 张茂和王承愣在原地——他们怎么办? 裴妍早就想好了,转头对张茂道:“我已命听雨将你那慎独院收拾出来。你今夜就和妹婿睡那里吧!” 裴妡亦拊掌对王承道:“姊夫是有大才之人。夫君何不与姊夫秉烛夜谈?必能受益良多!”言罢,不顾身后二男幽怨的目光,一把拉着堂姐进了里屋,留两个大男人在回廊上大眼瞪小眼。 张茂心里既泛酸,又莫名一暖——裴妍幼时一直有些混不吝的,后来遇上家变,才渐渐成稳起来。如今裴妡回来了,她早前跳脱的性子又回来几分。 他有些抱歉地与一边的王承道:“内子顽皮,安期莫怪。” 王承无奈地笑了笑,有些同病相怜地看着面前的连襟:“内子亦然!”他虽舍不得新婚妻子,但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于是欣然跟着张茂去了外面的院子。 夜深人静,一灯如豆。 裴妍与裴妡像幼时那样,手牵着手,并肩躺在榻上,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话。已是夤夜,二人却无半分睡意。两双眨巴着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如同夜空璀璨的星子。 “你和姊夫预备什么时候动身去河西?”裴妡低声问,话语里满含不舍。 裴妍转头,有些诧异地望向妹妹。方才她俩聊了一堆离别后的人情变动,还没来得及讲到这些。 裴妡坦然地解释:“我和承郎都认为,如今的局势,身在中枢,不若志在四方。姊夫文韬武略,想来早有谋算。” 裴妍有些钦佩地看着妹妹,点头道:“我们是有这个计划。但如今讲这些为时尚早。” “为何?” 裴妍眸子闪了闪,没有答复她。齐王虽无道,失尽民心。但要想把他从高处拉下来,推长沙王上位,怎么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机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东海距离凉州千万里,阿姊若去了那里,我们姊妹再相逢不知要到何时!”裴妡见姐姐沉默下来,机警地未再问下去,只是感慨了一番将来。 “只要活着,总能再见的!”裴妍笃定道。待山河月明,她们哪里去不得! 裴妡亦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望向堂姐。总觉得这一年多的离别,阿姊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连她也不太能看明白阿姊的心事。不过,她笑笑,这是好事,说明她家阿姊变聪明了! 俩人沉默片刻,忽然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说起来,”裴妡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阿姊与姊夫成婚这些时日,可有什么‘趣事’?”她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咬牙重读。 成婚后的妇人都能听懂。裴妍脸上微热,嗔道:“你这丫头,都嫁人了还这般不正经。论‘趣事’,哪有你们新婚燕尔多?” “哎呀,”裴妡眨眨眼,“王承那人古板得很,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郎君都这般不解风情。” 风情?裴妍回想起张茂平日里的温柔体贴,到床上却如狼似虎,嘴角不自觉扬起:“他啊……” 她凑到裴妡耳边,嘀嘀咕咕小声耳语了几句。 裴妡两眼瞪大:“这么生猛?” “他看上去虚极静笃,实则一点节制没有。”裴妍蹙眉,有些发愁道,“皇甫师叔都说,男子不能精关自守,便会妨碍子嗣,甚而危及性命!他却浑然不在乎!” “皇甫神医言重了。不过你确实该劝着点姊夫!” “怎么没说他!”裴妍喊冤,声气也高了起来,“刚成婚,我就提议三日一次。可人家愣是不乐意!”她有些气恼:“你知道的,男人要行这事,我们女人压根挡不住!” 裴妡点头,深有同感。 裴妍好奇地问她:“我看王郎君文质彬彬,想来在那事上,很体贴你吧?” 裴妡脸上一红,不过这里没有外人,就姊妹间叙话,话头还是她提起的,干脆大大方方地道:“若论勇猛与劲头,我家那位自是不能跟姊夫比。可是……” 她顿了顿,脸上肉眼可见的更红了些。她的头朝堂姐这边靠了靠,低声道:“他吧,惯喜欢找些小玩意儿助兴。” 裴妍瞪圆了眼睛,想起裴娴提过的“文人花活多来”,捂嘴:“这事儿还能找东西……” 裴妡点头,话既然说开,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阿姊可听说过缅铃……” 裴妍耳根发烫,虽没听过,但想也知道是那种见不得光的东西。可又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那是什么?” 裴妡神秘一笑,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裴妍听完,脸上红晕更深,轻捶她一下:“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裴妡捂嘴偷笑:“都是王承那书呆子,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古籍,里头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倒好,自己一本正经地研究不说,还非要拉着我一起‘参详’……” 裴妍忍俊不禁:“看来妹夫也不像表面那般古板嘛!” 两人笑闹一阵,裴妡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阿姊,要不要我送你几个?反正我们带了一堆,如今……”她娇羞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路上也用不了……” 裴妍没有多想,只连忙摆手,羞得直往被子里钻:“我才不要!张茂要是知道我从你这儿拿这些来,怕要羞死我!” 裴妡不依不饶,笑嘻嘻地扯她被子:“怕什么?闺房之乐,人之常情。再说了,姊夫那般‘勇猛’,说不定正合他意呢!” “你还说!”裴妍又羞又恼,伸手去挠她痒痒。 “哎!别……” 裴妡赶紧捂住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紧张之色,“阿姊,仔细我的肚子呀!” 裴妍见状赶紧停下手来,有些错愕地望向她尚且平坦地小腹。“你……莫非……有了?” 不怪她惊奇,裴妡成婚才多久!两三个月吧!居然就——怀上了? 裴妡脸上一烫,嗫嚅道:“这俩月信期皆未见红,前几日途经卫县,便找了个当地的和缓瞧了瞧。那和缓说,是喜脉!” 裴妍一时有些五味杂陈。裴妡还夸张茂生勇,她家王承才是真的龙精虎猛吧?她的手不自觉地捂上自己的小腹。既为堂妹将为人母而喜悦,又为自己半年未见喜信而失落。 裴妡如何不明白姐姐所想,宽慰道:“这种事讲究缘分,急不来。阿姊且宽心,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裴妍点头。张茂与她说过,时局纷杂,晚些要孩子也好,不然哪天赶路回凉州都不方便。她自然也不是很急。倒是裴妡,这一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身子可受得住?可京城这情状,她也不敢劝她留在京城养胎。 “阿姊放心。这一路承郎对我无微不至,我们行速也慢,不用担心我。”她想了想,又接着宽慰姐姐道,“不过怀孕赶路确实辛苦。阿姊索性回了凉州再要孩子不迟!” 裴妍噗嗤笑道:“我才是阿姊,反倒要你来安慰我!” 裴妡不服气:“你小时候遇了委屈,哪回不是找我哭来!” “哪有!” “哼!你别不承认!” …… 屋里姊妹俩笑闹成一团。 廊下,裴妡的贴身婢女碧水早已沉沉睡去。容秋却扒在门边,听着女郎生动的笑意,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来——很久未见女郎如此开怀了!
第109章 落木千山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 落木…… 翌日,裴家姊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待收拾停当出来时,才知诸人已经用过早膳。 小郭氏一边与始平公主对坐饮茶,一边笑她俩:“得亏你们阿家不在身边,不然哪家新妇子敢睡到这个点!”她想起自己的婆母来,还是她的亲姑姑呢,她刚成婚那会儿尚且要早起侍奉。也就后来她守了寡,身子又不好,婆母才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回娘家么,当然要自在些,不然这日子还怎么过!”裴妍噘嘴,故作娇嗔。 小郭氏宠溺地白她一眼,摇了摇头。 “两位兄长、姊夫还有承郎呢?”裴妡好奇,自早起就没有见到这些郎君。 “他们哪!”始平公主接口,笑道,“都去慎独院里,听张二郎讲古去了!” 原来昨夜王承果真与张茂秉烛夜谈良久。 这些年时局愈发动乱,如王承这样的文士亦在研究兵书。可他家儒学出身,知兵者甚少。他也一直没有良师指点,直到遇上张茂。 慎独院是张茂曾经住过的院子,自他出府后裴家一直没有变动过。里面还有他当年研究兵书时留下的沙盘和舆图。昨夜张茂拿几场亲历的战事与王承解说。 那些兵书上讲的佶屈聱牙,哪有张茂的实战经验引人入胜。他一听就入了迷,心情激荡,今早用早膳时,还不忘询问,引得裴憬和裴该也来了兴致。 裴该少年时曾有从军之志,奈何王夫人不允,又早早尚了公主,而今受贾后拖累,更不能成行,故而对于张茂这样战绩卓著的良将钦佩得紧。 至于裴憬,主要是对沙盘感兴趣。他祖父裴秀是舆图大家,他也不遑多让。他之前曾对着张茂那些个做工精致的沙盘好一番研究,竟发现了不少比例尺失当之处,还对张茂着手指点了一番,好不得意。也不知如今改过来没有? 是以一干郎君草草用了早饭,就集聚在张茂的慎独院里研究兵法战略,至今未出来。 “姊夫不嫌承郎烦人就好!”裴妡摇头,与大家解释,“他呀就是个书迷,研究什么非得弄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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