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扰你休息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买了一些新鲜的牛奶在冰箱,如果你想喝可以自己取。厨房还有吐司和几种果酱,麦片在柜子里,这些都是免费的。” 梁宛拨了拨凌乱的发型,对房东太太表达了两百分的感谢之情。 抬头看时钟,竟然已经下午一点了,窗外的天被阳光照得透亮,是这个季节难得的好天气。 她在奥斯陆的第二天,竟然在睡梦中耗费了大半,再过不久太阳就要落下。 梁宛快速冲了个澡,出门觅食。 其实她并不饿,沿着街区慢悠悠地走,最终找了一家装修合眼缘的餐厅。她走在街上的时候,就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见了里面的一架钢琴。 只可惜钢琴有些陈旧,无人弹奏。 梁宛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两样招牌菜。 等待的过程中,她快速看了一眼工作群,一切正常。 除此之外,谢晚馨与梁宛最近也常联系。谢晚馨是梁宛的高中同学,之前关系不算是很亲密,最近聊得热络了许多。只不过倘若是谢晚馨主动找她,那多半是因感情又出现危机了。 谢晚馨在感情中是患得患失的类型,想得多,苦恼也多。她常常不甘心,却又舍不下。梁宛只当她发泄情绪的树洞,在浑水里轻轻搅两下。 「宝宝,我和你说。逸程昨天生日,我陪他看新上映的好莱坞电影,晚上请他吃日料,给他买了一条八百多的领带。全程气氛都很好,晚上也开了一间房。结果我们做的时候一直有电话打进来,前几次他没接,第三次还是同一个人又打来了。我能听见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后来他很仓促地就结束,把我送到地铁站让我回去。」 「昨天我没有说什么,但现在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女人的声音很年轻,我没法不多想。但我之前答应过他不会再怀疑他,不过问这些事。」 类似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梁宛的回答和以前一样。 「与其自己郁闷,不如迂回地问问他。答案你能接受就好,不能接受就分。」 「哎我怎么总是问你这个母单……你太冷静了,不懂感情使人盲目。」 梁宛放下手机,短暂失神。 服务生端着她点的一大张薄脆披萨来了,又给了她一个装满冰块的杯子,和还未开封的罐装可乐。 拿起披萨刚咬了一口。 “下午好,先生。” 冷清的店里新进来了一位客人,梁宛本能地往门口看了一眼。 她动作一顿,松开捏着的披萨。 是昨天那个叫Lee的男人。 透过落地窗,梁宛后知后觉这里距离昨夜的酒吧很近,在同一个街区。 这么说,他就住在这附近? 男人也看见她了,进门后脚步还分毫未动。 是因为发现她这个骚扰犯在这里,想换一家店不成?想到昨夜说的话,梁宛顿时觉得披萨噎在嗓子里,难受得很。 她想低下头,但是又忍不住抬起眼打量男人。 他还在那里没有走。 今天的他比昨天休闲一些,头发更蓬松,柔和了他眉眼间的冷厉。 以为只有一次的邂逅,迎来了第二次。 “Lee。” 梁宛无知觉地捏紧了手,尝试性喊了他的名字。 “嗯?”周沥侧目,看她的同时向前走了几步。 “披萨我一个人可能吃不完,我还点了意面……你要不要一起吃?”梁宛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两个人一起可以再点一个菜,我请你。” 周沥垂眸看向已被撬走了一块的披萨,“你对陌生人一直这么热情吗?” 梁宛嗓子痒得呛了一口。 她不是对陌生人热情,只是对他贼心不死。 “是啊。” 她挺直了背脊,尽量落落大方地回答他。 上方的圆形射灯发出暖色的光,落在梁宛的睫毛上,她眨眨眼,眼底的阴影就如同鸟振动翅膀忽闪。 她的脸平整紧致,顶光对她来说也不死亡。 比起昨晚见面时那稍显生疏的妆面,她今天不带目的的素面更藏不住她的心事。到锁骨的中长发散落在肩头,不自然的折角还留有方才扎过头发的痕迹。 周沥沉默凝望她,目光从那双不直视他的眼睛,缓缓移动到她微笑的嘴角。 “很抱歉,”过了许久,周沥沉声道,“我不是随便的人。” 梁宛的笑容瞬时僵在脸上。 言外之意,她很随便。 可他似乎又没有说错。 结合她的目的与行为,梁宛也没法为自己开脱。 但她其实也是个颇有脾气的人,听出对方语气中少许的嫌恶后,她抬了抬眉梢,反而收起了怯生生的心态。 “是吗?那怪我看走眼,这两日多有冒犯了。” 她不顾及形象,拿起刚咬了一口的披萨,囫囵塞进嘴里,嗞拉打开罐装可乐仰头喝了一大半。 “你好,麻烦给我打包。”梁宛对服务生说道。 话音落下后,店里除了打包盒发出的刺耳声响外,静谧无声。 梁宛抬头看了看Lee,摊手示意,“这么多空座,你随便坐,我马上就走。” 她刻意加重了“随便”二字。 诚然,她没法反驳他说的事实,但这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说来说去,对方不过是个陌生人,也不会和她发展短暂的肉/体关系。等她从这件餐厅的门走出去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她没有必要还端着笑脸。 周沥颔首,只字未语,垂着一双淡漠的眼睛在隔壁桌坐下。 梁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气。 可惜。 这么符合她取向的男人不多见。 她为他无法成为自己的猎物而遗憾。 第03章 003 抵达奥斯陆的第三天,拉开米白色蕾丝窗帘,见到光的眼睛忽感酸涩。梁宛用力眨了眨眼,面前的视野从红橙的一片逐渐变得清晰。 碧蓝的天躲在团团棉絮似的云层身后,屋顶上、树枝上、道路上,尽是洁白的积雪。 蜷在窗帘阴影中的梁宛静静望着窗外,很久很久,久到萦绕在眼周的酸涩褪去,惺忪的睡眼完全清醒。 大雪过境后的晴天,明媚非常,直视竟有些刺眼。 这间民宿她只订到明晚,过了明晚住在哪她还没有想好,随波逐流。 她应该去瞧瞧别的城市,可她只觉得疲惫,旅游也不像个样子。接连三天,她都睡到日上三竿,和太阳的照面十分短暂。梁宛不禁想,是时差还未倒过来吗? 她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睡觉之前再决定吧。 梁宛简略洗漱后,从行李箱中拿出一条薄荷色的羊毛围巾。围巾很柔软,看得出来洗的次数颇多,边角上横生出几不可察的杂乱细丝。 这是她多年前收到的生日礼物。 接连试了几个系结的方式,梁宛最终又换回最初的。 薄荷色拢着披散的黑发,像个蘑菇。 梁宛笑了笑。 送她礼物的人没说错,薄荷色显白。只是那个人有了新的孩子,再也没有主动和她联系。 从狭窄曲折的楼梯往下走时,梁宛在想Hkok酒吧。 是她选错了地点吗?Hkok里的人都很正经,品酒、闲谈甚至办公。那里的人对她的邀请感到唐突和冒犯也是正常的。 脚步一顿。 可她也不想去混乱的地方,怕染一身病,得不偿失。 梁宛是很拧巴的人。 嘴上总说着谁都可以,却比任何人都看中爱情的感觉。若是没有感觉,即便对方条件再优秀,她再劝说开导自己,她也跨不出最后一步。 老同学归国见面时劝过她,不用管对方是不是渣男,就当是练习,随便谈一次,积攒点经验。梁宛口头上答应了,可也只是口头上。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雪地靴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雪晴天好似蒙着一层天然滤镜,镜头对准风景,按下快门,不用修图即是成片。 回到民宿附近街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四点,太阳刚落下,天空中还留有一丝余光。 梁宛带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走进一家咖啡厅,买了一个烘焙小点,连接wifi戴上耳机后,接起谢晚馨给她的视频电话。 “还没睡?” 梁宛压低声音说,咬了一口面包,抬眼看屏幕。国内应该是凌晨。 “嗯,”谢晚馨穿着一套水蓝色的睡衣,抿着嘴有些娇羞,“我和逸程和好了,他刚走。” 梁宛习惯了,并不觉得意外。 仗着身在挪威没有人听懂中文,她说话也直白。 “戴套了吗?” 谢晚馨愣了一下,“哎你也太直接了……戴了啦。” 梁宛的表情没什么波澜,点点头,又咬了一口面包。 谢晚馨从来不避讳和她说这些,梁宛不感兴趣,只当个听众。唯独一点,梁宛很在意。 与自己不同,谢晚馨并不想要孩子,但她的男朋友曾多次提出过不想戴套的要求,她深感困扰。梁宛虽然还没有和这个叫李逸程的人见过面,对他的印象已经降至冰点。 刚放心,怎料谢晚馨又说:“前面都戴了,就最后蹭蹭的时候没有,应该没事。” 梁宛一滞,抬起头严肃道:“吃颗药。” “哎呀你别这么吓人,又没有完全进去,不会怀的。” “晚馨,只要有流入的就有可能怀。” 谢晚馨滞了滞,有些后怕,但转念一想,“你怎么一副老司机的样子,你明明什么经验都没有吧,还在这里教我。” 她失笑,揶揄道。 梁宛知道她又没听进去,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笑了笑。 “实践零分,但我理论满分。” 谢晚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讨,问起奥斯陆的风光,梁宛给她看了些相机里的照片,聊了大约一刻钟才挂断。 梁宛也不听别人的建议,所以她并不会有恨铁不成钢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她和谢晚馨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类型。 她只希望撞南墙的时候,不要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面包吃完后,咖啡还剩下半杯。 梁宛摘下耳机仰靠在沙发上看窗外。 来到远离现实的地方后,她的内心格外平静,除了见到那个叫作Lee的男人时,其余时间是毫无波纹的水面。淡淡的孤独和空虚飘在她的心里,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忙碌生活的反面。 “女士,你是中国人吗?” 梁宛转头,看见一个浅发高鼻梁的北欧人笑脸盈盈地看着她。是当地人?颇为英俊,穿衣风格像是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 “是的。”她答道。 “我之前去过北京和上海,学过几句中文。” 梁宛面颊微红,刚才的话他都听懂了? “会说你好、谢谢、这个多少钱。”对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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