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责的。”时愿点开「发件箱」,将屏幕对着乔总,“这是刚发送的邮件。” 乔总顺手将电脑拖至面前,快速扫视,“没问题。干得很好。”他面上并无歉意,也不准备和下属解释为什么突然玩消失,“何总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有。” “行,我去找他聊聊。”他闪现一分钟,转眼又要跑路。 时愿忙叫住他:“会上俞总想增加维护时间,需要更新我们的进度表吗?” “不需要。何总的话有一个大前提:客户不耽误时间。”乔总刚半起身,又重重落座。他满头是汗,连抽几张纸巾擦了擦脖颈,“W平台项目最耗时的是前三个阶段。根据我的经验,他们肯定会来来回回跟我们瞎扯淡。” Simon噗嗤笑出声,又慌不迭垂下头。 乔总斜睨他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俞总这个人不太好合作。你催他的时候得有技巧。” “比如?” “比如他个人不喜欢用私人联系方式沟通,更喜欢组一个会议,让大家全部聚在线上办公,方便随时提问题。” “明白。” “但是。”乔总话锋一转:“我们很忙,没时间陪他玩。所以你顶多半个月跟他线上办公一次,答疑解惑。” “好。” 时愿奋笔疾书,记录着乔总奉上的经验之谈,若有所思。与其绕弯打听老板的作风,不如主动明确对方的期待值。她抬起头,笑容真诚,不带任何个人情绪:“乔总,你喜欢什么样的沟通方式?” 对方撩起眼皮,盯了她好半天,“teams 第一,手机第二,邮件第三。” “好。” 一番交流完,指针缓缓指向7。 乔总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更多的待办事项,和几句无意义的口头夸赞。 Simon紧跟其后,难掩不满地低声抱怨:“天都快黑了。” 不好,时愿陡然想起晚饭邀约,拎起包就跑。她着急忙慌赶到大堂休息区,“不好意思,老板突然来了,我没办法给你发信息。” 闫昱恒闻言抬起眉端,淡然一笑。他目光在她红润的面颊稍作停留,挪出一个位置,贴心递上杯奶茶:“歇会喝两口。可惜不够冰了。” 原半冰半糖的奶茶,被融化的冰块稀释成恰到好处的甜。 不腻,不齁,淳淳入口,倒真解了点渴。三分糖度从舌尖渗入,不动声色勾起人的嗜甜本性,诱得人想再尝一口。 时愿嚼着珍珠,瞧见满屏密密麻麻的word文档,愧疚心起:“你在写论文?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别等我了,太浪费时间。” 闫昱恒不以为意,“约好了,我心里有底,又不像昨天纯靠缘分碰。”他合上电脑,“晚上想吃什么?累不累?” 他关切的语气轻飘飘的,不似束缚,更像是路边一块指引牌,贴心标注着「这条路也许会有不错的风景」。 他仿若拿着许可证,耐心穿梭在时愿的心迷宫中,见机轻叩她的心门。他力度不大,循序渐进,有意或无意间,敲击声竟和时愿心跳节奏浑然天成,完全不显得突兀。 “你想吃什么?”时愿莞尔一笑,“我请客。” “我们俩以后别再纠结谁请客的问题了。”闫昱恒没多犹豫:“烧烤?你上次说想吃的那家,老板又重出江湖了。” “真的假的?他出山帮孙子忙?”时愿没出息地开始流口水,“我真的好馋他手艺。” 闫昱恒挑挑眉:“当然,走吧。” 晚高峰地铁站,乌泱泱满是人。 闫昱恒走在时愿左手侧,不时虚揽住她的背,以避开旁人的横冲直撞。等上了地铁,他径直走到角落,一手攥着栏杆,一手撑着车厢连接处的墙壁,背对人群,恰好将时愿围绕其中。 他微微勾着背,下巴不时蹭到时愿发顶,虚虚实实的触碰,难以抵抗的靠近。他始终垂落视线,不错目地将时愿高耸的鼻峰、饱满的红唇尽收眼底。 空间逼仄,车厢摇晃。 时愿耷拉着脑袋,随车摇摆,前额不小心撞到他胸口,在黑色针织衫上留下一小块浅白色粉底印痕。 她抬手拍了拍,抱歉地昂起头笑笑;不料竟全然坠入对方眸底。四目相对,眼波流转,她一眼看透对方的蠢蠢欲动和昭然若揭的心事。 她呼吸凝滞片刻,依然无法阻止他的气味缓缓入侵,很淡,还算好闻。 地铁在隧道内急速行驶。 光线忽明忽暗,人们互相推挤着,悄无声息间将二人又推近了些。 闫昱恒目不转睛注视着她,心念一动。他侧过头,试探性靠近一寸,又被她气息勾着更近一厘。他鼻尖轻蹭到她的,明明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让人头脑发热,有了不管不顾的冲动。 气息炙热,来得铺天盖地,驱散了周遭的凉气。 时愿来不及思考,凭本能侧过脸,轻推开他:“到站了。” “哦。” 等车的人们一涌而上。 闫昱恒挠挠头,调整呼吸,自然而然牵住她手腕,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别撞着。”他牵了一路,手指不逾距地守在原地,不敢向下游离。他掌心感受着她冰凉滑嫩的肌肤,激动地像个二十出头的傻小子,忍不住朝路人咧嘴笑。 时愿落后一步,没留意到他的神情。太久没坐晚高峰的地铁,她反应不如往常敏捷,有好几次差点撞进陌生人怀抱,又被他轻拽着成功避开。 待上了人行电梯,闫昱恒有分寸地松开手,“人太多了。” 手腕处的余温逐渐消散,时愿扶着把手,扭头看一眼身后的人头攒动:“二号线真的太可怕了。” 地铁站十米开外,炭火频闪,油烟缭绕。空气里斥满了孜然、辣椒面和一些叫不上名的香料味。 闫昱恒熟稔地和老板招呼,被油烟熏得睁不开眼。他扫见墙角和桌面的油渍,指了指时愿的白色真丝衬衣,面露担忧:“还吃吗?” 美食当前,怎么能拒绝?时愿二话不说解开扣子,将衣服捋顺,叠进了电脑包。 棉质白色打底背心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线条。她穿着清凉,随手扎了个高马尾,弯起眉眼:“衣服重要,晚饭也得吃。” 第29章 我只是临时组员 店铺挤挤攘攘,满当当摆放了几排塑料桌椅。 墙面斑驳,露出灰水泥底色,墙角的壁挂风扇艰难摆头,却只起到排气扇的作用。大家拼桌干饭,缩手缩脚,偶尔用力拽着羊肉串,胳膊肘差点撞到旁人的胸口。 闫昱恒侧身穿过桌与桌之间的缝隙,走到一半又突然转身,指向斜对角,“那桌快吃完了,要不坐那吧。” “行。” 两个人局促地守在桌边等了一小会,落座时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闫昱恒周到地擦桌,递筷子,随口一问:“今天工作怎么样?” 时愿最怕下班后聊公事,此刻却想试着和他分享真正的烦恼:“新项目刚开始,组员完全是张白纸,经理也靠不住。” 闫昱恒若有所思,不知该如何追问,更给不出实质性安慰。 他的生活向来单一:每天守着实验室那一亩三分地,摇柱子、记录实验数据、设计实验方案,再没完没了写论文、投稿。 人际关系也相对简单,利益冲突有,勾心斗角也有。可搞学术多少需要真本事。他悟性高又勤快,这些年紧紧追随导师,秉承「少说多做」的原则,混得不赖。 时愿没听见下文,自我宽慰般笑笑:“反正工作嘛,就是拿命换钱,再用辛苦赚到的钱去买快乐。” “哈哈,精辟。”闫昱恒睨着她,缭绕白烟落在她圆润的肩头,朦胧临摹出她的曲线。他定了定神,“我以后应该会继续搞学术。” “挺好啊,学校环境没那么复杂。” 闫昱恒慢悠悠否定:“学术圈没你想得那么干净。我现在是小兵小将,不上台面,闷头干活就行。等以后评职称、申请基金……就有的折腾咯,全是人情世故。” 时愿手背托腮,“我其实挺羡慕你,有明确目标,知道要做什么。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听说咨询高大上,就乐呵呵去干。第一年疯狂出差,全国各地到处跑,最夸张的时候半年没见到我爸妈。” “出差这么多?吃得消吗?” “那会内心充满了踌躇壮志。” 时愿还记得第一次接到出差通知时,兴奋地冲回家找爸妈炫耀,夸下海口:未来三年定能玩遍全国。 “实现了吗?” “我玩遍了二十几个机场和高铁站。” 时愿很快意识到出差不过是换个地方,变本加厉地加班。从早饭到宵夜,同事们全天候呆在一起:陪客户聊、陪老板聊;再根据客户脑门一热提出的新需求,出具一版又一版的方案建议。 “现在呢?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出差了。” “客户降本增效,预算越来越少,多主张线上合作。以前五十万的项目我们爱搭不理,现在已经算大项目了。我年初帮忙做了个18万的项目,到现在客户还没给钱。” “啊?”闫昱恒瞪大了眼,“那怎么办?” “不晓得。” 时愿声音不大,混在一片喧嚣中,衬得格外柔和。几根鬓边碎发耷拉下来,黏住了嘴角,她不在意地拂去,“我其实就是个活脱脱的万金油。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不精湛,压根不知道以后能做什么。” 闫昱恒认真倾听,并不懂咨询行业的门道,便顺着她话头:“你好歹有的选,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哈哈。”时愿挺直脊背,眼神追随着老板的动向,“怎么这么慢,饿了。” 她翘首顾盼,和一位陌生人的视线意外交汇;对方完全没有撇开的意思,反而莫名其妙朝她嫣然一笑。 “看什么呢?”闫昱恒探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边有位美女对我笑。” “哦。”他连忙拽回时愿的注意力,努努嘴,“猜猜老板现在手上这两盘是不是我们的。” “肯定是。” 老板年近七十,行动依然敏捷。他转着圈上菜,巧妙避开每个人的头顶,将两大铁盘烧烤置于二人面前,“菜齐了,慢用。” 时愿迫不及待抽出一串红柳木羊肉串,咬一口瘦肉再补一口焦干的肥油,心满意足:“好吃。” “记得你之前说过喜欢这家。我那天看老爷子回来了,想着得带你来吃。” “他孙子手艺没他好。”时愿捂着嘴,小声吐槽。 “我也觉得。” 聊吃的永远比聊工作开心。 闫昱恒向来喜欢有烟火气的小饭店,环境无需太好,吃的就是那份热腾翻炒的锅气。他常去的几家都是城内有名的苍蝇馆子,因光顾频率过高,已然混了个脸熟。他如数家珍推荐着招牌菜,“改天我们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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