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懊恼,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明明无视掉这种话就好了,但还是忍不住被激怒,作出反抗。 但是转而又想,这深宫本就是吃人的地方,多少性命如蝼蚁一般,自己是皇子,反抗总好过被欺负。 虽然代价大了些,但是现在她心里头竟罕见的平静。 回到毓庆宫后,寒露迎了上来,倏然间惊叫了一声:“殿下你……你的脖子。” 燕翎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脖子,一圈深红色的指印掐痕。 “简直放肆,谁干的,奴婢这就去告诉陛下,叫陛下为您做主。” 燕翎摇了摇头:“不用,皇兄才刚登基,不要给他添麻烦。” 告诉又如何呢。 翌日,燕翎起身时又照了一遍镜子,那深红的痕迹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的淤青,瞧着分外可怖,为此她上朝时特意穿了狐裘围住了她的脖子。 好在她素来怕冷,也无人瞧得出来。 早朝议事时选秀立后还是放在了明面上。 中书令提及此事铺垫了一番,但兴宁帝心直口快,没等他说完便道:“此事朕已经决定好了。” 中书令愣了愣:“陛下属意何人?” “琅琊王氏嫡女,王知雪。” 兴宁帝与王谌对视,王谌眸中平静淡定,仿佛兴宁帝口中所说的并不是他的女儿。 霎时,朝内官员噤声,纷纷露出了犹豫之色。 琅琊王氏是豪族,也是首望之流,也是随先祖皇帝南渡的开国功臣,按理来说,配得其位。 只是几年前的谋逆一事还盘踞在众人心头,使其谨慎防备。 上一任王氏家主权倾朝野,无世族可敌,王氏嫡女送入后宫为的就是谋权篡位,那王氏女原就是作的皇后。 是王氏谋逆,皇后关键时刻倒戈才免于一死,最后成了淑妃,才有了今天的太后。 “臣有异议。”谢崇青率先站出来反对。 桓胄因着方才兴宁帝的话脸色不太好看,但眼下也未曾多言,静静的听着谢崇青说话。 “皇后人选事关重大,非如此轻率决定,臣知晓陛下与王氏亲厚,但公是公,私是私,您太过偏颇,恐会伤臣子的心。” 兴宁帝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谢崇青把事情拔高到了一定地步,煽动朝臣情绪,指责他公私不分。 果然,不少臣子提出来异议。 少年天子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王谌。 但王谌视而不见,他要的就是帝王绝对的偏私和支持。 燕翎有些心焦,她频频看向王谌,但王谌气定神闲的就是打算坐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翁得利。 “谢大人此言差矣。”不得已之下,她站出来道。 “大司马有护国之心,御史大人亦有护君之心,此番皆因琅琊王氏襄助,本王才得已活命,陛下才能登基,御史大人,亦有从龙之功,哪来的公私不分,我看谢大人是对王氏有偏见吧。” 众臣鸦雀无声,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似乎也都觉得燕翎说的有理。 王谌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兴宁帝看向燕翎的目光隐隐激动,彻底松了口气。 桓胄脸色难看,谢崇青亦神情冰冷,与燕翎遥遥对视。 她平静的神色下眸光隐有笃定,似乎别有深意。 中书令站出来打圆场:“既然各位大人争夺不下,不若慢慢商议,也不急于一时。” 众人也没说什么了,早朝就这般散了。 下朝后兴宁帝拉着燕翎往宣政殿而去,他平日在那儿处理奏折和听名师授课。 “谢崇青莫不是也有以谢氏女为后的心思?”少帝有些担忧,“谁都想当皇后,怎的都来为难我,真要做决定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皇兄莫急,我觉得谢崇青倒没有以谢氏女为后的心思,谢氏如今与桓氏互为偶丽,为桓氏说话也是正常。” 兴宁帝长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头脑胀痛,偏偏刘大监又说:“陛下,大司马求见。” 兴宁帝只得硬着头皮:“宣。” 燕翎拱手:“臣弟就先退下了。” 她往外走时,恰逢桓胄往殿内走,本想略微颔首便离开,谁曾想桓胄出乎意料的把她拦住。 “瑜王殿下。” 燕翎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秀眉稍蹙:“大司马有何事?” “本将突然改主意了,容殿下在此等候些许,今日可否赏脸去醉兴楼共饮一杯。” 燕翎还在想该怎么推拒。 “劳殿下先去偏殿等候,你,好生伺候,若是殿下有任何不称心,仔细你的脑袋。”他随手指了个身边的侍卫说。 那侍卫似乎很惶恐,唯唯诺诺的应了声。 桓胄进去后,那侍卫寸步不离的看着燕翎:“殿下,请。” 燕翎面上有些愠怒,她还没答应呢,这大司马未免太过强横。 “我今日身子不适,改日罢。”她冷冷淡淡道。 “求殿下饶命。”那侍卫扑通跪在了地上磕头,“大司马会杀了属下的。” 燕翎瞧他如此惶恐的样子,想到了那晚宴席被随意掐死的宫女,叹气:“罢了。” 她随侍卫去了偏 殿,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便有小太监前来告诉她说大司马已经在外等候。 燕翎便往出走。 殿外宫道什上只余一辆高大华丽的车舆,小太监上前四肢跪地,以作人凳供她上车。 燕翎再次拒绝:“不必,我坐自己的车驾便好。” 车帘便掀开,露出桓胄那张刚毅的俊脸:“殿下可是在嫌弃本将?” “大司马言重,我只是想回来的时候也方便些。” “这无妨,叫本将的车送一趟便是了。” 燕翎一股气泄了出去,只好上了车,不过没有踩那小太监,而是叫人拿了兀凳来。 车舆内部宽大,比她乘坐的马车还要宽大很多,她坐在一侧也不会同桓胄挨得很近。 但与桓胄同处一室她还是有些紧张,她能感受到桓胄一直在若有似无的打量。 燕翎被瞧得不知怎的,头皮发麻,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殿下很怕本将?” “怎会。”她扯了扯嘴角,发觉自己笑不出来。 “殿下当真瘦弱,本将还记得王淑妃的模样,殿下与她很像,得天独厚的美貌,可惜了。”他叹气。 燕翎耳朵一动:“可惜什么?” “若是殿下是个女郎就好了,不然这般容色确实可惜,不然本将也会爱慕殿下的。”头语气轻飘飘的,话语中的遗憾确实很浓重。 燕翎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知道他开玩笑,但还是很心虚:“这有何可惜的,天下女子貌美如花、国色天香者如过江之鲫。” 日悬中天,车舆穿过闹市,停在建康城内人流如织的醉兴楼。 不少文人墨客、富商豪族皆在此对饮相聚,小二引着二人上了顶层的天字号房,进入屋内,奢靡金贵,满目金灿灿叫燕翎不适的蹙起了秀眉。 “此地素来是本将的专用屋子,殿下,坐。” 二人刚坐下,小二便进了屋,拿着一个镶金宝石壶进来给二人倒茶。 燕翎没多想,拿起就喝了一口。 下一瞬,她呛咳的捂着嘴险些喷出来:“这……这是酒啊。” 瓷盏中的褐色液体可不是什么茶汤,喝着……倒像是秦淮春。 “是,回贵人,桓先生只喝酒,不喝茶。”那小二细心的解释。 她并不怎么会喝酒,宫中宴席上有特供的米酿和果酿,喝着馥郁香甜,并非这般辣喉的烈酒。 桓胄笑了:“当真是宫中长出来的娇贵人儿,我家姊妹的酒量都比殿下好。” 兴许是被这话刺激到了,燕翎又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不愿被人看低,更怕给她的身份增添疑点:“大司马见谅,只是方才一时没做好准备。” 说完自己又倒了一杯,这次忍着不适一饮而尽。 辣酒下肚,不适感又增添了几分。 “好,殿下豪爽。” 桓胄又灌了她几杯,他自己几杯下肚跟喝水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反观燕翎这边,两坨红晕已经上了脸。 “本将有一事好奇的紧。”桓胄眯了眯眼睛,缓缓问。 “什、什么事?”她一双眼眸抬起,她眼型很美,似桃花一般粉润而潋滟,瞧人时里面的媚意勾人夺魄,饶是见惯了美人的桓胄也愣了愣。 “殿下失踪那些时日,是怎么活下来的。” 燕翎神色一顿,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我……我被琅琊王氏所救。” “哦?据本将所知,秋猎那几日,琅琊王氏并未随行前去。” 燕翎后背冒出了冷汗。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燕翎不与他对视,神思不属的又喝了口酒。 “我……我忘了,那时我受伤了,醒来就在王宅了。” 她仗着桓胄肯定不敢拿琅琊王氏怎样,大着胆子胡沁。 桓胄指定是不信的,肯定会去查,但能不能查的出来就不一定了,谢崇青那厮成城府可不比桓胄少。 小二恰时进屋,把菜摆在了桌子上,燕翎赶紧吃菜垫垫肚子,要不然这酒劲儿压不住。 桓胄为人粗鲁,吃食倒是精致不少。 屋内玉箸磕碰声轻轻响起,二人无话,心思各异。 桓胄眼神一瞥,忽的瞧见了她雪白脖颈处隐隐有一抹淤青。 正待细瞧燕翎却把狐裘往上扯了扯,遮掩住了脖颈。 桓胄顿时意味深长,打量的视线重了几分,他方才没瞧错,那是掐出来的淤青。 有趣,堂堂瑜王殿下,陛下胞弟,谁敢如此大胆。 燕翎不知他在想什么,正吃着,突觉小腹一阵坠胀感,而隐晦之处来了熟悉潮湿热意。 她脸色巨变,玉箸顿在了空中。 糟了,她好像……来了癸水,猝不及防的变化叫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但是又得费心掩饰不叫桓胄瞧出来。 她算了算日子,也没到,还提前了些时日。 算来算去,她想约莫是因着这冷酒,刺激过头,导致提前到来。 小腹一阵痛意袭来,叫她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殿下怎么了?”桓胄敏锐的厉害,几乎立刻就抬起了头。 冬日衣裳厚实,燕翎想得赶紧走。 “这酒喝的我身子实在不太舒服,大司马见谅,我平日并不擅长饮酒,今日实在是看在大司马的面子上,眼下我还是先回去了。” 桓胄却说:“身子不适?连思,去请大夫。” 燕翎脸色一白,大夫若是来了,岂不是暴露了。 “不必劳烦,我不吃宫外的药,毓庆宫内有我自己的太医。”她勉强拒绝了。 “殿下放心,这大夫是大司马府的府医,从医四十年,随本将在战场上疗伤多年,与民间的赤脚大夫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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