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她融入人类社会?如果你没有保证她情绪稳定的手段,我不建议。”乐正明倒是很平静。 “谁管你建不建议。”白榆呛道,“殊星的情绪稳定还需要保证?她已经稳定过头了,就像快捂不化的坚冰,极地冰川都不如她稳定。” “极地冰川并不稳定。”乐正明张口就否定她,“沈殊星同样。” 他的脸好似冰封多年僵死了一样,一点表情没有,声音也平得像停止跳动的心脏心电图:“沈殊星的情绪如果足够稳定,就不会有流散的超能力了。” “你们还挺无话不谈。”白榆不无讽刺地说。 “这是观察的结果,我还没有单纯到和敌人相谈甚欢的地步,也不会轻率相信敌人的自述,尤其是在这个敌人的自我判断准确率存疑的情况下。” 白榆冷笑:“是吗,那你就这么笃定自己观察到的就是真相?以凡人的智慧去揣测超凡,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而且……我竟然不算你的敌人?这可真荣幸。” “你们。”乐正明的话不中听却是事实,“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依仗全在沈殊星。” “你能趾高气扬地站我面前,依仗的也是沈殊星。”白榆说,“你不会以为你那些儿戏般的手段真能伤到殊星分毫吧?你的把戏能营造出险象环生的假象,仰赖的不过是殊星的纵容!” 这正是白榆非常、极其、特别地排斥乐正明的理由。 乐正明攻击的手段对超能力者本来不痛不痒,但超能力者竟然主动撤防御、抑能力去撞,自主协助险境搭建,以最危险的方式刺激个人超能力进化。 这种游走危险边缘的方法,就算客观上并不存在危险,白榆也极力反对! 复活摇光固然重要,但拿沈殊星的安危去冒险?开什么玩笑。 “没错。”乐正明全然承认白榆的说辞。 “所以这样的机会不容错过,我会尽多地实验和测试,仔细观察,认真评估,尽可能寻找到沈殊星的弱点。” 乐正明用一种令白榆万分痛恨的平静语气宣布说:“要攻克强大于自己数倍的敌人,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最极端的手段会有最极限的回报。” 白榆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么我赌,你会最大限度地帮助她克服弱点。” “你不会想看到那种结局。”乐正明说。 “全然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神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你理应见证了更多。白榆,你也是人类。” “就为这个?”白榆扯了扯嘴角,笑了,“就因为我的种族,你就料定我是可能被你策反的?那你可要失望了,你对自己的观察自信过了头,和你不一样,我不是一个人类至上主义。” 白榆可是因为沈殊星才从怪物被定义为了人类,怎么可能为人类和沈殊星相对? 更何况…… “更何况,凌驾人类之上的神没有带给世界任何东西。”白榆说,“现在是1236年,时间已经倒流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清醒一点。” 和乐正明话不投机,白榆不欲再与他交流,转身要走。 却不防后方骤然传来一股巨力! 白榆迅速侧转,险险架住乐正明手臂,同他形成抗争之势,怒道:“你发什么疯!” “策反不了就动武?你有什么毛病,擅自期待又擅自破防些什么!你之前在我面前摆出来的姿态难道意思是友好?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可能被你打动的吧,神经病!放手!” 乐正明压着她的胳膊,无光的眼瞳里似有火在烧:“在你看来,时间被肆意把玩之后,曾经发生的一切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既然如此,你又抨击我过去的作为做什么?” “哈?” “5149497600。”乐正明说,“沈殊星的能力不是桩桩件件都列举使用说明的,这个精确的数字只能说明,她已经杀了至少5149497600人!这些人命,在你眼中,是可以全然不顾、当做不曾发生的琐事吗?” 白榆凝滞了片刻:“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真是假你自有分辨。” 他一字一句加重音节:“别用那么轻描淡写的话形容那些被超能力掩埋的罪行。” 乐正明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忍耐与痛恨:“你会为沈殊星冒险而愤怒,我当然也会为亿万人消泯的意识、中断的人生愤恨,这对你来说是很难理解的事吗?别对我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错的是你!” “你要妨碍也无所谓。”乐正明冷冰冰地发誓,“我一定会消灭神。” …… “殊星,我觉得不行。”白榆说。 她强调道:“乐正明是认真的。” 沈殊星的目光在书页上,头也不抬:“他一直很认真。” “那还得了!”白榆抽走她手上的书扔桌上,一屁股坐上去,“你不要不以为意啊,这是心大的时候吗,人家发誓一定要消灭你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殊星从书架上重新取了一本书:“我不是神。” 白榆拍拍桌:“能让你否定身份就蒙混过关的只有我!乐正明才不这么宠你呢,人家对你纯恨,嘴上挂的神、邪神……各种乱七八糟的称呼,都是你啊!” 沈殊星问:“他为什么要消灭神?” “明知故问,你不是有读心吗,还不是因为——” 她声音低了下来:“还不是因为其他世界线的事。” “因为我直接杀死了6422518861人。准确地说,是包括6422518861人类在内的共计2314235146125动物。”沈殊星说,“除此之外,因流散超能力直接或间接死亡的生命,在共计121条世界线里,数不胜数。” 白榆谨慎地问:“……你刚刚是不是报了一串身份证号?” 沈殊星翻过一页书:“不必为我找借口。” 白榆小心地观察她表情:“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么未来如何呢?神可以用能力抹除血债,自然也可以用能力行恶施暴。驱动乐正明行动的除了过去的既成事实,还有未来的不确定性。设法管控潜在危险,这很合理。” 白榆嘟囔:“才不合理!就算是为了复活摇光,你也不愿意牺牲他人,怎么可能去行恶施暴?我们明明是因为不打算杀人才一次次跨越时间的,诚然过程中也因为想着未来注定被改写有些顾此失彼,但也不至于被恶意揣测成这样吧!” “怎么可能……吗?” 沈殊星将书合上:“并非只有剥夺生命可以被称之为恶行。小白,如果复活摇光的代价变成五十亿人的寿命缩短一年,要做吗?” 白榆怔住。 沈殊星凝望着她,继续加码:“再换做身体受伤、财产损失,时限一秒,范围五十人……又如何呢?” 白榆无言。 “你看。”沈殊星轻轻笑了,“乐正明是对的。” 第88章 白日梦醒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 仅仅一个不耐烦,6422518861条人命就消泯在了她手中。 没想这么做的。 但如果没想这么做,怎么会变成这幅境况? ——我难道…… ——我真的…… ——我怎么能! 令人厌弃的能力一个个奔逃出走,散成照耀世界的虹色流星,应运而生的超能力者千千万万,个个都是沈殊星的无助。 * 1237.12.30 还有两天,又要过去一年了。 白榆盯着日历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明年的今天,我将会成为学历的天花板!”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自信……乐正明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殊星却擅自道:“乐正明和你一样。” “他哪能跟我一样。”白榆摆摆手,“他的时间都花在研究你上了,考不考得上大学都是个未知数,就算走大运勉强考上,也顶多是个野鸡大学!” 乐正明正是预料到会被拉踩才不接话的,但沈殊星这家伙,时不时就会拱一下火,挑得白榆和乐正明起争执。 他倒是无惧纷争,可白榆一则嘴上不饶人,二则不讲武德,说不过就动手,三则有沈殊星的暗中偏袒,实在不是应该保持对抗的人物。 虽然知道这是沈殊星对自己总试探白榆立场、测试白榆对她影响力的报复,以及避免他们过从甚密的手段,但…… “哦,当然,他还可以靠钱靠权砸一个面子上过得去的学历,但这种面子工程焉能与我相提并论!要我说……” “我会念天清大学。”乐正明忍无可忍地说。 “那天清大学离变野鸡大学也不远了。”白榆立刻道,“晦气,我要把天清大学从我的备选名单上划掉。” “你也不一定就在天清大学的拟录取名单上。” “瞧谁不起!我有发挥失常都可以排进澄州前十的自信!” 沈殊星微笑了一下。 这种无伤大雅的恶劣和瑕疵必报的性子,让她简直像个凡人。 乐正明常常感觉如此。 除了与人类相仿的外貌,与人类类似的情绪,沈殊星还像人类一样拥有人类的父母。 一对平平凡凡,除了道德低下且法律意识淡泊以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人类父母。 在将这对不负责任的法外狂徒丢进大牢之前,乐正明对他们进行了非常仔细的检查,很可惜,一无所获。 他们与一般人类并无不同,与沈殊星在外貌上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与其说是他们在机缘巧合之下孕育了沈殊星,不如说是沈殊星恰好借用了凡胎托生。 尽管如此,那也的确*是沈殊星的父母。 她不是天外来客,没有凭空出现,她拥有自己的来处……就像普通人类一样。 “生日快乐。”沈殊星说。 喋喋不休的白榆上学去了,室内平均分贝降到了安逸的水平。 乐正明抬眸看了她一眼:“……谢谢。” “对不起。”她紧接着说。 乐正明沉默片刻,问:“为了什么?” “为了所有事。”沈殊星说。 …… 乐正明很少回忆往事。 过去的喜或悲都已经过去,比起回味某一刹那曾有过的感悟,他从来着眼现在,期待未来,偏好实质远胜虚影,几乎不会陷入回忆的泥沼。 但这一霎,沈殊星开口之后,他却难以自控地想起了许多。 淌血的同类、呐喊的同伴,倒塌的旗帜、陷落的城市,硝烟、腥臭、腐烂……以及滴落他掌心的,战友的热泪。 「你要将理想继续下去——」 「你要将反抗继续下去——」 血迹斑斑的回忆里,始终回荡着伙伴的哀鸣,凄厉的声音糊住耳朵,让他已经听不见在那之前—— 在超凡力量席卷世界、改写人类命运,千千万万个生命因此消泯之前, 在超凡未来扳倒政权、重厘人类等级,千千万万个未来因此扭曲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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