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她还是没有开口。 她出嫁以后汲汲营营几年,好不容易挣到平静的日子,她并不想有任何的波澜。 或许真的是在病中,实在过于敏感了吧?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忽而听到旁边的卫如琢问,“院子里小丫鬟的月银一般是多少 ?” 祝吟鸾在黑暗中抬眼,她想反问,可又害怕卫如琢生气,如实给了他一个数。 卫如琢接着道,“你多拨一些给今日来的小丫鬟吧。” “为何?”她忍不住问了。 因为反问得太快,她很担心卫如琢会发觉她异常的在意从而恼怒,毕竟卫如琢不喜欢她这样。 可卫如琢似乎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他道,“那丫鬟的身世可怜,家中父亲摔断了腿,母亲年迈体弱,还有两个幼弟要扶持。” 方种月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所以他今日沐浴那么晚,是因为在里面听她说话。 并非祝吟鸾不体恤,这进来门第做活的小丫鬟,谁的身世不可怜,谁家中没有要抚养的,若是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谁会进来做下人,就算是在高门府第做下人,可到底也是为奴为婢。 何况,今日她问起那个小丫鬟,她也并没有具体对着她说明她家中的不易,怎么转过头就对着卫如琢说了呢? “怎么了,很为难?”卫如琢久久没有听到她说话。 “没有。”枕畔之人传来低低的一句,卫如琢没有丝毫意外。 看,这就是祝吟鸾,逆来顺受。 她不会拒绝。 “嗯,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安排。”他道。 好一会,卫如琢快要昏昏欲睡,这些时日忙着户部的事情,官员太多了,全都挤在官署当中,他没怎么歇息好,那小丫鬟给他捏了捏臂膀,此刻很是舒坦。 就当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身侧的人翻过来,对着他这边问了一句话。 “先前我放在家中的料子,是夫君在那个归家的雨夜拿书时一道取走了吗?” 卫如琢瞬间睁开眼睛,他意外于祝吟鸾过去几日了突如其来的询问。 她到现在还在问,是不是之前就起疑了? 可听着她的语气,依然柔柔弱弱,并没有质问的意思。 转念一想,这么多年来祝吟鸾都没有闹过一次脾气,如何会红着脸质问他? 可她的询问还是让卫如琢感受到意外。 然后他后知后觉,发觉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新奇,心虚。 “怎么了?”他没有直接回答,还是这一句。 黑暗当中的夫妻在互相试探。 祝吟鸾攥紧了被褥,斟酌着言语,在这场询问的博弈当中她很紧张,可幸而在黑暗当中,没有被男人发觉。 在生病的掩盖之下,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柔,还有些小小的,若非夜深人静,卫如琢只怕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一句,“那是给姐姐准备的贺礼,无故丢了想问问夫君。” 尽管在心里斟酌了许久,她还是会下意识把自己的处境给放低,“我并没有怀疑夫君的意思,只是身边的姣惠看到料子被夫君取走,想来一问。” 她的解释让卫如琢顿觉索然无味。 原以为祝吟鸾要跟他闹呢,不,是质问。 可她的话连质问都算不上,也就是小心翼翼的探听。 她一向如此,令人索然无味。 “是我让人拿走了。” “哦。”她也不问他拿走去做什么了? 卫如琢等了一会,她还是没有开口。 怕她又捕风捉影,索性跟她道,“那日回来遇到了你长姐身边的小丫鬟,听她说起你去府上探望没带贺礼,我见你放在台子上,便差人拿走了,不过这贺礼是经由骆大人的手转送的,聊表的也是你作为妹妹的慰问心意。” 他说谎了,并非偶然遇见,而是祝沉檀的小丫鬟来找他寻问骆暄的下落。 那小丫鬟说祝沉檀如何如何委屈,又念及他从前的好来,只可惜骆家的人看上了祝家的姑娘,只得将她嫁过去,这才令两人错失缘分,哭得他心烦意乱。 两人多年的情分,如今错失,他的心里也起了波澜,便寻了借口回来,借着料子又给她送了一些喜爱的东西。 何况,就算是经由骆暄的手用祝吟鸾的名头转赠,他和祝沉檀到底是曾经议论过亲事的人,如何不会叫人诟病。 如此漏洞,祝吟鸾却相信了。 她跟他道歉,说不该问的。 卫如琢趁势拔高声音翻身,有些不耐烦地欲盖弥彰,“既然已经得知了所有,你满意了便早点歇息吧。” 他却不知道祝吟鸾脸上的寥落在黑暗中是如此的明显。 这一夜,祝吟鸾歇得不怎么好。 昨日聊得不快,卫如琢晨起跟她也没话说,他不开口,祝吟鸾身子不适更没要说话的想法。 梳洗之后用了早膳,她跟着他去往庞氏那边请安。 庞氏见到卫如琢很高兴,还说太医妙手回春,昨日她泡了药浴,刮风下雨也没有头疼,睡得很安稳。 转而再问卫如琢的公事忙完了没有,听到卫如琢道快了,她也欣慰,让他多多归家,再忙也不能整日不见人影。 这句话很有深意,字里行间都在指子嗣。 卫如琢沉顿片刻之后,他道让母亲担忧了。 祝吟鸾心中沉入谷底。 从停雨阁出来后,卫如琢带着小厮离开。 后几日,卫如琢的确早些回来,两人之间依然话少得紧。 反而是方种月与他亲近不少,他沐浴的时候会叫她伺候,因为那个小丫鬟会帮他揉捏肩骨额头。 祝吟鸾心里很不好受,但还要表露出大度来,因为庞氏叫人盯着这边。 她越来越沉默,因为心绪不好,身子骨好得特别慢。 到她生辰这日,一如往常,晨起的时候卫如琢什么都没说,祝吟鸾便知道他的确记不得了,应该说,他没有放在心上。 卫如琢用了早膳离开,祝吟鸾觉得很闷,带着明芽借着去铺子巡查的名头出门去了。 一路上,明芽都在安慰她。 祝吟鸾只是笑笑,只是笑容苦涩,眼底的悲郁怎么都化不开。 “小姐,奴婢听说京城来了一个戏班子,不如您去看看吧?” “往前您不是喜欢听戏么?” 本来不想去,架不住明芽热情便也去了。 可谁知戏班火热,还需要提前排号,明芽跟人祈求说今日是她家小姐的生辰,只借排一台戏就好,不拘看什么,只图个热闹。 排戏的人说不行,祝吟鸾正要拉着明芽离开,忽而从里面跑出个人来,排戏的人连忙起来恭敬叫班主。 班主乐呵呵迎着祝吟鸾道,“有时辰有空,娘子今儿想看什么戏?”
第8章 第8章承情… 班主来得太及时,又是一副好说话到甚至可以称得上“谄媚”的样子。 别说祝吟鸾和明芽一脸不解满头雾水,就连方才严词拒绝两人的排戏接待都愣在了原地。 “班主?近半个月的戏不是都排满了么?”这人低声提醒,“何况今日还是...还是侯府的戏。” 祝吟鸾捕捉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字眼,侯府。 不会又是......沈家吧? 京城当中能有几个侯府。 她心头的预感有些许强烈,就是沈家,可又不敢贸然询问。 可旁边的明芽已经快嘴问了,“是哪个侯府啊?莫不是高门沈家?” 因为戏班班主态度陡然转变得太快,排戏的人的语气也随之和软,“对,就是侯府沈家。” 随后又对着祝吟鸾半是赔礼半是解释道,“正是因为今儿接了沈家的单子,才不好推了给娘子排戏,否则我也是想为您通融的。” 祝吟鸾反问,“既然排了侯府沈家的戏,那班主您为何又道有空?” “因为今儿侯府老夫人身子骨犯病,那边来了人说不必过去了,这才空了不是。” 话是这么说,祝吟鸾却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算是有时辰有空处,又何必班主亲自跑来告知? 若非是因为她的身份,卫家夫人? 可在京城权势贵眷遍地的地方,卫家哪里排得上号啊?就说这排戏的方才有多不耐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所以这个班主又是怎么回事? 见祝吟鸾果如侯府随从所说的警惕,班主周全解释道,“适才娘子要看戏,我们这边排戏的人已经叫了人进去传话了。” “原是要将今日的戏给排出去的,那边侯府的人听说是卫家的要看戏,便说今儿的戏曲让给卫家就好。” 所以这个班主以为卫家和侯府沈家有什么交情,这才殷勤跑来告知迎接? 倒 也说得过去,祝吟鸾却总觉得不对劲。 可非要说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应当是太蹊跷了。 怎么她每回出来都碰到沈家的人? 而且总是受沈家的恩情? 上一次的龙涎香都还没有归还,如今又要借沈家的台子听戏? 祝吟鸾觉得不妥当,便摇头道,“今儿不想要看戏了,还是另排给她人吧。” “明芽,我们走。” “娘子留步,不知您有何顾虑,尚且给我们这班子一个机会啊。” “只是今儿忽然不想看戏了。”祝吟鸾还是拒绝,可这班主却说戏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上台呢,若是真走了,今儿的公费怎么办呢? 祝吟鸾倒也不是拿不出银钱,可还是有所顾忌,她不想欠侯府沈家的人情。 既然是那随从提出,想必是沈世子身边的随从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旁的。 “娘子,戏班子空了一日难接人,您看看能不能......”班主谦卑求道。 祝吟鸾管家几年,性子虽然立起来一些,到底不喜欢麻烦为难别人,便也就点了点头。 班主亲自引着两人进去。 这戏院立在梨园,到处可见梨树,还不到梨树开花的季节,这些光秃的梨枝之上悬系了不少的灯笼和红绸吉物,显得漂亮别致。 院子的内墙也绘了一些戏曲人物,栩栩如生令人挪不开眼睛,有一些人祝吟鸾能够看出来,可有一些却无从分辨。 她以前爱看戏,可手里的银钱短缺,很少能看,多是从话本子上得知戏名戏曲,后来出嫁,嫡母顾及面子给了她一些铺子,手上有了银钱,到底宽泛一些,可怎么宽泛都还是要节省。 因为刚嫁进来的时候,卫家败落,处处受限,家里短缺,她用为数不多的嫁妆填了不少空子,庞氏把管家的活丢给她之后,一大家子的生计就要她来筹码,为了能够在卫家立住脚,争得立足之地,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钻研铺子的营生为卫家周转。 祝吟鸾自认尽力,做的也算不错,可卫家有人记得她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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