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沉默过后,他站起了身来,右手四指并拢,向着赵朱郑重地行了个军礼。 赵朱连忙站起身来,被对方如此郑重的对待唬了一跳,受到对方的感染,她也不由学着对方的样子,同样朝着对方行了一个军礼。 放下手,乔卓露出一个笑容:“赵朱同志,多谢你的协助,耽误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其他列车的车票,应该会比你的队友晚一天到广州,好了,那咱们就再会吧!” 说完他又快速地行了个军礼,就想要离开,但在他转身的时候,赵朱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乔卓同志,” 对方转过头,投来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赵朱摸摸自己的大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不违反纪律的话,我能打听个事儿吗?” 乔卓同志没有答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对方提问。 赵朱的表情严肃起来:“当时,他们真的在22天内向我们连发了149封求救信吗?” 乔卓转过身子,正面朝向她,郑重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赵朱也跟着摇了摇头,没错,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再纠结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弱小便是原罪吗? 漫漫的历史长河之中,又有多少失去本名的民族与国家? 想到我们脚下的土地,也曾经经历过同样的苦痛,她心中难免泛起一丝兔死狐悲的悲凉。 第050章 信仰 一夜很快过去, 等赵朱走出公安局大门时,正好沐浴到朝阳洒下的第一缕金丝,她要坐的火车还得一两个钟头才到, 趁着这个时间,卫长盛十分好客地邀请她去尝尝江城的“过早”。 “过早”一词最早源于清代叶调元《汉口竹枝词》:“且慢梳头先过早,糍粑油饺一齐吞。”自此,“过早”就成了江城早餐的代名词。 后世不知是打哪儿来的说法:“早餐吃的像皇帝,午餐吃的像平民, 晚餐吃的像乞丐”,说这样才是养生之道,江城人显然对第一条深以为然。 作为九州通衢之地, 天南海北上下四方的口味都汇聚此处,让过早不但花样众多,口味也十分丰富。 虽说如今不许投机倒把开办私人饭店, 可不代表各种制作美食的手艺就失传了。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大师傅, 别管你是御厨传人, 还是民间老字号,到了国营饭店一样能发光发热。 卫长盛同志带着赵朱进了一家国营饭店,直接就穿过后堂, 来到了一个包间。他是个细心人, 先问过了赵朱不忌口, 也算能吃辣,这才出去点了餐。 不一会儿, 就见他双手各端了一碗鲜鱼糊汤粉来:“来尝尝,我们本地特色, 别看这鲫鱼小,都是大早上江边刚打上来的, 鲜的很呢!” 这碗糊汤粉看着毫不起眼,味道却是鲜美异常,那小鲫鱼被熬得酥烂,鱼刺早就化在了汤里,成一抹浓稠的鲜魂。赵朱喝上一口,滑腻鲜甜之中,还带着点辛辣的胡椒味,碰撞出了绝佳的滋味儿——这种味道,在后世饲料喂出的痴肥大鱼身上可是难尝到了! 赵朱这碗粉还没吃完,后头又有服务员端上了一碗牛肉面,同样摆在了她的面前。原来是卫长盛想着她从中原而来,怕是更爱吃面,便又特意为她点了碗面。 只见那碗中泛着亮红油光,牛肉就跟不要钱似的,堆了满满一层,下面的面条比热干面略细,也是碱水面,色泽黄而油润,口感偏硬但不糊汤,而汤底则是用牛油熬成,鲜香浓郁,香味儿能飘出几里地去。 “我之前只知道江城的热干面出名,原来牛肉面也这么有特色啊?”看着眼前这一大碗牛肉面,赵朱也不客气,挟起一块牛肉就放入了口中,这牛肉炖的软烂而不散,入口都无需费劲儿嚼,就让人齿颊生香。既是“牛肉面”,牛肉自然是重中之重,虽说只是一碗面,大荤的牛肉却堆出了“硬菜”的派头,吃的她直呼过瘾。 赵朱正在大快朵颐,却不料,后面竟然又上来了一屉鲜肉汤包,把赵朱看得是目瞪口呆,大早上的能照这么吃吗?这有点太奢侈了吧? 不过,美味当前,“我吃饱了”的客气话随着一口鱼汤被冲回胃里,赵朱偷偷松了松腰带,又把筷子伸向了现包现蒸的鲜肉汤包。 见客人吃的尽兴,做东的主家自然开心,美食的腾腾热气更易氤氲出热络的氛围,卫长盛便笑着问道:“赵朱同志,昨天我就想问了,那人看着也是彪悍异常,怎么你三言两语就能把他说得逃跑了呢?还是跳的火车!既然有那不要命的胆气,他怎会没有闹得鱼死网破呢?” 这个疑问从昨晚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从高速行驶的火车上往下跳,其实跟寻死无异,按照他的经验,有这胆子的大多都会殊死一搏,甚至同归于尽,没这胆子的那就干脆投降了,这种干脆放弃目标的可是蹊跷又少见。 赵朱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这才正经回话道:“卫大哥,你说,要是往回倒退30年,赶上打鬼子的时候,你会为了国家舍身取义吗?” 卫长盛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今年二十六,就是建国那年出生的,打记事起就听家里老人讲过鬼子侵略时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常听得他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上阵杀敌——打鬼子保家卫国这事儿还用得着问吗? 赵朱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可能不太恰当,但领会意思就成!你看,咱们的信仰是家国,他的信仰是他的真神和他的上师——也就是‘古鲁’,你愿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他也愿为他的真神牺牲。 不过,当他接到的命令与他的信仰相违背,他内心肯定会出现了矛盾与斗争。而我,只是把他所做的违背教义的事情明明白白说出来而已!所以,其实让他畏惧逃避的并不是我的三言两语,而是他无法面对的自己对信仰的背叛!” 赵朱说完,高深莫测地一笑,又挟起一个肉包吃了起来:这肉够新鲜,吃起来才弹牙! 其实,牵扯到宗教,这事儿的确不好解释。之前赵朱说的都是实话,西克教义的确是追求平等反对歧视,追求公平正义、扶弱济贫。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同一事物在每个人心中的重要程度也各不相同。那个就连执行秘密任务都要持戒的男人,想必在他心中,遵循教规可比上级的任务重要多了。所以,只要她犀利地指出他的行为违背教义,他当然就无法再将任务继续下去。 在她所知的历史中,现在在任的象国女总理,在九年之后,就会因为对西克教圣地的攻击而死于自己的西克保镖之手。作为一个本性正直的保镖,能够杀害自己的保护对象——一国元首,这能用常理解释吗? 然而,以一个虔诚信徒的角度去看,这事儿却又合理了起来。既然因为宗教信仰,能够刺杀自己的国家元首,那么用信仰劝导他,让他放弃一件本就难以成功的任务,不是更加轻而易举吗? 不过,这种事情,就不能与外人道了。 闻言,卫长盛同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作为唯物主义者,反封建反迷信的思想深入骨髓,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反驳,琢磨了琢磨她的话,反而若有所思地又点起了头来。 两人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卫长盛又拿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昨天晚上,在医院,那几个同志跟他们保护的那个人很快就醒来了,大夫说应该没有什么后遗症。对了,估计那个外宾被挟持的途中也清醒过,他好像还记得你这个救命恩人呢!还特意嘱咐要转交你一件东西,喏,我也看不出来是个啥!” 他说着,就把一个一寸来长的六角柱状银吊坠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那个造型古朴的银吊坠,赵朱就是眼前一亮,她不是什么施恩不图报的圣人,虽说当时行事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但如今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但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这个,我恐怕不能收吧?” 刚学过的外事纪律明晃晃就有一条:“不得接受外宾私人赠予的礼物与钱财。” 见状,卫长盛也是早有准备:“我已经跟首长汇报过了,他做出指示:虽然有纪律,但这属于是特殊情况,人家也是为了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既不是为了拉拢腐蚀,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况且,恐怕以后你们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咱们特事特办,我回头会写一份情况说明存档,你只管拿着就是了。” 赵朱这才连忙把那吊坠收了起来,她就喜欢收藏这种小件的古董杂项,这吊坠看着就对她的胃口。 吃过了早饭,卫长盛就把赵朱送去了火车站,这次由身穿制服的警察同志直接把她送上火车,可比自己挤车时轻松了不少。 乔卓同志给赵朱安排的铺位比昨天升了级,还是软卧,赵朱乐呵呵请卫长盛转达了谢意,便开心地与他告了别。 软卧的配置比起硬卧来好了不少,跟一个格子间左右各三张床铺的硬卧不一样,一个软卧包间里只有两张床,床铺也比硬卧更舒服一点。 但如今的软卧也不是随便谁想住就能住的,软卧票也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要么是达到一定级别,要么就是有特殊任务——赵朱这纯粹就是沾光了。所以,看到这间包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毫不奇怪。 赵朱昨天一晚上没睡,又吃了顿丰盛的过早,吃饱了肚子就容易犯困,于是,她一上车干脆就躺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第051章 交锋 赵朱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一看表,都下午两点了,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 过早吃的再瓷实也都消化完了。 要说人家卫同志办事是真妥帖,不光请她吃了一顿饭,还给她准备了在车上吃的东西。 她拿出饭盒来一瞧:有卤好的鸡爪子、鸡胗,还有鸭脖、藕片,看得她口水直流, 洗漱一下,直接用手抓起一只鸡爪子就啃了起来。 她吃的正香呢,就听见推拉门被拉开了, 她一抬头,就跟个绿眼睛的黄毛男子对上了眼。 那“黄毛”见到她后,随即就是一声尖叫, 把赵朱也给吓了一跳, 定睛仔细一看, 来者原来是一个外国人。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鸡爪,正要去打个招呼,就听见已经退出屋外的黄毛对着被他的叫声引来的人抱怨道:“我的上帝啊!瞧瞧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你们中国人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在我的卧室里放一个怪物?她居然还在吃鸡爪, 那是生的吗?哦, 这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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