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推测,易隽估计自己如果换了工作, 与前一个工作的同事应该也极少会再有交集。 易隽: “那么对于我,能长久维持的交情应该得建立在相处环境不大变的前提下。” “比如我与我的父母, 固定的相处环境就是家。” “哪怕换房子, 家也还是家。” “这就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感情。” “而学校环境,小学、初中、高中以及大学,都不能等同。” “学校与公司更完全是两回事。” “所以,另一个于我而言算得上长期不变的环境,也许是社交软件?” “只要软件本身还运营着, 其上面交到的朋友就可以继续往来。” “也许往来的频率不高、感情不深,但总归是持续相处着的。” “粉色气泡”就是这么一个易隽在社交软件上的朋友。 也是易隽来往最久的朋友。 最开始时,两人是玩了同一款主题为消除泡泡的小游戏。 易隽当时还在上小学,她使用的游戏名是紫色气泡。 因为名字的缘分, 两个气泡在游戏中加了好友。 后来那款泡泡小游戏本身长期没有更新,但原本算附属功能的交友聊天却蓬勃发展。 再后来,它干脆改头换面成了一款聊天软件,更名为“云区”。 泡泡小游戏则反过来降级成为云区的附属。 到易隽上大学时,云区已经发展为了全民级别的软件。 基本是只要有手机的人便都会安装使用。 因为除了聊天社交之外,它还附加了网购、转账、导航、生活缴费等极多的功能。 无比臃肿。 一个人无论喜不喜欢云区,都总有用到的时候。 最初的泡泡小游戏早已被挤到了边角,成为云区娱乐板块的一个小点缀。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一看就很幼稚的小游戏才是云区的原点。 作为看着云区从小游戏发展到巨无霸的资深用户,易隽和粉色泡泡的好友关系就在云区中自然地延续了下来。 从最开始紫色泡泡与粉色泡泡的纯网名交流。 到推行实名认证后,以易隽和任娆的真名交流。 易隽对任娆感叹过: “云区至今还没把那泡泡游戏下架,算得上是不忘初心了。” 任娆: “也许那个小泡泡是这破软件仅存的良心?” “算了,还是现实点吧,那小泡泡能留存的原因应该是它始终都有人玩。” “虽然没有哪个玩家会为它大笔花钱,但买小道具的零碎钱每月累积下来应该也不算很少。” “关键是,就它那十数年如一日的玩法、除了提升精致度外毫无变化的画面,它的更新维护成本应该很低。” “所以它应该一直是收入大于支出。” “也就是,一直处在盈利状态。” “能盈利自然就有继续存在的资格。” 易隽: “这种规则简单的小游戏很难上头,但从来都不缺受众。” “只要画面漂亮,很多人都愿意拿它打发时间。” “当然,大家选择这个泡泡而不是同类游戏打法时间的重要原因是,云区的用户实在太多了。” “当用户偶尔想要打发一下时间,又懒得去寻找、下载新软件时,小泡泡就是一个戳在眼前的选项。” 任娆: “这个选项不能说非常好。” “但也肯定不能算非常差。” “作为一个打发时间的临时工具,及格了。” 易隽: “而且泡泡积分还能分享到云区好友圈里。” “让本来对这类小游戏没兴趣的人看了,也会玩一玩,当作合群。” 任娆: “当一个软件的用户群体庞大到云区这个级别时,经营什么都很容易赚啊。” “甚至不需要技巧,就把东西天天戳到用户眼前,用户虽然会骂它流氓,但也确实会看一看。” “哪怕一千个看的人里只有一个为这东西花钱,在十亿级别的用户体量下,都是巨额收入。” 易隽: “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名声的。” “云区能做到现在这个体量,也经历了不少厮杀。” “如果云区领导层觉得自己现在坐稳第一把交椅,并因此试图随意主导用户的口味、把千分之九九九用户的不满当耳旁风,那早晚会养出其他有力竞争者。” “软件界的更新换代可是很快的。” 在高中时易隽和任娆就对对方的真实信息相当了解。 真实姓名、电话号码、就读学校、考试分数、兴趣爱好…… 甚至家庭住址、父母生日。 但这两人始终没有线下见过面。 连视频的次数都极少。 她俩都很满意这种将几乎所有交流都放在线上、主要以文字和表情包互动的相处模式。 她俩还开诚布公地探讨过人与人相处边界的问题。 任娆: “有一种说法,两个闺蜜一起出去旅游,百分之百会闹矛盾。” “区别只在于矛盾是小到各自回家后进行几周冷战便和好,还是大到直接绝交。” “其实这里面的问题并不出在旅游上,而是因为距离太近了。” 易隽: “每一个人都有缺点。” “任意两个人近距离长时间相处,都会在对方身上发现让自己不舒服的点。” 任娆: “当距离足够远、相处时间足够少时,那些不舒服的点才有机会遮掩、回避。” 易隽: “我极其讨厌别人干涉我的决定、对我的做事方式指手画脚。” 任娆: “我也是。” “我还讨厌配合他人的时间。那会让我觉得我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了。” 易隽: “时间就是生命,因等待他人而浪费的时间等于那个他人对我进行了小幅度谋杀。” 任娆: “所以我与你不线下见面比较好。” “连线上交流都最好不聊急事、不聊必须对方回复的事。” 易隽: “有开心的事情,我分享给你。” “你高兴就回复,不高兴不回复也没关系。” “我只是因为我的分享欲而分享。” “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回应、你的认同而逼你开口。” “我与你的交情起源于游戏,希望以后也能一直保持游戏感。” “一个随意的、轻松的、不怎么需要动脑的泡泡小游戏。” 任娆: “我俩彼此交流时,在每一场对话开始前,最好都能问自己两个问题。” “一,我在要求对方给我特定的回应吗?” “二,如果对方的回应不如我意,我会失望甚至讨厌对方吗?” “如果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为‘是’,我们最好就警惕一些。” “因为这意味着,这份交情开始有压力了,不再是轻松游戏。” 易隽: “我会尝试这么约束自己,但……” “人与人的往来中,真的可以做到对对方完全没有特定期待、完全不给对方压力吗?” 任娆: “我不知道。” “即使能,也应该非常难吧。” “所以,即使我俩的尝试失败了,也不用气馁。” “大不了就是往来过于亲近后,又闹翻、绝交。” “到时候,只当我俩是缘分不够吧。” “等发展到绝交那一步,我俩肯定已经相看两厌,也就不会惋惜这段友情的不长久了。” 而直到易隽被拉入跨界聊天群之时,她与任娆的交情依然维持在让双方都感到轻松愉快的状态。 除开那次郑重讨论两人的相处模式之外,她俩之间基本不交流生活中的烦恼、疑惑、选择。 她俩一直约束自我地尽量只与对方交流“哇”和“哈哈哈”。 比如发给对方一张图,说: “哈哈哈,你看着这猫好傻。” 或者发给对方一段视频: “哇,快来看绝色美人。” 再或者寄给对方一箱本地新上市的水果,并附言: “知道你们那儿这时候这玩意卖得又贵又不好吃,来,姐请你吃价廉物美的。” 再再或者网购时觉得某东西特别有趣,便下单两份。 一份地址是自己家,一份地址留对方家的。 等在两边都收到后,线上分享: “哎,这东西真的好玩哎。” “那是,这可是我的眼光。” 或者: “嘁,这东西完全没有广告中说的有意思嘛。” “哼,又交了一次智商税。” 任娆: “我俩这大概就算是酒肉朋友的线上版吧。” 易隽: “人生嘛,既需要正经朋友,也需要酒肉朋友。” “只要不指望酒肉朋友做正经事,那么与酒肉朋友相处时的愉快感就是实实在在的呀。” 任娆: “对,重要的得明确定位。” “用来拍漂亮照片的衣服,就不能对它的保暖、运动、舒适等性能有所要求。” 其实,因为聊天的频率非常高,所以易隽与任娆的话题不可能完全不涉及正经事、不可能完全只有笑闹。 比如得知对方城市近期气温高达四十度,难免就会关心几句: “活得怎么样?” “熟了吗?” 对方也难免会抱怨几句: “五分熟打底,八分熟不难,偏又不能一直不出门。” “傻逼老板竟然非要这个时候跑业务。” 但这些关心与抱怨,只要看着对方的聊天头像,又都像是无压力的。 虽然两人早已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 虽然随着云区在三次元生活中无孔不入的应用,很多人甚至直接把真名作为云区账号名, 但两人给对方的备注在短暂地使用真名后,又都很快改回为:粉色气泡、紫色气泡。 那代表着她俩傻乐的童年。 也代表着她俩成年后对傻乐权利的坚定维护。 哪怕是正经的、严肃的、烦恼的、痛苦的事,只要点开对方的聊天框,心情就能平静很多。 觉得,生活中的那些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以解决、还能吐槽、必能度过。 然后,那些事情好像就真显得轻松了很多。 可以少少地将其中轻松的、能玩笑的部分说给另一个气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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