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主请讲。”沈洵先坐到昭宁身侧的石椅上,被她不冷不热地扫了眼,又默默坐远了些。 “沈翰林上次同本宫说,”昭宁注意 到他换椅子,心下好笑,“让本宫考虑一下你。” 沈洵觉得自己的呼吸遽然就被人抓住了,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昭宁,“嗯。” “本宫考虑过了,”昭宁道,“本宫觉得沈翰林并不了解其中细节,日后怕是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沈洵急忙道,反应了一瞬,才问:“我不了解什么?” “皇宫之事复杂,沈翰林以后会发现,很多事情你看不懂,而且你也也并不喜欢皇宫。”昭宁不疾不徐道。 这才是最糟糕的。 人在一件事最开始的时候,无法预知结果。总是被一腔热情支配,以为前程似来路,锦绣堆花。 可是在热情慢慢耗尽的时候,才会发现,锦绣之下是腐朽。 相看两厌,大抵都是这样的过程。 沈洵本能地不想听她说下去,他想说,不是这样的。 但他没办法解释,在过去的十八年间,他唯有一件事看不懂,便是人心。 每个人总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对他说着莫名其妙地话。 最初的时候,他会直白地表现出不懂,结果只是被嘲笑。 后来他师父告诉他,这种不懂不需要表现出来,他只需要不搭理那些人就是了。 “不不不,我能看懂你,我也会喜欢皇宫的。” 沈洵急忙否定,看不懂没关系,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而且他也不讨厌皇宫,只是不喜欢那些人罢了。 昭宁弯了弯眉眼,粲然一笑,没告诉他他撒谎的样子特别明显。 “所以,本宫觉得要认真考虑的人是你,沈翰林。”
第19章 、杯子 . “我考虑好了。”沈洵想也不想,对上昭宁的眼神,又默默补上两字,“真的。” 绿夏心道,管你真的假的,公主都不会信你。 昭宁本也没指望他能说出其他的回答来,了然地颔首,“既如此,本宫先行告辞。” 她说着便盈盈起身,有清风从墙头溜进来,将酒香送到昭宁鼻下,她朝着那碗酒投去一眼,“就不打扰沈翰林 的雅兴了。” 沈洵愣了愣,所以公主是什么意思? 他是听漏了什么吗? 沈洵默默地将刚刚的对话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听漏一个字。可是公主的回答为什么这么奇怪? 昭宁回眸间就见他一脸苦恼地跟在自己身后,见自己看着他,忙抿了抿嘴 角,露出浅笑。 笑意太浅,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 昭宁已走到了门边,见他似乎有跟出来的趋势,便道:“本宫还有事找霍小将军,沈翰林请回吧。” 这话约莫是打击到了沈洵,他脸上的那抹浅笑维持不住了,再加之天生微微下垂的眼角,他此刻的模样甚是委屈。 “公主为何要去找霍年起?” 沈洵闷声问,他跟着昭宁出了门,又没有关门。 小圆子用力闭了闭眼,跑回去把门关上。 绿夏想,若是公主不在场,她定要好好嘲讽一顿沈翰林。你说公主找霍小将军什么事,当然是谈婚事啦!你还敢问,还敢直呼霍小将军的名字。 昭宁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想岔了,遂笑道:“你无需担心。” 沈洵没能得到个准确答案,如何能不担心呢? 他一路随着昭宁走出了青石巷,只是马车就在巷口等着,昭宁上了马车,他却是不能继续跟着了。整个人眼巴巴地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及至目不及,仍不肯收回目光。 绿夏回头看了几眼,心道,这状元郎惯会装,比起宫中的娘娘们来也不遑多让。好在公主殿下聪明,才没有被他故作可怜的表情欺骗。 “沈公子!”赵嫣然在酒楼二楼瞥见了他的身影,见他离酒楼不远,只道他是为了自己出来的,欣喜道。 沈洵却像没听见一样,转身往巷尾走去。 赵嫣然愣了愣,她身后的红裙少女笑 话她,“你这还是近水楼台呢,人家都不理你。” 红裙少女虽然是调侃,但是声音里隐隐还是有一丝妒忌。这赵嫣然的命也忒好了些,状元郎住的地方与这酒楼就在同一条巷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当初,她们两人一起看见沈洵从巷尾那间屋子里出来,一瞥之下,惊为天人。赵嫣然看呆了眼,她也是。 不过看起来,赵嫣然并没有因为住得近而得人青眼嘛。红裙少女勾了勾嘴 角,很快又压下了。 “苏月,你还笑话我!”赵嫣然并没有听出来少女的嫉妒,泄气地从窗口走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状元郎看起来似乎很讨厌我。” “怎么会呢,嫣然,”苏月快步走上前,挽住好友的胳膊,宽慰道:“有的人就是不好接近,可是你要知道,这种人一旦开始接纳你,就会对你专心一意。” “是吗?”赵嫣然蔫蔫地坐下来,“可是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近他啊。” “你们住的这么近,”苏月走到窗前,盯着那扇门,心不在焉道:“我要是你,就天天上门找他。”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赵嫣然犹豫道,这也太大胆了些,她做不来。 苏月没想到她会当真,因为自己也是 随口说说。那只是一种萦绕在脑海里的强烈念头,而她的理智是不允许的。 但是明知道赵嫣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却不想纠正,含糊不清地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珍惜,就太浪费了。” 赵嫣然倒是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她的确占据了别人没有的条件。 状元郎面冷,纵使长了一副好相貌, 大多数人都只是远远看着。除了游街那日,其他时候哪有少女能接近他?如果有人靠近,状元郎便会停下手里的事情,不冷不热地看着对方,好像因别人的视线冒犯而愠怒。这种情况下,对方也会识趣地离开。 但是约莫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状元郎对自己也更加容忍。赵嫣然一边回想,心里愈加坚定。 她觉得状元郎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也许这不是错觉呢? “谢谢你,阿月!” 名唤苏月的少女心中了然,弯了弯眉眼,露出温柔的笑:“我们是好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心里却想着,状元郎那样的人,怎么能死缠烂打呢? 只怕赵嫣然很快就会被厌烦了,到时候她就可以体贴地出现。 赵嫣然不知道好友的打算,眉开眼笑地开始想着明日要怎么不动声色的上门去。 看起来他似乎十分喜欢梨花酿,要不然明日再送一坛? 沈洵回了院子,看了看石桌上的梨花酿,却没有饮酒的心情了。 公主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若是考虑了自己,为什么又去找霍年起? 还是觉得他不如霍年起,所以找他去了? 心情很不好,连带着看梨花酿的感觉也不对了。 他为什么没有杯子呢?他要是有杯子,刚刚请公主喝一杯,说不定公主就不会走了。 喝酒容易拉近感情,他师父说的。 沈洵站起来,他得出去买两只杯子。 想到这里,他就开始往外走,这次倒是记住要关门了。 走到青石巷口时,他想起来一个比买杯子更重要的问题。 三公主现在去找霍年起了,他买杯子会不会有点晚?沈洵脚下的方向一转,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昭宁到霍府的时候,霍年起正在练功。空阔的院子里摆着一个落兵台, 上面刀斧剑戟,应有尽有。 霍年起穿了一身黑色练功服,头发用一根黑色带子紧绑着,整个人利落潇洒。尽管那张美如冠玉的脸却不像是个武夫,但是谁也不敢质疑。 老管家把昭宁领进来,也不敢开口叫停霍年起,默默地走开了。 昭宁也不见怪,看霍年起这性子,整个霍府谁敢招惹他,怕不是要吃上一. 她正想着,一柄利剑划破空气,直逼着她面门而来。 小圆子尚来不及上前,那柄剑堪堪停住了。另一头的霍年起斜斜地勾起了唇角:“公主殿下有何贵干?” “有一事要同霍小将军商议。” 昭宁被他用武器指着两次了,已经看出来这位少年将军喜欢让人露出惊惧。想必刚刚小圆子的反应大大取悦 了他。 霍年起挑眉看了她一眼,右手一抛,那剑便稳稳当当地插在落兵台上。 “来。” 说着,他率先走在最前面,也没有去换身衣服的意思。 “什么事?”霍年起随意地歪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拿起旁边的冷茶,三两口灌下去。有几滴水从嘴角流出,他 毫不在意地用大拇指揩去。 “那日同霍小将军商议之事恐是有变。”昭宁神色淡淡,对霍年起不规不矩的坐姿并不介意。搁在旁人身上,只怕是要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 “本将军就知道,你们这些人说话都是放屁!” “放肆!”小圆子怒目圆瞪。 “怎么着?要解散老子的霍家 军?”霍年起看都不看小圆子,眯着桃花眼,看起来像一只紧绷的豹子,下一刻就要飞身扑过去攻击人了。 “你误会了。”昭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看的年轻人开口闭口的. “条件不变,除了你我不必成亲之外。” 这位将军的心里约莫是只有他的霍家军了,只要霍家军无事,这头暴躁的 豹子也能平静下来。 “什么都不需要本将军做,本将军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霍年起可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从先皇时起,霍家军不知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如今,难保皇帝没有这个念头。 昭宁似洞察了他的想法,笑道:“皇兄还仰仗霍小将军保家卫国,如何会解散霍家军?” 当日这是诈他一诈。 她能看穿霍年起,皇兄亦然。对着这样一个一心征战沙场、连京城都不愿回的人,皇兄应是不会过分警惕。 “啧,原来你上次是诈老子.” “放肆,你怎么同三公主说话呢?” 终于有人出来制止霍年起了,只是这次不是小圆子,而是一个中年男人。 “下官见过三公主殿下。” 那中年男人笑得一脸谄媚,与斥责霍年起的神情迥然不同。 “霍大人免礼。” 昭宁只一眼,便知此人是霍年起的父亲,霍功成。
第20章 、道喜 . 霍功成面方口阔,星眉剑目,直鼻方腮,看起来格外正直。只是一边对昭宁谄媚的笑,另一边又对霍年起做出色厉内荏的样子来,直直败人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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