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让开身体请他进来,从鞋柜里拿出润二郎经常穿的拖鞋,然后轻手轻脚的去找自己的褥子。 润一郎在关了门之后,帮直哉在沙发旁边铺好了被褥。他的动作很轻,整个过程当中几乎没有发出来一点儿声音,然后把直哉塞进了被窝,又给月生扯了扯毯子。 客厅里的书架上有不少书,很多都是润二郎添置的。有适合国小学生的许多绘本,也有一些国内外的名著。 润一郎抽出一本,坐在沙发上,将书摊开在腿上。 直哉打了个哈欠,枕在枕头上,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76章 禅院月生睡了一觉醒过来, 发现已经接近黄昏了。 她的脑子还有点懵懵的,还没有完全从昏昏沉沉的沉睡之中清醒过来。 原本因为扎了一段时间的麻花辫,所以有点微卷的长发此刻已经不卷了, 但是乱七八糟的顶在头上, 散漫又自由的四处乱翘。 她乱七八糟的窝在毯子里,一缕头发从眼前垂下来摇摇晃晃, 月生遂吹了一口气。 那一缕轻轻的头发被吹起来, 又晃悠悠的落下来。月生两眼发直 大脑放空, 发了十来分钟的呆。 地上有折叠好的被褥,说明她睡着的时候, 也有人在这里睡了一觉。 桌子上有一本打开但是倒扣过去的书, 硬书皮。说明她和直哉睡着的时候有人在这里看着, 要么是润一郎要么是润二郎。 脑子里的想法从这一头飞到地球的另外一端再飞回来, 月生缓慢的甩了甩脑袋, 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爬下来。 毯子就放在哪儿,她提不动去折叠的干劲, 反正下次还要盖的, 折它干什么。 她光着脚落地,然后弯腰,把不知道被谁整齐码好的凉鞋提起来, 丢在玄关。然后在鞋柜前,大脑又开始来回拉扯要不要穿拖鞋。 十几秒钟之后她的得出结论, 不穿了, 就这么光着脚算了,于是光着脚走来走去。 禅院直哉从房间里探出一个头, 被她现在这副放空而随意的样子震惊到了:“……你醒了。” 月生:“嗯。” 有种毫无生气的感觉。 直哉在内心吐槽了一句,从房间里跑出来, 弯腰在鞋柜拿出一双拖鞋,“穿上。” 月生有点迟钝的低头看那双拖鞋,眉毛微微皱起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到底穿不穿拖鞋纠结大战。 直哉蹲在拖鞋旁边盯了她一会儿,终于猜到她可能在内心做非常艰难地斗争,很无语的伸出手,抬起她一只脚,把拖鞋套了上去。 接着放下,抬起另外一只脚,如法炮制。 月生的眉头舒展开来了:“果然妈妈生的仆人比较好用。”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喂!” 月生踢着拖鞋踢踢踏踏的重新往屋子里走:“原来这就是家生仆人,感觉还不错。” 禅院直哉差点没被噎死,不满的跟上来问:“你睡觉之前还说我不满足你的期待也可以的。” 月生很困惑的转过头去,盯着乱糟糟的头发,目光诚恳而坦荡的问他:“我强迫你了吗?” 禅院直哉:“…………” 没有。 完完全全的自发性伺候行为,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这么做了。话说回来我姐原来是这种性格吗?这几年没接触的时候她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禅院直哉憋了憋气,闷闷不乐的去浴室拿了梳子,到月生后面给她梳头发。 她的头发很顺,看的出来好好在养,浓密又厚实。 月生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弟弟的侍奉行为,把桌子上倒扣的书捞进怀里,在首页夹层里找到书签,夹在不知道是润一郎还是润二郎看到的地方里,然后从头开始看。 拖鞋静静地停在沙发旁边,像港口的两只小船。月生的两只叫挨在一起,小脚趾晃来晃去。 “今天下午谁来了?” “禅院润一郎。”直哉梳完头发,把缠绕在梳子上的几根长发取下来,搓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然后转过头来有点忿忿不平的道:“润一郎被策反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开门看见他的时候我差点吓死。” 月生从书里抬了一下头:“啊?我没说吗?” 直哉:“你没说。”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月生又低下头翻书,“不过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很吃惊,润一郎并不是我的人,他是母亲的人。” 直哉的动作停住了。 他听到关于母亲的事情的时候还是会稍微凝固一下,这源于他至今未曾褪去的无措和歉疚。他想他应该去道歉的,为那些从他嘴里脱口而出的,那些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正因为是他说出来的,也许才更让母亲感到难过和刺痛。 但我妈好强。 他拍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今天被震撼的次数属实是有点多。 谁懂啊,前有我姐十二岁硬刚咒术界领头人,后有我妈神不知鬼不觉策反我爹心腹。回过头一看,哦莫我家里人一个比一个能干。 我当年没被打死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嗯,我也超棒的。 直哉安慰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给自己加油打气。 “润一郎托我问你,睡醒了之后要不要回去。” 月生把书合上,抬头:“要的。他送我来的,我当然也得跟着一块儿回去。” 直哉“嗯”一声,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对面平静的凝视就已经过来了:“我听说你的作文写得还是很烂?” 直哉:“……你说过我可以不用满足你的期待的。” 月生低头摸摸下巴,没什么表情波动的说:“坏了,应该晚点跟你谈心的。早该料到这话还能这么用。” 她几乎平静的说出这种算得上反悔的话了,给直哉整的差点想笑。黄昏的余晖这时候从窗子透进来,映在她柔软的长发和浅绿的裙子上,折射出一层浅金色的柔和光辉来。 接着禅院直哉就这么在这一个短暂的瞬间意识到,他们曾经横亘着的仓促和拘谨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了。真神奇,明明早上的时候他还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仅仅睡了一觉之后好像世界就天翻地覆。 姐弟之间的相处曾经因为那件事情而凝滞了好几年,那是他们关系将至冰点的一段时间,被送出来读书的时候,他心里期待着见到月生又恐惧着见到月生。 两种情绪的来源都难以严明,但两种情绪却都切切实实的存在着,掺杂在一起,被调和成一杯难以下咽的饮料,打翻一地。 如今这种混杂着惶恐的情绪终于缓缓的消退过去,直哉想起他还在一年级的时候,月生第一次来见他,身边还跟着甚尔,手里提着一个甜品袋子。 他和禅院润二郎隔着一个马路遥望着禅院月生和禅院甚尔,润二郎那时候推了推他,说这就是月生的世界。 这样笼统的概念实在有些复杂和难以理解,至少几年前的他还不能参悟透彻。但是这样短暂的一个瞬间,禅院直哉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月生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有被禅院家的耳濡目染变成一个老旧规则的捍卫者,是因为她登上利益顶端的原因是父亲编织了一个谎言,如果没有这个谎言,她就是这套老旧规则中最受压迫的人之一。 她并没有沉溺在虚假的繁荣之中,恰恰相反,这些镜花水月一般的众星拱月让她越发冷静的伸手触摸幻境之下的真实。 禅院月生选择了家族之外的世界,而现在,他也站在这个世界里了。他们共同浸泡在金黄的光辉里,尽管完美的理想世界并不存在,但远比禅院家那个地方好上千百倍。 许多细碎的影子从脑海之中掠过,如同飞鸟轻点水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月生换了鞋子,走之前还是弹了直哉一个脑瓜崩:“作文还是要好好写。虽然你有不满足我期待的资格,但是你打不过我。” 直哉:“怎么这样,哪有人几个小时之前刚教给我人生道理,几个小时之后就亲手打破啊。” “这是另外一个人生道理。”月生忽然挑起眉毛,起床后的朦胧感在这一刻全然褪去了,她笑眯眯的说,眉眼彻底舒展开来,肩膀放松的塌着。 直哉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说:“姐姐。” 月生点头,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记得吃晚饭。”然后提着自己的手提袋走了。 禅院润一郎就在楼下等着。月生爬上车,见到他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几个手提袋在车后座平稳的放着。 月生扬起眉毛,说:“哇塞。” 润一郎无奈的微笑了一下。 月生系好安全带,歪过头的时候长发垂落下来,她问:“你们俩和好的情况怎么样?” 润一郎险些被她逗笑,心想小小姐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换了别人在这会儿应该会问打架的情况怎么样,谁赢谁输,有没有受伤。然而她却还记得,他这次来的目的是和好。 “挺好的。”禅院润一郎发动车子,温和的笑起来,声音听起来轻声细语,“润二郎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即便生气,也没有特别失控。” 月生靠在车背上,她今天睡得挺多的,因此这会儿非常精神,“听起来你还挺期待他多发发脾气的。” “他一直生我的气,我知道。”禅院润一郎握着方向盘,如是回答道,“从前我向家主效命,维护旧制度,他就很不爽。我们那时候吵架,我也说过许多伤人的话。他只是希望我和他一起向前走,每次吵完架回去还会偷偷掉眼泪,在里里面前也忍住不说我坏话,这些我都知道。” 他顿了顿,“如果没有小姐当年对我的恩情,我的确会一直效忠家主。所以这么多年来,他生气,并没有生错,我的确是一个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枉顾他人的人。” “但我因为想要报答夫人,所以跳反。这样反而显得我多么忍辱负重,他多么无理取闹一样。其实没有,这些年的利益我都实打实的到手了,一直是他和里里在因为我而受委屈。所以他不平,他生气,他朝我发泄,都是应该的。” 月生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但是他没有?” “但是他没有。”禅院润一郎看着一天之中最后的余晖,轻声回答道:“他实在是一个好孩子,只要我稍微服软认错,他就不再忍心怨恨我。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没怎么动手的,反而像是在发小孩脾气。润二郎和里里都是很好的孩子,只是我并不好而已。” 月生摸摸下巴,坦诚的道:“我不会宽慰你的,因为你确实作为直毘人的心腹让我心里发堵很长一段时间。很多时候直毘人的命令和意思都是你代为传达,所以我看你超级不爽的。” “我共情润二郎,并且我会站在润二郎的角度抨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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