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和你似的,成天喝洋酒泡洋妞?人在国外普林斯顿读博士研究数学,还被哪个学校聘教授了来着。” “得不到家产的人拼命去争,他这是一点不放在心上啊?” 江好无意偷听上流圈子里的秘闻,眼观鼻鼻观心。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贵客”姗姗来迟。原先坐着的几位,其中几人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江好也就跟着起身。 封缙侧身比了个“请”的姿势,神色淡漠的男人走进门内。 那是一张和普通人仿佛有着壁垒的脸,是给他套上个麻袋丢进人群里,也能被一眼就认出的存在。 江好怔愣了一瞬,搭在桌边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 是刚才车里的那个人。 他在室内随意地扫视过一周,却遥遥在江好的方向停顿了片刻。 不待江好反应,那视线又移开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他大概是认出她了。 江好脚趾一蜷,颇觉得尴尬。 封缙引他在牌桌的主位坐下,和大家介绍道:“斯言这两天刚回国,我组局大家一块聚聚。” 有个人从休息区那块儿跑过来,挨着靳斯言坐下,“斯言哥,你出去外边好多年了吧,我还没跟你一块儿打过牌呢。” 是刚才和江好说话那人,江好听见别人叫他“汤宁”。 靳斯言平淡地回应了几句寒暄,看得出兴致寥寥,封缙朝着江好道:“开始吧。” 江好发牌动作不算熟练,但胜在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指尖轻点着牌背推出去,给人一种轻盈又柔美的感觉。 依次发过两轮牌,每人手上都有两张牌。 有人跟注有人盖牌,江好接着依次翻公牌,每个人看过牌面,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唯独主位上的男人平静地将牌拢回掌心,神情未有半分改变,指尖在桌面上无意地轻点着。 江好来的路上在网上查过,这个扑克游戏玩的就是运气和心态,牌好的人如果被人察觉,其他人也就很难跟注,牌差的人稳住也可能再最后翻盘。 讲得再直接点,就是拿着手里的牌互相“骗”。 看得出汤宁是这牌桌上的常客,没什么悬念的赢了第一把。他熟练地随手朝着江好抛来几片筹码,“喏,给我们荷官妹妹。” 封缙和江好说过,她可以兑换的小费,就是她手中的筹码乘以倍数。虽然每一局根据赢家的心情给的数量不一定,但按照封缙和她约定好的倍数,几个小时下来应该还是非常可观的,挣个半学期一学期的生活费不成问题。 江好指尖轻盖着筹码,收拢到自己前边,视线快速扫过。 合计是五点。 江好看向汤宁,挂着一个相当标准的微笑,“您发财。” 江好不是A城人,语调里带着些吴侬软语的意味,却又不过分甜腻,叫人心里妥帖。 “哎,你这一声发财,我今晚手气肯定不错。”汤宁笑道。 没由来的,江好感觉到一道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江好下意识看向对面,只来得及捕捉到那人慢悠悠收回的视线。 前边一连好几局,都被汤宁和其他两个人赢去。汤宁占大头,封缙不动声色地扫了汤宁一眼,大约是有意让他放点水。 偏着汤宁没什么眼力见,还在嘚瑟今天的手气不错。 封缙正头痛着,不知道该怎么暗示这糊涂脑子。又一两局的光景,桌上的局面竟大不相同。 靳斯言一手撑着侧脸,面无表情地翻出手牌,赢下桌上所有推出来的筹码。只这一局,赢面大过汤宁前边赢的那么多局。 赢牌似乎也没能在他面上留下什么喜色。 他仍旧那么懒散的姿态,从面前的筹码中随便捻了几枚,轻轻一推。 筹码贴着桌面滑向对面,而后稳稳地在江好面前停下。 他的出手很阔绰,分明是第一局赢,却给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小费。 九十点。 今天到这,她的学费和生活费都已经够了。 江好正打算像之前每一局时那样,道一句“您发财”。 当她看向对方时,意外的,靳斯言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她一时竟有些张不开口。 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小吉祥话,在他面前似乎都变得谄媚。 江好隐隐感觉面热,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指尖在掌心暗暗掐了几下,才把话说出口。 “…您发财。” 几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细听之下倒有那么点与前边不一样的味道。 只是当时一室内无人在意。 汤宁嘟囔了声“新手光环吧”。 封缙笑着,带些言外之意:“你用运气,斯言用的是实打实的规律和算法。” 是了,大家这才想起,这位家世显赫的少爷留洋回国之前,深造的就是数学专业。 汤宁似乎还是不太信,让江好快点发下一把的牌,可没成想接下来竟都是靳斯言的赢面,一连赢了五六把。 又一局开始,各家下注,靳斯言一如前几局一般,别人下多少他也跟多少,不弃牌也不抬,仿佛只是跟着众人“随波逐流”,完全就是无公害的模样。 这一局的最后一轮,汤宁开始加注,他总是一次性推出去好些筹码,胜券在握的模样,难免让牌一般的人犹豫起来,吓退了几人,只剩下汤宁和靳斯言。 汤宁探他的口风:“哥,你牌要是不大的话就算了,我这手牌可不得了。” 江好看向靳斯言,他仍是没什么表情,不带犹豫的说道:“All in。” 他这几局赢下来,面前的筹码几乎堆成了小山,是桌上最大的赢家,但总是不声不响的。而此刻,他竟选择将自己所有筹码下注。 汤宁身边一个人拉了拉他,“你看他都赢多少了,肯定是算的出来了,汤宁你还是别跟了。” 大概是顾虑着封缙所说的,靳斯言会算,又或是被靳斯言推出来的筹码数量所吓到,毕竟到了这会儿也没几个人和靳斯言搭上话,谁也不愿意输完筹码,先下了牌桌。 汤宁更是如此,一时间犹豫住,抬头看向靳斯言。只见对方百无聊赖地轻点着桌面,竟是无一丝在意的模样。 汤宁咬牙,也盖牌放弃了。 这一局,靳斯言赢。 一室之内,忽然有人轻笑了声。 江好看向声音的主人,靳斯言把手牌翻了出来,赫然是牌桌上最小的牌。 汤宁傻眼了,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个第一次打牌的少爷,居然拿着最小的手牌,靠着稳稳的心态,赢了身为老手的他。 靳斯言把手中的牌轻轻一掷,两张纸片落进江好面前的牌堆里,“今天就到这吧。” 今天这局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个多小时。封缙还想留他,“你这大赢家,还一堆筹码呢。” 靳斯言没什么所谓地回头。 那双眼睛生得极好,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眼眸在光下有一圈金环,给人与生俱来的矜贵感。 他好像只是不经意地与江好对视,可那双眼眸却又深深望进她眼底,像是夕阳下的海面,浮光跃金,却未知海平面底下蕴着平静或风暴。 “筹码么,都给她吧。” 江好竟觉得目眩神驰。 那一瞬间,有句话重重地印在江好的脑子里。 发财了……
第二章 未婚妻竟是我自己 江好躺在寝室的床上,看着顶灯散出来的光晕,有些恍惚,前一天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 可是当她伸手摸到枕头底下那厚厚几叠,又让她感觉到,那些画面真切存在。 靳斯言走后,其他人又打了一会儿牌,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的,没多时就转场进行别的活动去了。 封缙让人给她结算数筹码,江好慌忙拦住了,“不敢真要这么多。” “劳动所得。”封缙失笑着摇摇头,“你得到的筹码,就是你可以兑换的部分。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不是吗?” 但江好还是坚持只拿了部分,不过也足够她的学费,和未来一年的基础开销。 房门被门卡刷开的声音响起。 珮珮推开门走进来,怀里抱了一束花,心情似乎不错,大约是刚和男朋友约会回来。和江好打招呼道:“好好早呀!” “早,”江好应了声。 “你借给我的衣服,我手洗过了,正在晾。” 珮珮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忽地想起什么,问道:“怎么样?见到靳斯言了没有,传闻他超帅诶!” 江好想起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点了点头。 “他家里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之前一直都在国外,加上本人又特别低调,所以基本上没有他的照片传出来。” 珮珮说着,扭过头来对她比了个飞吻的手势,随口问起她昨天有没有赚到小费。 江好比了个数字,珮珮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江好以为是多了,心下刚浮起些惴惴不安,却听珮珮说道:“是谁这么抠门?不可能啊,我打电话给我哥。” 她这才舒了一口气,把昨晚的事情和珮珮说了,“才不到两个小时,就给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要是再多,我都要不安心。” 珮珮拿她没办法,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名字还真是给你取对了,江好,将将好,什么都想着将将好就行。” 江好笑笑,她对物质的需求不高,能覆盖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不需要课余再出去兼职,就已经是意外之财了。 不知为什么,又想起那双锐利淡漠的眼神,她问起:“靳家商业版图特别大吗?” 珮珮继续打理着那束花,“靳家能位于A城名流之首,当然不只是因为商业版图大。” 江好趴在上铺床边的扶手上,听珮珮说着她平时接触不到的,名流之间的传闻。 “靳家在还是封建朝代那会儿就是权贵了。”说着,又伸手掰着指头和她数,“到了近几代,老爷子的哥哥从戎立了不少功勋,老爷子从商,老太太书香世家,子孙也大都成器,政客、医生、律师……” “反正说起来就是buff叠满,家大业大啦,能投胎到他们家,就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匙出生。” 说到这,珮珮耸了耸肩,“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嫁娶都不自由,全都是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那有什么意思。” 江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商业联姻啊,在她的世界里,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词语。 “靳斯言也是吗?”江好问到。 “他啊,他有未婚妻的。” 江好没有再继续问,往后躺进被窝里。空调的风轻轻吹动顶上的蚊帐,她有点出神。 她偷偷瞄过靳斯言好几眼,他的长相实在算不得低调,加上他就坐在江好的正前方,江好想刻意不看也很难,但也没动过什么特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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