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下意识回头。 趁着她回头间隙,燕翎提起裙摆往王宅狂奔而去,长长的裙摆悬空飘荡,震出涟漪,她头上的发饰发珠落玉盘之音。 青桃暗觉不好,动身追了过去:“快,追上去拦住夫人。” 府兵得了令后向燕翎跑去,燕翎差点没倒过气,她边回头边往前跑,风卷起她的发丝和幕篱,吹过她的襦裙,单薄的身躯好像要融化在风中。 而她与府兵的距离越发短。 王宅门前的府兵瞧着来人,只是闲闲瞥了一眼,并不打算管谢宅的事。 当燕翎跑过来掏出王氏的貔貅令牌时,她喘着气,声音却平稳至极:“我乃琅琊王氏远亲,谢氏对我有加害之心,拦住他们。” 守卫的府兵一看那令牌未曾耽搁,干脆抽出刀剑,霎时间,站岗的府兵如潮水般全部围了上来,把燕翎密不透风地挡在身前。 乌衣巷的平静被打破,两大世族对垒,青桃眼睁睁的看着燕翎转身进了琅琊王氏的府邸,头也没回。 而青桃与谢氏府兵则因追击琅琊王氏的人被团团围住,看押在了王氏的私牢中。 王柯听闻府兵禀报赶了过来,见到的便是一道面容隐匿在幕篱之下、婀娜娉婷的身影。 女郎仪态绰约,与竹林回廊为背景,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玄女。 “敢问女郎是何人,怎会有我琅琊王氏的令牌。”王柯语气谨慎了几分。 “表哥,是我。” 风起雪舞,燕翎掀开幕篱一角,露出熟悉的面容,雪艳的脸颊因着跑而浮起阵阵薄红,她气息未平,眸中像盛了一汪江南春水,涟漪点点,惊为天人。 王柯瞬间愣在了原地:“殿下,你……回来了。” 他看着燕翎女装的模样,久久不能说出话,想问的有很多,却不知从何开口。 “事出从急,我被谢崇青扣押,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劳烦表哥为我遮掩。” 王柯有些恍惚:“……好。” “舅舅呢?” “已经入宫,殿下要现在进宫吗?” “不急,符离呢?”她急忙问。 王柯探寻的看着她:“符离自从殿下不见后也还未回来。” 燕翎停下了脚步:“还未?” 她叫符离去栖霞山探查,也不知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罢了,还劳烦表哥派人去寻他一趟。” 王柯点了点头。 燕翎步履匆匆的回到了她住的栖雨楼:“我先换衣服,我回来一事劳烦表哥去打点。” 她全程都没有解释她这副模样的原因。 很快,王柯便把今日的事编成了一则不起眼的事。 闯进府的女郎是家主的远亲,因进京投奔王氏无意惹怒谢氏人,被带走看押。 而与此同时,王柯又安排了一辆马车,堂而皇之从正门入内,并散出了十二殿下已被寻到的消息。 燕翎进了屋,换下了衣裙坐在铜镜前。 因着奔跑,她原本就酸痛的腰身越发不适,但是时间不等人,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 她拢了青丝,束于发顶,以白玉簪固定,而后束了胸换上了丧服,她拿一白绸系于额间,静静瞧了自己半响,随后便打开了屋门。 王柯已经在外等候,见着她郑重作揖:“十二殿下。” 燕翎疾步往外走,素白的大袖衫宛如振翅的白鹤,清冷出尘。 “入宫。” 大门外王柯早就备好了马,燕翎干脆利索地翻了上去,结果动作太大,牵扯到了隐秘之地的痛处,她忍不住捂着小腹弯了弯腰。 “殿下,没事吧?”王柯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担忧询问。 “无事。”燕翎勉强笑道,心里头又骂了谢崇青几句。 她一甩缰绳,在忠宁街上疾驰。 王柯紧随其后,迎着风大喊:“希望能来得及。” 马是烈马,燕翎已经紧张到忘记了身躯上的疼痛。 耳边是呼啸风声,似父皇轻拍她的脸颊。 不多时,二人骑马来到皇城外,她翻身下马,衣袂飘飞,灵秀的容貌满是坚色。 巡防的虎贲军看清了来人,大吃一惊,一时间说不出话。 “愣着做甚,开门。”她气势迫人,平静站在那儿。 官兵看清了来人,却不能放他进去,桓朔咬了咬牙:“先帝尸骨未寒,拿下逆贼燕翎。” 官兵们默不作声的包围了燕翎,尖锐的长枪对准了她。 随后而至的王柯勒住了缰绳,马蹄高悬空中,王柯探身高举玉符:“王氏子弟何在。” 虎贲军中立时隔出了许多官兵跪地,应声震耳欲聋。 “家主有令,助十二殿下入宫。” “是。” 荡气回肠的声音缭绕在宣阳门外,陡然间,围在了燕翎身前的不少枪头对准了桓朔,两对人马对峙,一时间僵持不下。 桓朔猝不及防,咬牙道:“为着一个逆贼,琅琊王氏又要谋逆吗?” 王柯冷笑:“逆贼?谁是逆贼指不定呢,十二殿下有先帝亲笔所书的立储密旨,里面那位有什么?” 燕翎神态自若的把卷轴掏了出来:“奉先帝旨意,柩前公布密旨。” 官兵们瞧见那绫锦卷轴一阵懵然,桓朔脸色阴沉:“十二殿下怕是来晚了。” 趁着他们还在出神,王柯打了个手势,突击了个猝不及防,把他们的防守冲开了一个口子。 燕翎没有再犹豫,翻身骑着马踏入御道。 朱墙碧瓦,幽怨而悲凉,里面还有重重宫门,守卫兵瞧见远来的身影,没有多意外,伸手示意:“开门,放行。” 她穿过宫门,忍不住回首,便见那人冲着她作揖行礼。 …… 建章宫 朝臣着丧服立于太极殿前,举目哀沉。 礼官与尚书仆射、中书令拟订的谥号为安,意为宽容平和。 惠王立于殿前,站在最前面,往后分别是冀王、五公主、六公主、八皇子、九皇子、十一公主。 燕翊好久都没出来了,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端端几日便成了孤家寡人,一张脸惨白,胞弟和父亲先后离世对他的打击太过沉重。 “跪。”刘大监轻扬浮尘,尖利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阵阵回音。 太极殿中设立帷帐,最中间摆着棺椁,安帝身着冕服,口含玉器,神情透着一股死灰色躺在那儿。 刘大监扬声:“先帝口谕,着惠王柩前即为……” “慢着。” 一道清越柔和的嗓音响起,宛如清风吹响了宫门铃音。 原本平静闲适的谢大人闻声转头,视线猝然一深,面上泛起了阵阵青色。
第22章 扬名臣未曾让殿下舒坦? 乌压压的人群之后一道纤弱又坚毅的身影立于凌冽的风雪中,白绫系于额前,长长的缎带随风飘荡,雪白的衣衫仿佛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众人闻声回头,一时间鸦雀无声,难以置信的凝视燕翎。 惠王起身,遥遥与燕翎对视,脸色青白交加,血液都仿佛凝固。 桓皇后跌坐在一旁,神情宛如见了鬼。 燕翎凝霜般清润的眼眸充斥着绯红,似恼恨似不甘,眼神三分凌厉四分笃定,毫不畏惧回视。 燕翊抬着泪眼朦胧的脸也瞧了过去。 下一瞬啊了一声,响彻殿前,随即不顾仪态踉跄起身,跑下台阶穿过人群抱住了燕翎。 燕翎被他这般的劲道熊抱得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炙热的怀抱叫她的冰凉的体温回生,燕翎拍了拍兄长的后背。 “阿翎,你……你没死。”燕翊用衣袖抹了把泪,松开了怀抱,红肿着眼眶握着她的肩膀。 “阿兄,我没事。”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 人群后,一道实质性的视线叫人难以忽视。 燕翎平静对上了谢崇青冷硬而深沉的眼神,隔着老远她都能感知到他气的不轻,大概,他会恨当初为何会放自己一马罢。 “阿兄,朝臣面前,莫要失仪,回去吧。”她轻轻推了一把燕翊。 燕翊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开心,已经没有顾及到这是什么场合了。 惠王咬牙切齿,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王谌立于下首的朝臣中,不动声色的扫了燕翎一眼。 倒是没叫他失望。 “大胆逆贼,还敢出现,你驱使白虎谋害父皇,以下犯上,其心可诛,羽林卫何在,还不给朕拿下这逆贼。”惠王指着燕翎命令道。 皇后也反应了过来,嗓音尖锐:“快拿下这逆贼,护驾。” 大批的羽林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尖锐的长枪对准了她,把燕翎周围围成个了铁桶。 燕翊一瞧自己弟弟被这般对待,气的回呛:“燕翙,你胡说什么,父皇的死于阿翎何干。” 惠王冷笑:“燕翎为了储君之位,使计使栖霞行宫白虎发狂,重伤父皇,因怕被追责便假死脱身,父皇已逝,尸骨未寒,你对得起父皇对你的宠爱吗?” 众臣窃窃私语,鄙薄的视线如刀刮般扫在她身上。 但燕翎丝毫不躲闪,也未曾露出羞愤的视线:“燕翙,我看你是为了这皇位鬼迷心窍了吧,颠倒黑白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她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你说我觊觎储君之位、使计使那白虎发狂有何证据。” “自然有,先帝身边的大监亲口说他瞧见了燕翎逼迫先帝撰写立他为储君的圣旨。”惠王语气笃定。 回来又如何,他早已准备万全,燕翎,你必死无疑。 刘坚也配合躬身:“是,奴,亲眼瞧见。” 燕翎短促笑了声:“刘坚,枉父皇信任你。” 刘坚头也不敢抬:“十二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奴不过是说出了亲眼所见。” 惠王刚要说话谢崇青便抢了先,沉的嗓音如绷紧的弓弦,暗暗含着警告之意:“闹够了没有,二位殿下一定要在先帝灵柩前争执吗?” “现下已宣读了柩前即位,正事要紧,羽林卫,还不快把人压下去。” 燕翎高举漆盒:“我不同意,此乃先皇密旨,燕翙,你名不正言不顺。” 掷地有声的音色回荡在殿前,寒风裹挟着音色,落入了诸臣的耳中。 饶是谢崇青再高瞻远瞩也没想到燕翎会又掏出个漆盒。 深邃的眸中溢满了晦暗惊诧。 惠王还没意识到,眼眸一亮:“证据既然都掏出来了,你还狡辩什么。” 燕翎没理会他,把密旨递给中书令请他查看,中书令打开卷轴,神情登时愣住了。 他仔细看完,神情莫辨,随后又交给了御史中丞、直到朝中重臣都看完后,都没说什么。 燕翎再次接过密旨:“燕翙,你说我为皇位不择手段,若这储君不是我呢。” 惠王笑意一滞,隐觉不好:“你什么意思。” 燕翎越过他,走到燕翊面前,对上了他茫然无措的神情:“先帝密旨,着八皇子柩前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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