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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的痛苦越来越轻，在无形之中提醒两人大限将至。 钟淇淇牺牲后一周，一切似乎恢复往常。 顾辞从特调组下了班，回家时边屹柏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她了。 看着一桌菜，三菜一汤两荤两素，顾辞不禁失笑：“你这样……我会觉得你要退居幕后变成家庭煮夫了。” “也不是不行，”边屹柏从厨房走来，将围裙脱下，“你愿意养我的话。” 顾辞洗完手坐在餐桌边，吃了一口菜，笑盈盈地说：“那不行，我一个普通的公职人员待遇，哪来这么多闲钱养你？” 边屹柏走过来，在顾辞脸侧吻了一下之后，坐在顾辞对面。 他一边帮顾辞盛汤，一边说：“我勤俭持家，顾队考虑一下。”说着，他将汤递到顾辞面前，“我很适合过日子的。” 顾辞目光在汤碗上停顿了一下，藏起一分落寞，接过了汤碗笑道：“这么急着推销自己？” “顾队是塔尖人才，我努力把握不是很正常吗？”边屹柏挑眉反问。 顾辞笑笑：“你就不怕我始乱终弃不负责任？” “会吗，”边屹柏垂眸，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你不会。”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但这个世界会。 顾辞脸上笑容稍顿，随即说：“我公寓那边整修好了。” 边屹柏筷子顿了一下：“你要搬回去吗？” “可能吧，”顾辞说，“还不确定。” 如果可以，顾辞也不想搬。只是即便顾辞不愿意，这个世界仍然会以所谓“修正”的手法，让她不得不回去。 这个话题实在有些倒胃口，所以也可能是因为这样，让顾辞和边屹柏心照不宣地没有在餐桌上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入夜，洗漱完之后，顾辞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投影机，等着边屹柏洗漱。 投影机还是上一次边屹柏自己放映时的选片，也是那次在电影院时边屹柏的选片。 顾辞自顾自看着，影片过半时边屹柏也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 边屹柏头发吹得半干，随意地抓到脑后，显得眼镜下的眉眼比往常硬朗一些。 一身藏蓝色浴袍稍显随意加身，浴袍衣襟交叠之下，肌肉线条好看得流畅分明。 “在看这个？”边屹柏问。 “是啊，没事做。上次不是没看完嘛。”顾辞侧眸看过去，却在看见边屹柏的一瞬间，忘了原本要说什么。 顾辞必须澄清，她并不是什么肤浅的外貌协会，也不是什么看见美好肉·体就走不动路的人。 只是面对边屹柏这种，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除了有一点记仇还有占有欲之外什么都完美的人…… 更不用说这些记仇和占有欲还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顾辞的目光在边屹柏身上停留稍倾，然后落在边屹柏双眸上：“边教授，你这是引我犯罪？” 边屹柏在顾辞身边坐下，一手环在顾辞身后。他在她嘴角浅浅地吻了一下，随即轻笑：“没有说公职人员需要清心寡欲吧？” “没有，”顾辞笑道，“刚认识你那时候，还以为你是禁欲那一挂的。” 边屹柏凑近，伸手撑在顾辞两边：“对别人，确实是。” 今晚的边屹柏有些反常，可无关痛痒的情况下，顾辞也就任由他去了。 就见边屹柏一点点靠近，纤长的指节穿过顾辞的头发。指腹从后颈，蝴蝶骨，一直落在后腰。 仅两下呼吸的功夫，顾辞已经从沙发上被托在了边屹柏身上。 边屹柏将手环过顾辞脖颈，将她头发拢在了一侧，在顾辞皙白的颈侧上吻下一瓣红痕。 顾辞转眼身上激起一阵酥麻，但转念之间，她又觉得这种感觉莫名熟悉。 她腾出一只环着边屹柏的手，食指一点点擦过了边屹柏的胸腹线条。 “边教授，”顾辞低声道，“你真的很会。” 边屹柏大手将顾辞的腰完全把控在掌心，缓声笑道：“我当你是夸我了。” 话音刚落，边屹柏又吻了上来。 呼吸交错唇深舌浅许久，直到开始有些呼吸急促，顾辞从边屹柏的深吻中挣脱醒神，捧着边屹柏的脸问：“你怎么了？” “看你今天有点反常，”顾辞轻抚过边屹柏的颊侧，“你有心事。” 两人一起生活久了，脾气性子也就自然成了对方一眼便能看透的东西。 更不用说顾辞和边屹柏从生死中相爱，又因相爱同生共死。 边屹柏的眼底转眼多了一些不舍和留恋，他尽可能将顾辞面孔勾勒在眼里。 “顾辞，”边屹柏说着，将顾辞的指尖放在自己的心口，“你知道吗，这里是心脏。” “它维持全身的血液循环，确保人体所有器官得以维持生理机能。” 话一出口，顾辞忽然有点慌。 她下意识想抽手，可边屹柏却握得更紧。 边屹柏加重着手上的力道，还不忘凑近顾辞。 直到贴在顾辞耳畔，他才接着说：“所以，这成了人们大部分时间所认知的要害。” 顾辞心底里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又蔓延上来：“边屹柏……你别吓我。”她侧头对边屹柏说，“你想干什么？” 边屹柏也很想真的能干点什么，只是他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 才使得他虽然在叶文泽这里得到了提示，却经过一周还在提示表层原地踏步。 想要在无关生死的层面上去撕裂出一条新的路实在有些困难，这是边屹柏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边屹柏加重了按在顾辞后颈的力道，一字一顿低声道：“顾辞，在这里，'我的死亡'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机会。” “你发什么疯。”顾辞试图挣脱，可边屹柏的力道大得她动不了分毫。 边屹柏沉声道：“上一个世界里，我杀了提丰，你忘了吗？” 顾辞愣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边屹柏口中“杀了”这两个字似乎被特别强调了。 可边屹柏只是接着说：“我不想被你遗忘，如果真的要分开，起码……我想在你还记得我的时候分开。” “现状很绝望，这点你我都心知肚明。”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就打碎它。”边屹柏说，“比起完全遗忘后归于被动，不如小胜一局。” 道理是没错……可就算边屹柏和提丰都算是玩家之外的存在，亲手杀了边屹柏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太过荒谬了。 顾辞紧盯着边屹柏，试图从边屹柏眼中看出点别的东西：“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边屹柏反问：“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 可现实就是，接着下去，顾辞终将遗忘边屹柏。 沉默间，顾辞手中突然多了一丝凉意。 看着手中的水果刀，顾辞才惊觉边屹柏早就有了赴死的决心。 “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没有意义，”边屹柏将顾辞的手合上，紧握住水果刀，“我的确是个疯子。” 顾辞蹙眉，感觉手上转眼握住了两个人的生死。 她正要开口，却听边屹柏说：“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顾辞问：“请求？” 边屹柏将顾辞握着刀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正前方，紧紧盯着顾辞的眼睛：“记得，一步到位，不要有半点犹豫和偏差。” 顾辞有些疑惑地眯起眸子，就听边屹柏说：“不要留任何一点余地，稍有偏差，都不足以致命。” 边屹柏：疯狂暗示。 顾辞：啊？你要我杀你？我……我可真动手了啊。 边屹柏：亲妈，你看她是听懂了了样子吗？ 某糕：应该吧，没事，我说你死不掉你就死不掉。 边屹柏：谢……谢谢。 第99章 顾辞就这么握着边屹柏塞给她的水果刀，在沙发上与边屹柏僵持许久。 但如果这不得不成为故事的最末，那就让这段故事在此更为深刻一点。 顾辞伸手一把将边屹柏环住，就像初入这个世界时一般毫不犹豫地上去吻住了他。 一个深吻冗长而绵密，唇舌交纵下，咬碎了所有的留恋。 顾辞狠狠在边屹柏颈侧上咬了一口，随即将边屹柏推倒，坐了上去：“边屹柏，你欠我的，你记得还。” 深夜的纵欢久违地冲散了这个世界里的愁云惨雾。 虽然两人之间的所有亲密对顾辞来说都有些陌生，但肌肉记忆却让每一寸欢愉都水到渠成。 直到天色将明，顾辞在卧室床上含混着睁眼，侧眸看向身边的边屹柏。 边屹柏也看向顾辞，凑过来轻吻了她的眼角。 顾辞问：“该说再见了？” “会再见的。”边屹柏说着一个转身，撑在了顾辞身上。 顾辞重新从枕边拿来水果刀，目光紧盯着刀尖，一直到刀尖精确地对准了刚才边屹柏告诉她的要害位置：“是这里，没错吧？” “是。”边屹柏说。 身上还有边屹柏的味道，但刀尖却已经在边屹柏心口划出了血痕。 顾辞咬着后槽牙许久，忽然释然一笑，对边屹柏道：“边屹柏，我爱你。” 说完，她便紧握住刀柄，试图调转刀尖。 可下一秒，她却愣住了。 边屹柏心口流出的温度取代了顾辞本应淌出的温热，眨眼一瞬间，在顾辞衣襟前晕开。 ——就在顾辞试图动手的一瞬间，边屹柏上前紧紧抱住了顾辞。 一整个刀刃没入边屹柏心口，在开口时边屹柏咳出的鲜血已经溅在了顾辞的颈侧。 感受着血滴滑过颈侧肌肤，顾辞听见边屹柏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要怕，顾辞，相信我。” “这可能是最后，但绝不会是道别。” “顾辞，请一定记住……” “我爱你。” 鲜血的温度仍在身前蔓延，可面前事物的视线却逐渐变得模糊。 顾辞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怔住的同时，她甚至忘了是该落泪还是该恸哭。 直到面前再次遁入虚无，一切重新归于漫无边际的黑暗，顾辞才后知后觉地因为边屹柏的死亡感到一阵钝痛，随即失去了意识。 持续不断的流水声在顾辞意识逐渐清晰的同时传来。 顾辞睁眼，紧接而来的是席卷整个鼻腔的消毒水味。 肃白的天花板下，仪器和来往行经的声音断断续续，代替那伴随顾辞苏醒的流水声，将顾辞包裹在里面。 顾辞垂眸，抬手，感觉自己虚弱得厉害，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然瘦了一圈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插满了管子，还套上了一身病号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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