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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风机的声音微微压下她音调，她声音听不真切，江知没太听清：“嗯，都行。” 这天夜里，洗了头发，换了衣服，身边终于不再是消毒水的气味。 吹干头发后，她上床，紧绷地心放松了些，鼻子边是洗发水的淡香，柑橘味很夏天，终于能安稳睡去。 / 等到天完全亮了，那光芒压下月亮，只留给月亮一模糊不清的轮廊。 这一天两个人醒得挺早，张初静主要是饿了，等江知洗完脸，他轻松把张初静抱上轮椅，动作干脆，明明才第三次做这个动作，他却好像做了无数遍，娴熟自然。 也是他太过自然，张初静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她推着自己去卫生间擦了个脸，擦完在客厅等江知换衣服。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一会儿响铃来。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半，所以谁这么坏啊那么早就打电话过来。 张初静瞥见对方好像是叫陈平，叫了一声江知：“有人给你打电话！” 江知套了件t，听见声音就走出来，看了眼名字，他随手点了个免提，没成想，对面几声怒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边有多么费力。 陈平一早上起来，看着热搜，整个人都炸了：“不是，江知，我哥，我神！！你不发视频就已经够他们嚷嚷了，你大晚上怎么会想到刷短视频啊，你不是从来不看吗？你他妈账号上点赞了一堆美女帅哥沙雕视频你知不知道！幸亏还有帅哥沙雕，你是被盗号了吗？” “靠！！你知道一大早的我有多惊讶吗？” 江知单手拿着手机，这一长串没逻辑地话打下来，就连他也短暂性懵了下。 张初静先他一步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张开嘴，手绕了半圈大为吃惊地指着自己，她突然发现一件事，她昨天是发现他账号上到处是红点999来着…… 江知一看她这表情，差不多了解，直接把电话摁了，单手点开某软件划到点赞再往下拉。于是乎，页面上就多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她点赞了两个健身博主，一堆男性卡点慢动作。 很好。 江知没什么表情地退出软件。 张初静急忙摆手：“我给忘了你音音也是有几百万粉丝来着……” 于此同时，江知的声音也一同落下：“帅哥好看吗？” 张初静没反应过来，凭本意回答，砸吧砸吧嘴回味着：“感觉应该没给你丢脸，好像每一个都挺帅来着。” “……” 他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收起手机，手抓着轮椅扶手，瞬间给张初静调转了个方向。 张初静被推得措不及防，伸手赶快抱住轮椅一侧，以为他生气了，忍不住补充：“主要就你也没提醒我嘛。” “我没因为这个生气。” 张初静：“？？” 还嘴硬呢，都这样了还没生气。 男人的嘴啊，张初静摇摇头，就感受到他动作越来越快：“不是，你慢点，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教你怎么隐藏列表呀！”
第26章 酒店旁是一条小巷，八点的天，早餐店门口都冒白烟，云雾缭绕间，是小笼包的香味，烟火气正升腾。 来这边买早餐的大多是患者家属，张初静腿还疼着，但并不妨碍她想蹦跶，指着一边恨不得自己下来走：“江知！你看那家油条炸好蓬，我们吃那家吧。” 目光顺着她素净的指尖落下，摊位前一大锅油在冒泡。 江知收回目光，他走到旁边的一家粥店，下一秒，语速平缓地点单：“一笼鲜虾蒸饺一笼鲜肉包，还要两碗玉米粥，谢谢。” “好，”老板娘记住了，麻溜地去屋内，又叫自家老伴：“把那个高一点的木桌搬出来，有个腿脚不方便的客人。” 桌子都摆出来了，于是腿脚不方便的张初静只能不情不愿滑过去。 她一脸幽怨，江知也没搭理，手掰开一双筷子递给她：“忌口。” “好吧……”张初静知足常乐，接过筷子，又拿起一次性勺先喝了口粥，玉米味很香，就是不够甜。 她抬眼，视线乱飘，手刚想动时，迎面一道男声直接落下。 “糖也少吃点。” 江知一眼看透他在想什么，只是顿了下后，他还是拿起桌上的透明糖罐，用自己还没弄脏的勺子往里挖。 抬起手时，露出的手腕上青筋微微凸起，男人动作随意自然。这个早晨，第一束阳光透过云层，空气里很暖，与此同时，张初静视线顺着这半勺糖移动。 细碎的糖粒从半空掉下，玉米粥瞬间都顺眼起来了，张初静搅和搅和，埋头又尝了一口，没几秒，她抬眼，眼底有零碎的光点跃动。 她音调像音符跳跃，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情绪：“加糖了更好喝诶！你在往里搁点试试。” “张初静，”江知冷下声音：“你一个病人不要得寸进尺。” “小气鬼，当我没说。”埋头接着喝粥，她喝了几口后抬眼，面前小笼包看起来不错，张初静拿起筷子。 吃之前，忽然又想起来音音的事情来，她一顿，小脸皱起来，尤其认真：“对了，我不会害你被骂吧？” 两个人对视，江知看着她风轻云淡，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平淡： “评论区有人问我是1吗？”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天知道张初静才刚咬了一半小包子，刚出炉的肉馅尤其烫，她猝不及防被江知的话吓一大跳，精神和□□双折磨，这一出没差把她呛死。 她惊恐抬眼，就算被呛死也还是要说：“不会吧咳咳咳咳咳咳……” 江知迅速起身，手上筷子随意往桌上一搁，他去店里买了瓶豆浆。 他没几秒就走回来，看着张初静，声音有些沉：“喝点水压压。” 张初静听见声音，她抬起眼，眼底已有泪花，整个眼眶都红红的，哭过一样，接过他手上的水喝了几口。 江知看着她直叹气：“张初静，我们别说话了怎么样？” “不要。”女声干脆。 张初静这个人可以不吃，但不能闭嘴，其实咳完就缓了过来，又想起江知也算得上一个大V博主来着，这会儿哭丧着脸，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抱歉：“都怪你把你手机给我。” “嗯，怪我。”江知没什么好反驳的，他低着头，俯视眼前女人—— 她眼睫茸茸一片，又长又密。 江知收回目光，他回到座位上。 张初静已经缓好了，他刚抬眼，就见着对面女人神色狡黠：“喂，江知，你确定没人说你是０？” 江知掰开一双新筷子，听见这话一愣，他将筷子规规矩矩压在碗上，抬起眸，神色平静，语气平静。 “你觉得呢？” 四个字拉回记忆，两人对视，心照不宣地想起一些碎片画面。 他这个身材……张初静耳根微红，清清嗓子：“咳……我觉得网友说得对。” 江知继续看她。 他目光不轻不重，没那么有存在感，却无论如何也忽视不掉，半响，张初静默默低下头：“好吧，是我错了，让网友那么说你。” 他没说话了，只是重新拿起筷子，一双手干净素白，骨节匀称。 过了会儿，张初静已经吃起蒸饺来了，他却突然又开口，是商量的语气，带着让人察觉不到的不清不楚：“那你下次少看点帅哥？” 她正吃着东西，他语调温和，她这个人刚好吃软不吃硬，于是身体已经顺着他点头，可点完头后张初静才发现。 不对啊，她下次又不拿他手机刷短视频了。 — 吃完饭又回医院换了一次药。 护士姐姐动作很麻利，张初静自己不敢看，拿出手机随便乱刷，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病房里，江知站在门边，医院的光线格外冷调，落在他脸上，他面上没有情绪，眼睫下视线看不真切。 他见她绷带下的小腿上全是擦伤，红的红紫的紫，晕成好几片。面前护士的动作专业利落，他看着她皱起来的眉头，却总觉得这动作还能在轻些。 他如鲠在喉，他说不出话来。 不想在看下去了，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江知开口，喉间微涩，他问：“缝了几针？” 护士姐姐特别温柔和蔼：“还好，没缝到膝盖，缝了膝盖下面那块，只四针。” “留疤吗？”他又问。 “擦伤看着吓人，疼几天就过去了，别乱扣后期注意保养，缝针那注意千万别沾水，痒也不要乱摸，会变成淡的疤。” “行。”江知应完看看张初静。 张初静疼了一阵，忽而发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撞进江知幽深晦暗的目光之间。 张初静顿了下，有些不满：“行了，我都知道我不乱摸，你别这么看我，我也好好听着呢，我会注意的好不好！我也是很疼很疼得。” “知道你疼。”江知喉结滚动，声音哑下来。 他不在看她，等护士空出手，他过去单独问了几句。 护士姐姐也很有耐心，末了，对张初静点点头：“男朋友还挺担心。” “不是男朋友！”张初静收回裹着纱布的腿，歪歪头看着江知：“是我仆人！” 护士姐姐一愣，笑了下。 江知走过去，没说话。
第27章 午后的云水温度变化也不大，它不像北城那么燥热。 街道两边，种着两排树，夏季，树叶是青绿的，有叶子落在她头发上，江知伸手。 张初静接完电话，突然回头，那叶子随动作滑落，她恍然不觉，看着江知：“走吧，我们过马路。” 公司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毕，她现在回酒店拿行李，还可以和正准备赶飞机的文婷婷和陈悦见一面。 她声音轻快，融进风里了，而那片叶子已经乘风飞落于地，这一刻，他伸出的手倒像是多余，江知缓慢收回动作。 他声音平和：“好。” 过完人行道，对面一边停了许多电动车自行车，张初静看着人来人往，街道敞亮，戏精附体：“仆人，太阳这么大，你怎么还不把公主的伞撑上啊！” 江知搭在轮椅上的手一顿，他停下不动了，声音有点冷：“张初静，这两个字你还念上瘾了吧？” 他声音尤其冷肃，张初静都很想象到他此刻的面部表情。可是她病人诶！她心生不满，刚准备反驳。 却见下一秒，左边传来细碎动静，顷刻间，一把黑伞迅速被男人撑开，黑色阴影落了一片，瞬间将她整个人遮住。 那些折磨人的太阳也在一瞬间消散掉，张初静心下一跳，忽得撑起胳膊转过上半身，她微仰头，抬眼—— 男人拿着把黑伞遮在她上方，这一秒里，他也正巧低下头，垂眸。 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低下，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眉眼，将他整个人都染上近乎澄澈的暖意，他眼睛生得好看，而此刻，这双眼里有隐隐不耐，但这种情绪不达眼底，只浅浅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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