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圣驾回城内,其余人留下,和我一起原地断后!”袁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高声命令。 一队甲胄护卫立即策马上前,拥护在傅千洛身侧。 傅千洛默了默,转眸看了眼袁龙,他欲言又止,立刻拨转马头,扬鞭离去。 马蹄声远去,在庆州府兵赶来之前,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袁龙轻舒一口气,迎着对面愈来愈近的士兵,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刀。 噗嗤一声,羽箭穿透了胸膛。 袁龙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 鲜血从胸口迅速渗出,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身下的马还在奔驰,裴晋安微微眯起眼睛,再一次弯弓搭箭。 箭无虚发,次次正中心口。 身旁的人接二连三倒下去,战马惊慌失措地嘶鸣起来,扬蹄踏过雪中的尸身,漫无目的地向远方奔去。 鲜血从口中喷出,喉咙像被刀割过一样,艰难地喘不过气来。 长刀遽然从掌心落下,袁龙瞪大震动的双目,一头栽到了地上。 朝远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前,伸手在袁龙鼻端探了探气。 “死了,便宜他了。” 地面有深浅不一的印记,一道深深的车辙印通向东都的方向。 另一道凌乱的马蹄印,狼狈逃回的方向,是大兴城。 先把石棺运回了东都? 看样子傅千洛担心自己守不住大兴。 不是觉得庆州府兵穷,耗不过天雄军吗? 裴晋安勾起唇角,不服气地暗哼一声——也不想想他的世子妃是谁! “府兵好吃好喝养了这么多天,是该使出力气了,”他反手收起长弓,长腿一抬,轻松地翻身上马,沉声道,“丢了心腹副将,傅千洛守不住大兴城,三日之内,务必攻下大兴!”
第96章 傍晚, 云州。 姜闳靠在床头,面色铁青。 眼睛虽闭着,胸膛却在剧烈地起伏,胡子尖也在打着颤。 黄氏揣手坐在榻沿, 冷笑一声:“长女虽不是我所出, 毕竟是老爷亲生的, 这亲生的女儿不见父亲, 也是半分骨肉之情都不讲!别说孝道两个字, 就是熟人朋友, 也没有这样冷漠无情的。她现在就是仗势欺人, 欺负我们罢了!” 一连三日, 姜闳拖着病体去姜宅堵姜青若, 寒风冷雪吃了一肚子, 却连长女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那守在府外身高体壮的冷脸侍卫,非但不讲任何情面, 还挥着长刀往外赶人。 连自己的宅子都进不去, 姜闳又恼又愤,一气之下,风寒之症比之前还加重了些。 姜闳捂嘴猛咳了一阵, 待喘匀了, 有气无力叹道:“她心中有恨, 就是存心要气死我......当初我与景氏和离,她才三岁, 就只肯跟着她娘。她打小就不跟我亲近,现在又翅膀硬了, 就更不得了了......” 想起当年的事,黄氏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当初, 因着姜闳想接她进府,景氏给了姜闳一封和离书。 等姜闳两手空空地搬离了景宅,两人过了一段清贫日子,黄氏才发现,离开景氏,姜闳简直一无所有! 后来没有法子,她只好撺掇姜闳再与那景氏和好。 说来也巧,那景氏本是个心气高的女人,竟又同意了与姜闳再续前缘。 此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姜闳捋着胡须,望向帐顶的目光有些幽暗。 他与景嬿再婚时,不知短短两年间发生了什么,她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以往。 只是脾性好了不少,再也没提过他与黄氏的事,似乎不再介意他在外沾染的桃花,也不再挑剔他的无能。 他那会儿,察觉出她的好来,是想过与黄氏一刀两断,跟她真心实意过一辈子的。 但景嬿去府衙立了名下财产归属的文契,还对他说,她没有兄弟姊妹帮衬,只有一个姑母,嫁到南州的范家后,也早早离世。 在这个世上,对青若最好的,应当只有他这个父亲了。 她拜托他好好疼爱青若,抚养她长大成人。 那些话,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看得出来,景嬿与他,实在没什么夫妻的情分了。 青若八岁时,景氏撒手人寰,他便接了黄氏进府。 黄氏为他育有一女两子,成了他的心头肉。 至于青若,她自小翻墙爬树,调皮任性,从来不是个懂事听话的姑娘,平心而论,他养育她长大,有疼爱的成分,但却不多。 后来送她进宫,逃乱时,又写下了断绝关系的亲笔信,长女自然记恨在心。 现在她有权有势,不狠狠报复他们,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想到这儿,姜闳苦笑道:“算了,说起来,我也有对不住她们娘俩的地方。以后咱们各过各的,不要再去烦扰她了。” 听到这话,黄氏眉头突地一挑,冷着脸道:“老爷怎么能这样轻易算了?且不说我们两个以后的养老,那姜娴以后嫁人的嫁妆,四郎五郎的前程,哪些不需要花银子,咱们都不管了吗?” 长女的那些金银首饰还放在她手里头未动,但那是她留给自己傍身的体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能拿出来换银子花的。 姜闳拧起眉头,连连叹气:“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就不信,这云州城她能够一手遮天,难道没个讲道理的地方?”黄氏揣着手在屋子里来回地踱步,“老爷容我想想,这事咱们绝对不能退让......” ~~~ 下过了第一场冬雪,天气愈发寒冷。 姜青若难得一日清闲,懒得出门,闲闲靠在暖榻上看裴晋安着人送来的信。 看了一遍,脸颊莫名现出一层红晕,又怕被人瞧见她的异常,咬唇偷偷往外瞄了一眼。 见秋蕊没在房内,才悄然放下心来。 秋蕊端着冬枣掀帘子进来,一下子看见世子妃玉白的脸红彤彤的,像是起了高热。 艾嬷嬷可是叮嘱过,世子妃自从中过剧毒,还未完全调理好,且要小心照顾着。 “世子妃的脸怎么这样红?可是有哪里不适?”秋蕊赶紧放下冬枣,抬手去试她的额温。 姜青若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起手中信笺。 都怪裴晋安,好端端的,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诗句,惹得她脸红心跳。 “......无事,兴许屋里太暖和了,”姜青若故作淡定地说。 摸着世子妃的额头不烫,秋蕊也放了心。 那冬枣个头又大又红,清脆味甜,补充气血,最适合调理身子。 姜青若拿起一个小口吃着,满意地点点头:“这枣子好吃,从哪里买来的?” “是世子差人送来的,”秋蕊笑眯眯道,“快马加鞭,刚送到府里。” “......” 姜青若弯了弯唇角,生气地嗔怪:“行兵打仗的,还有闲心记挂这些有的没的......” 秋蕊笑着抿了抿唇,把桌上世子妃看过的书册收拾起来,打算放回书格上。 “世子妃,这是什么?”有一间铺子的契书摆在中间,秋蕊从未见过。 姜青若瞄了眼。 那是她长街上一间铺子的契书。 这几日,她着人打听过了,父亲染了风寒,现在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他们租来的宅子里烧的是劣碳取暖,原来也是大小姐的姜娴,现在每日要亲自打水烧火做饭,成了全家的丫鬟。 四郎五郎受姜闳黄氏宠溺,虽才十岁左右,却肥头圆耳,性情油滑,还有好吃懒做的毛病。 姜青若一向不喜欢这两个弟弟,只有姜娴虽然贪吃,但性子老实,小时候挨了她不少欺负。 想想也可以知道,黄氏握着银钱不肯多花一分,以后肯定会留给四郎五郎,就算是亲生的女儿,也得往后排。 这一间铺子,姜青若是打算留给姜娴,以后给她做嫁妆用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待过些日子,父亲继母确实悔过自新,消停过日子,不再来给她添烦后,她再给姜娴添妆。 “先收起来吧。”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 “阿姐。” 是萧钰来了。 入冬天冷,前几日她差人给萧钰新做了保暖的狐白裘,萧钰过来,是为了道谢。 少年的身量甚是挺拔,白裘趁得他眉眼十分清隽。 脖颈处挂着一只他贴身戴的玉环,迈步进房时,萧钰拉了拉衣领,将不小心露在外面的玉环塞到衣襟里去。 进到里屋,姜青若笑着请他坐下。 两人刚说了一会儿冬至吃什么样的暖锅,包什么馅的饺饵,艾嬷嬷突然掀开帘子,拧着眉头走了进来。 她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但看萧钰在场,请过安后,一时犹豫起来。 “嬷嬷,有什么事?”姜青若示意她不必避讳,直说便可。 艾嬷嬷皱着眉头,沉声道:“府衙差人来,说有人状告世子妃,要世子妃明日前去应诉。” ~~~ 去府衙之前,姜青若已经问清差役。 那状告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父亲与继母。 而处理这桩家务官司的,是府衙新上任的范副史。 按照告状流程,被告可以不必亲自前去,委托讼师应诉也是一样的。 又或者,若是顾及脸面身份,不想将家丑公布于众,可以私下与原告和解。 差役把话说完,又告知了翌日辰时三刻,范副史会亲自升堂问审。 姜青若提前到了府衙。 父亲继母既然想与她打官司,那她就奉陪到底,不必委托讼师,她要亲自出面和他们对质。 随她一起到府衙的,还有萧钰。 虽然身为太子,但他长居深宫,还从未经过这种事,只觉得对于表嫂来说,应当是件大麻烦,所以自告奋勇陪姜青若到府衙来应诉,为她添些气势。 这里无人知晓萧钰的太子身份,云州巡防又极为谨慎,还有耿千户暗中相护,傅千洛的人没有机会接近这里。 再说,傅千洛声称太子薨逝,他自己根本还不知道太子活着的真相。 确认萧钰是安全的,姜青若才同意带着他一起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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