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生在边疆,但是将门出身的他也是生于汉,长于汉,他的家族为世代汉廷效劳,他也走上了同样道路。 世家兴盛因汉而起,如今汉室衰微,是曹班在长安重修汉宫,扶植天子,给了汉室复兴的希望。 如果曹班是个男子,青史之上,未尝不是一段传奇嘉话? 但曹班是个女子。 一个没有夫家依仗,没有后代的女子,假借了男子的身份,才偷天换日有了今日的权势。 这样的存在,难道不比董卓还要令人不安吗? 在皇甫嵩看来,如今长安世家尽归曹班,不过是因为大家没得选,有得选的情况下,还会是曹班主政吗? 他不愿意面对孙坚,也许内心就是抱着,留下一个选择的想法吧。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可能对郭泰说的,他只是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郑重道:“将军身后便是潼关,长安的第一道防线,必须交给最稳妥之人。” 郭泰听完,当即行了右手贴左胸的礼节,这也是曹班军中独有的礼节,皇甫嵩也学过,但只做过一次,就是在被任命为骠骑将军的时候。 郭泰目送皇甫嵩打着书写“皇甫”二字的军旗离开后,立刻命人清点营中物资,得知粮草供给不足五日之后,他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个老贼。”郭泰怒骂道,帐中新投靠他的徐晃,也跟着骂了句脏话,却被郭泰转头批评了。 “别把以前黄巾的坏习惯带来!” 徐晃默默鼻子,老实闭嘴。 他去长安参加武举,没能见到郭泰和曹班,却在临走那日,在城外遇上了征兵。 好兄弟典韦在和自己告辞后,就上了行往下游的木船,他思来想去,一咬牙,舍弃了自己的老东家杨济,去征兵处报了名。 没想到征兵的队伍,正是属于刚刚被封为卫将军的郭泰,更没想到的是,郭泰还记得他,在名录上看到他的名字后,大笔一挥,直接将他调到身边,参加这次的战役。 徐晃卯足了劲要表现,得知对手是孙坚,他只听过其名,不记得对方有什么出名的战绩,更是信心满满,主动提出做先锋,郭泰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身旁的女子。 “蔡参军,您以为呢?”
第171章 郭泰是有些畏惧这位蔡参军的,作为大将军段宁的部将,屈尊来他帐下当参军,每当和她的眼睛对视上,郭泰就感觉是曹班和段宁同时在看着自己。 不得不说,郭泰的直觉没有错,身为参军,蔡琰的职责,就是监察监督和军事参谋,包括对军队的战备情况,以及对将领的行为进行监督,并及时将情报传回长安。 得知皇甫嵩换将,长安军部的议事大堂内,立刻产生了争议。 “皇甫嵩心术不正,临阵换将,却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已经构成叛主!” 粟飞是情报工作出身,对待叛徒是宁错误漏的态度,她认为,为了防止弘农有失,应当立刻调令先锋武宽先发制人,攻占弘农郡,再想办法处置皇甫嵩,以儆效尤。 戏志才却不认可粟飞的观点:“纵使皇甫嵩有心叛主,从实际来看,他到目前为止的决策都没有问题,孙坚五万大军离开弘农,此等良机转瞬即逝,皇甫嵩既为主将,率主力军攻城确实是上上只选。” “有道是,'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论迹不论心,就是这长安城内,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心的,总不能将他们都找出来杀了吧。” 他似乎也赞同皇甫嵩有异心的想法,只是态度相对温和。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戏志才说得轻描淡写,同样在场的,三公之一的太尉黄衡,表情却有些难看,他反问戏志才道:“论迹不论心,可心术不正,行迹如何能正?” 黄衡是从小认识曹班的,一眨眼间,当年曹家那个不起眼的次子,也成了在长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要说他内心完全服气,那是假话,但他也是没有异心的,皇甫嵩是忠臣,也是能臣,他不希望皇甫嵩和曹班之间有龃龉。 黄衡的本意是想替皇甫嵩辩驳的,既然他行得正,那怎能说人心术不正呢,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有歧义,想找补,又怕多说多错。 这话题要是继续下去,就是诡辩了,戏志才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一直沉默作壁花状的江芜这时开口道:“潼关在,皇甫嵩不敢叛。” 戏志才立刻给了江芜一个大大的拇指:“是嘛,他要叛早就叛了,他知道曹侯不可能放弃弘农,他一把年纪了,怎会舍弃自己亲手参与建设的长安城,而去投奔无险可据的弘农呢?” 然而粟飞又指出一点:“皇甫嵩带走了粮草。” 堂内再度沉默,最后还是曹班一锤定音。 人情世故不是曹班擅长的,她不愿意去猜测人心,或者说,奉行效率至上的她,懒得将精力放在揣摩人心上。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与其在这里担心皇甫将军的心迹,不如想办法让他知道,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看向众人,似乎对这条情报并不意外,说话间看不出神情起伏。 “以皇甫将军家小为要挟?”戏志才问道。 黄衡心里一紧,却见曹班摇了摇头,扫视武将一席,她的声音不高,但无人敢不凝神静听。 “增兵。”只听那她用一贯的,淡淡的声音道。 孙坚率五万部众出城,实在是个愚蠢的决定,如果坚守弘农不出,凭借董卓时期修筑的城墙,曹班纵使有军备优势,也必定要用三倍以上的兵力去攻伐。 既然孙坚率军出战,那么她就配合孙坚,将主战场放在弘农以西。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眉宇间已有了厉色:“江芜,你率军三万,增援郭泰,补足粮草辎重,合力剿灭孙坚部队的有生力量,不要让他们过潼关。” 江芜闻言,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唰地一下站起身。 “末将领命!” ----- 湖县位于崤函通道的咽喉处,北接黄河,南部为崤山山脉,县域内沟壑纵横,山岭起伏。 皇甫嵩留给郭泰的军队只有不到两万人,要对付两倍于己的敌人,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们引至潼关。 然而此去潼关,有一百八十余里,纵使骑马急行军,也要整整两日。 况且诱敌深入,战线拉得太远,敌人很容易察觉到不对,如果让孙坚发现弘农县方向的异动,皇甫嵩那边就被动了。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潼关不行,崤山山脉如何呢?”蔡琰道,“我看这边山岭众多,山谷有宽有窄,熟悉地形后,将军率军在山岭间绕行,既能拖住敌人,又能借地形优势以少对多。” 众人围着地形图,蔡琰熟练地拿起炭笔,在湖县南部的山岭的位置画了个圈。 “此计可行!”郭泰大喜,比起平原作战,他更擅长山地作战,蔡琰的建议正和他意,他当即抚掌应和,双方情绪价值彼此拉满,行军多日,他与蔡参军已经磨合得颇为默契,徐晃见状,也趁热打铁:“那可是我们卫将军的老本行,蔡参军大可放心,保证让孙贼有来无回!” 白波军因为发家于白波谷而得名,都是占山为王的功夫,徐晃还颇有些怀念呢。 郭泰一掌拍在徐晃脑门上,打断手下的回忆,蔡琰抿着嘴,忍住没有笑出声。 “但还有一个问题,”先赞成再提意见,这也是郭泰近年来,在军部,跟着情报部那些人精补习文化课时学到的交往技巧,“纵使是诱敌至崤山,也需要一番功夫,孙坚是宿将,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上钩……” 这下还真问住了蔡琰,她陷入沉思,郭泰也皱起眉头,徐晃摸着脑袋,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诱敌诱敌,总是要有惑人的利益在眼前才行,蔡参军可知,那孙贼喜好什么,惧怕什么?” 蔡琰顿悟,连忙从书架上取下一份情报,是出自情报部之手的,孙坚人物画像——前线特供版,放在案几中间。 徐晃一见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蔡琰于是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优点,勇武无畏、善于用兵……缺点,行事鲁莽、好大喜功、不计后果……” 念到这里,蔡琰已经有了主意。 ----- “他们来了吗?”清晨,崤山山脉的陉道前,两名哨兵头戴枯草环,用千里镜观察陉道口的动态。 “很大的烟尘,十有八九就是了,再等等……” 孙坚善于用兵,诱敌之计恐怕很难骗住他,因此蔡琰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用石块和沙袋,伪装大军运送物资的车轴痕迹——不是他们真实的一万五千人车队,而是三万大军的车队。 郭泰还专门命人临时缝了绣有“皇甫”二字的半面旗帜,留在地上。 陉道前的车辙,笔直延伸进山岭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诱敌之计,敌人就藏在山脉里。 孙坚和他的手下当然也能看出来,程普就劝孙坚,不要入内,但是奈何孙坚不听。 “既然已经识破了埋伏,就会有所防备,我们有京师锐勇五万,看这车辙,纵使皇甫嵩能凑出五万人,也是乌合之众,还怕他不成?” 程普却是忧心皇甫嵩的威名:“我听闻皇甫嵩也是善战之将……” 孙坚纵马前行,感觉到身后的士兵,因为前方的山脉,而放缓了脚步,勒马于阵前,霎时间,万马齐鸣,声音顺着风传遍山间。 山上的哨兵立刻向身后打出旗语,信号层层传至中军。 山下,众将士皆面露犹豫,唯独孙坚越发感到热血沸腾,他对程普道:“我听闻曹君实在长安,招降了黄巾将领,想当年皇甫嵩讨贼有功,明明是青史留名的功绩,如今和黄巾贼寇为伍,真是自毁城墙。” 他牵住缰绳,双腿用力,战马调转方向,令他面向身后的士兵。 “众将听令!”他扬声高喊,“敌人畏惧我军之勇武,龟缩于山间,这是逆贼曹班麾下主力,歼灭他们,我们就可直取潼关,长安再无险可守!” “尔等今之所行,即是西楚霸王攻入关中之壮举!” 孙坚在军中威望十足,主将振臂一呼,士气瞬间重振,士兵们也跟着高呼:“杀——” 孙坚下定决心进攻,但也知对方占据地势优势,不可鲁莽前行,因此将军队分为三支,以两千盾步兵为前锋,稳扎稳打进入山岭,留一万士兵直接在陉道口扎营,堵住敌人出路,同时派出哨骑兵,刺探山岭间的敌军情况。 最先传回消息的是哨骑兵,他们在山谷间发现了埋伏的敌军哨兵,使用旗帜在各个高地间传递信号,很快,他所在的中军也发现了敌军扎营的痕迹。 看来他料想的没有错,如果皇甫嵩真有五万精兵,怎么会惧怕和曾经的部将交战?如此疑兵,说明皇甫嵩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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