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雾只知道,雎静家庭氛围不错,条件也好,她妈妈去过公司,还特地给她们带了礼物和解馋下午茶。从性格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雎静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拐弯抹角。 “那你有心动的吗?” “心动个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精英男过敏。”雎静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不是科长高管就是创业精英,这种男的最没劲,聊不超过三句就会开始给你上课。听他们在我家挨个演讲,我还不如去找个流浪汉唠嗑。” 说完,她忽地感慨道:“真羡慕你啊庄雾,没人催婚。” 光影错落,电影画面中,是一座华丽的游乐场,盛大,炫目,色彩饱和度极高。庄雾按下遥控器的静音键,音效归为零,欢声笑语化为舒展的五官,幸福从眼角漫出来。 庄雾手放在腰上,腹部饥饿感在增加,明明吃了东西。她声音很轻:“是吗?” “那肯定啊。”雎静越说越恼火:“我就不明白了,这年头不结婚犯法吗?明明女性也要工作赚钱,也可以靠能力实现价值,爱情只能算锦上添花,闲暇时的消遣。” “还说什么早晚要结婚要生孩子,早生早恢复,那早晚还要死呢,也没见他们着急去死。按头相亲,还美曰其名回归家庭,狗都不吃这套。” 庄雾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忍不住笑出声:“我记得,你刚毕业那时候,因为分手喝醉了,好像说没了他活不下——” “打住!”雎静音量拔高,“庄雾,你学坏了啊,八百年前的事不用你帮我回忆。” “好吧。”庄雾正要说什么,突然停住,转头看向房门口。 雎静话音一顿:“怎么了?” “我听错了。” 这家酒店视野好,住的楼层高,玻璃外的夜空刚被雨洗过,空寂沉暗,如同铺展的黑绸,好似可以包纳一切情绪。 雎静哦了声,又在叹气,突然问她:“那如果谈逸明没不知好歹,你们会谈婚论嫁吗?” 安静的空间内,庄雾沉默了三秒,回答得很果断:“不会。” “啊,我们小庄眼光有点高啊。” “不是。” 雎静不解:“嗯?” 庄雾捏着手机,话里没什么起伏:“是我暂时没有那想法。” 敲门声闷重,这次不是幻听。 庄雾捏着手机没动,雎静察觉到后,在那端问她怎么了。 “有人敲门。” 雎静赶紧操心道:“你别随便开门啊,现在酒店也不安全,你一个人谁会找你?” 庄雾点头:“说的也是。” 又聊了一会儿,雎静轻松很多,开玩笑地说:“明天谈逸明要是真敢来,用不用我替你出口气?” 庄雾再次瞅了眼门的方向,回她:“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应该去不了。” 雎静乐了:“嚯,报应这么快。” 庄雾也跟着笑,关于她的感情问题,雎静明明一无所知,却能不问缘由地替她开心。这让庄雾觉得,愉台的夜好像也没那么孤单。 挂电话前,雎静难得认真地表达:“庄雾,其实你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而已,不要因为这一段插曲对爱情失望。前几天宋宋看的那本书怎么说来着,她还发了朋友圈,具体我忘了。” 庄雾眼睫煽动:“怎么突然说到我身上来了?” “你别打岔。”雎静继续说,“但是呢我知道,自主选择和深陷其中还是有区别的,像谈逸明这种,分了也不可惜。” 庄雾低笑了下:“你这是在开导我吗?” “我说正经的!等到你不知不觉地喜欢上谁,你可能就不会说出这么理性的话了。” “是吗?” “当然,能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东西除了钱,就是爱了。” 庄雾温声说该睡了,然后轻轻道了句晚安。 手机电量低于5%,屏幕中间跳出提醒,庄雾找到充电器插好,重新打开电视。她把音量调得很低,打算听声入睡。手机屏幕刚暗下,又亮起,连续进来两条新消息。 一条是雎静发来的图片,应该是宋宋发过的朋友圈,带有折痕的书页纸张,上面写道: [我不喜欢爱像一种指令或是一种搜寻,他必须来找你,就像一只在你家门前的饥饿的猫。] 另一条,来自住对面的程则逾,孤零零两个字:【是我。】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
第11章 阴影区 时间来到零点。 章然特意找人算过的,婚嫁适宜的好日子。 庄雾走下床,拉开了房门。正前方横过来一只手臂,像是预备已久,曲起的指骨上挂了个纸袋。 酒精的气味润进夜里的潮湿,随走廊的风漫过来。 庄雾动了动眼睛,视线沿手臂慢慢往左。程则逾倚在墙边,眼皮耷拉着没看她,手机屏幕冷光扩散,打在他侧脸上,模拟出一弯月亮。 他漫不经心地发着消息,没空抬头,声音却像被酒浸软,低低问她:“吃不吃宵夜。” 袋子就这么悬在半空。 庄雾表情茫然,嘴上先一步拒绝:“不用。” 程则逾转头看她一眼,放下手,又靠了会儿墙,接着迟钝地想站直。可惜他太高,身形不稳地晃了下,看起来醉得厉害,最后还是缓慢地走到了她面前。 指尖一松,纸袋“啪嗒”掉落到庄雾脚边。 “章然路过买的,要我带给你。”他没什么情绪地说。 没等庄雾开口,他像完成任务般直接转身,走向对面房间。走廊光线暗,程则逾停在房间门口,再次懒懒地斜靠上墙,脖颈朝前弯折,费劲地翻起口袋。 他翻了多久,庄雾就在背后看了多久。 窸窣声断断续续,听起来很不耐烦。庄雾抿抿唇,还是没忍住,很轻地叹了口气。她绕过脚下的纸袋,径直走到程则逾身侧,从他拿手机的那只手里,抽出了薄薄的房卡。 滴—— 房门刷开,好人做到底。 走廊空荡没有人声,夜风微凉,庄雾皱了下鼻子,把房卡还给他,说了句:“早点休息。” 酒精麻痹神经,烦躁的表情还摆在脸上,没来得及卸下。程则逾反应难得迟钝,怔怔地伸手去接,却意外碰到了她的手。 困意上来,庄雾目光掠过他,转身回房间。 “不要就放着吧。” 声音从身后落下来,又低又轻。庄雾回头时,程则逾已经推开门,走进去,晃悠悠地转身。 关门前,他隔着走廊朝这边望了下。壁灯形同虚设,他头发有点乱,被遮盖的眉眼不明晰,庄雾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 两扇门轻轻关上一道。 庄雾视线低垂,盯着纸袋看了几秒,上前提起来,回了房间。 保温袋里装着蟹黄面,似乎是担心面坨掉,面和蟹酱贴心分装。 庄雾坐在地毯上,金稠的蟹黄酱浇在面上,她把面拌好,入口是浓郁的鲜香,跟下午点的外卖相比,口感天差地别,好吃到落泪,填补了那点饥饿感。 庄雾一边吃着,再次点开雎静发来的图片,心情轻快地开玩笑:【那我等等吧。】 对面房间内。 就着黑暗,程则逾背靠在门板上,几乎与房间内的静物融为一体。许久后,他才捏着那张房卡,拧眉盯了一会儿。 手里这玩意儿薄脆而硬,抽出时,边棱会划过掌心的皮肤。可是很奇怪,对方指尖擦过的触感却更为清晰。 卡尖朝内,他一下下敲着眉心。 丢不丢人,程则逾。 手机在黑暗里亮了一下。 周尧发来一串问号,回应他刚在门外胡乱打出来的语不成句的一行字。 当时注意力完全不在手机上,走廊静如湖底,门开的那一瞬,更像是坐上过山车前的缓冲间隙,心跳在预演,他突然关心起天气如何,掩饰性地,前言不搭后语。 程则逾视而不见,直接退出了对话框。 靠上的好友发来新消息。 Nebbia:【谢谢。】 / 愉台气候偏湿,庄雾适应能力很差。十岁出头,刚从忪陵搬来时,身上疯狂起红疹,忍了两个月才消。 这会儿坐在阴凉处,不似从前。季风柔润,久违地渗进皮肤,空气中飘着青草香,依偎在鼻尖,呼吸间别样的舒适。 婚礼仪式温馨小型,没有闹腾的小孩和千篇一律的形式。粉蓝主题,一看就是悉心设计过,简易中不失浪漫,鲜花几乎成为唯一的装饰品,从拱门架一路攀爬,绕过白色步台和长条餐桌,簇拥着波浪状的小舞台,安静地释放着生命力。 庄雾被浓郁包围,像坐在沁人心脾的花房里。 耳边是不间断的喝彩和掌声,她唯二认识的人都在视线中央。 爱情短片播放结束,学士服到婚纱惹人艳羡,司仪衔接流程。章然声泪俱下地掀头纱,仿佛要嫁的人是他。伴娘捧着誓卡,分发,新人共同念出直白的誓言。新娘抹眼泪,灵动的短纱肩带下滑,不必多做暗示,章然已经哭着帮她摆弄好。 他们的开始,庄雾见证过。 当时,在忪陵大学旁的KTV,诚意一如眼前,极少的人参与其中,她算一个,但她突然记不起,此时的伴郎在不在现场。 太阳有点大。 程则逾站在新人侧后方,白衬衫,黑西裤,身形颀长。他头发非常随意向后抓起,眉眼没了阴影遮挡,被光线刺得半眯。成熟之余,多了份外放的痞气,和初见时的懒散,酒后的迟钝相比,好像又不是同一个人了。 他从容地递出纸巾,再递戒指盒,犹如这场仪式的固定NPC,按照指令给予道具。只是神色散漫,看不出多开心就是了。 领带还松垮地歪到一边,像个粗糙的BUG。 庄雾没来由笑了下。 斜对面的男人看过来,庄雾敏锐觉察到,视线对上,他快速闪躲。庄雾静静撇开眼,继续看台上。 戒指盒如同自动开启的蚌壳,日光怜惜地倾泻,金色祝福勾画具象的光圈,将眼泪和钻石照得晶莹剔透。银圈推至指根,他们在起哄声中交换亲吻,白纱半遮前,神圣而甜密。 没有人不为这样的幸福动容。 庄雾轻轻沉了口气,她本该很讨厌这些热闹,却也隐隐热泪盈眶。 司仪举着麦克风,让到一边,声音嘹亮地说:“新娘可以扔捧花了,让我们一起见证幸福的传递!” 比起眼泪,章然更胜一筹,新娘嫌弃地为他擦脸,俩人额头亲昵地抵在一处,对视,说悄悄话,又在哄闹声中挽手上前,再次别类出新。 “我们决定——”章然清了清嗓子平复情绪,唇角还朝下耷拉着,啜泣也断断续续,“把这份祝福给我最好的兄弟。” 不详预感凭空而来,程则逾脚下动了动,未来得及逃离,硬是被拽着衣服拉到台前。捧花塞进怀里,话筒送到嘴边,他黑着一张脸,阴恻恻地看向章然,后悔没能诅咒下雨。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7 首页 上一页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