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几人的视线缓缓落在二人手上,神色各异,场面又古怪的沉寂下来。 这个走向是谢崇完全没有料到的,但细想,其实早有破绽。 不过因他近日繁忙,无暇顾及其他,与徐清宴也许久不见,这才毫无察觉。 “何时相识?” 徐清宴掩下心虚,道:“就上次,百善楼,我被薛二的马车撞了,救我的那位姑娘正是公主殿下。” 他是后来在露华台见到跟在太子身后的公主,才知道那日说他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是谢崇的嫡亲妹妹。 公主自也认出了他,宴会后将他堵在了露华台外,居高临下的问他可就是新科状元郎,而后便问起他与太子姜蝉衣宋少凌在江湖中的诸事,公主对江湖很感兴趣,而那些趣事一次也说不完,如此一来二去,二人便渐渐熟识了。 几日前,公主将他堵在御史台,问他今日要不要去放花灯,乞巧节上男女一起放花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徐清宴应下了。 二人之间的暧昧的窗户纸这才被隐隐戳破。 这也是为何他们至今没同谢崇说起这段关系的缘由。 徐清宴本打算今日之后去同谢崇坦白,再请外祖父出面提亲,可没想到今日被撞见个正着。 谢崇自然记得那日之事,他应该早就察觉的。 他记得徐清宴那日说过,救他的姑娘手持鞭子,训斥薛二。 放眼京都,符合这两点的人委实不多,只不过那时他满心满眼都是许久不见的蝉衣,竟未去深思。 “……要不,先寻个地方坐下说话?”一片静默中,姜蝉衣提议道。 谢崇定定看了徐清宴几息,淡声道:“明日,来趟东宫。” 徐清宴应了声好。 谢崇遂不再言语,折身离开,姜蝉衣朝徐清宴使了个眼色,道:“敏砚,天色已晚,你先送公主回宫吧。” 徐清宴自也说好。 玉千洲遥遥与徐清宴颔首道别,拉着宣则灵走出了巷子。 目送几人离开,谢瑜深吸一口气,道:“明日我去吧,你别管。” 徐清宴看着强压下紧张神色的公主,失笑道:“公主不必紧张,我本也打算明日请见太子殿下,放心,我与太子殿下乃是多年好友,太子殿下不会因此为难我。” 其实正因为是好友,他心中才有些忐忑。 这件事到底是他有失考量,若易地而处,好友瞒着自己与妹妹在一处,他也必不可能冷静的下来。 然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去致歉。 “当真?” 谢瑜忐忑道:“可我见皇兄好像真生气了。” 徐清宴自然感觉到了,但还是轻声安抚道:“放心,没事的。” “天色不早了,我送公主回宫吧。” 谢瑜低头看了眼二人握着的手,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嘴上却道:“本公主有暗卫随行,哪需要你一介书生送,还不知谁保护谁呢,我先送你回去吧。” 徐清宴默了默,面无表情道:“若太子殿下知道是公主送我回府,我大约明日连东宫都进不了。” 谢瑜皱眉想了想:“那行,你送我回宫,我再让暗卫送你回府。” 徐清宴正要开口,谢瑜就瞪着他,一把拽走:“就这么决定了,走!” 徐清宴被拉的差点一踉跄:“公主慢点。” “磨磨蹭蹭!”谢瑜:“快点,趁时间还早,我们去趟醉星楼。” 徐清宴:“去醉星楼作甚?” “你不是说醉星楼的点心好吃吗,我要去尝尝,你啰嗦什么,去不去?” 徐清宴看着公主瞪圆的双眼,眉眼一弯:“去,但醉星楼要预约。” “本公主有玉家玉牌,你快些。” “好好好,知道了。” _ 玉千洲宣则灵出了巷子就同谢崇二人分别,回了明亲王府。 谢崇则送姜蝉衣回相国府。 上了马车,姜蝉衣打量了眼谢崇,握住他的手,试探问道:“生气了?” 谢崇反握住他的手,轻笑道:“初时有些,这会儿已气过了。” 姜蝉衣哦了声:“你可是生气徐清宴瞒着你?” 谢崇没有否认。 徐清宴他了解,他做妹妹驸马,他乐见其成,只这么大的事他竟一直瞒着他,若今日他没发现,他们又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 妹妹年纪小便罢了,他竟也跟着胡闹。 “或许是还没来得及呢。”姜蝉衣道。 谢崇嗯了声,道:“明日再看他如何说。” 姜蝉衣点头:“嗯。” 这件事她也很惊讶,她从没想到徐清宴竟然会和公主有了交集。 不过虽然出乎意料,但细想想,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对了,我曾经听宋少凌说,他被公主追着打了几天几夜,可我感觉公主其实很好相处。” 半点不像宋少凌口中的小辣椒。 谢崇弯了弯唇:“大概,因人而异。”
第89章 她也会永远保护阿兄…… 次日,徐清宴一下早朝便去了东宫,直至日落时分方才出来。 一出来,便碰上疾步过来的谢瑜,看见他,谢瑜怔了怔,快步跑到他跟前:“你没事吧。” 徐清宴拱手见了礼,才答道:“无事,殿下怎么来了?” 谢瑜皱眉道:“我见你半日都没出来这才过来,皇兄可是为难你了?” 徐清宴摇头:“不曾。” 他用了两刻钟便解释完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一直陪着太子下棋。 谢崇说,赢他一局,答应他娶公主。 可是太子何等人,他又怎赢得过。 婚事,还有得磨。 “那皇兄如何说?”谢瑜追问道。 徐清宴想了想,道:“不急,且些日子,对了,我听太子殿下说,公主在学诗词?” 谢瑜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谁学了,不过是为独自出宫找的借口。” 徐清宴盯她片刻,低声笑了笑,俯首道:“是吗,可臣还听说,公主殿下前些日子买了一间书铺,搬了许多书回宫。” 谢瑜皱眉瞪他一眼:“我买书铺怎么了,与你何干!”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徐清宴抿着笑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直到二人走到相对隐蔽的转角,他才突然加快脚步,一把拉住公主的手,将她困在墙边,低头看着她温声道:“公主是为臣而学?” 谢瑜挣了挣,没挣脱,眉头一横,道:“本公主想学什么便学什么!你放开!” 徐清宴没有松手,只盯着公主看了片刻,才缓缓道:“公主不必如此。” “臣心悦公主,并不在意公主会不会作诗,会不会写词,臣不愿见公主为了臣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公主骄傲耀眼,光彩照人,就该高高在上,无需为任何人低头。 他自会踮起脚尖去拥抱她。 谢瑜被他这般看着,脸色微微泛红,心也砰砰跳的飞快,但嘴还是硬的:“我说没有便是没有,是我自己想学!” “好。” 徐清宴道:“既然是公主想学,那不如由臣教公主?” 谢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话都放这儿了,再反口多丢面子,重重点头:“好啊,那现在就去学!” 徐清宴不反驳,由她拉着他去了。 半个时辰后。 徐清宴立在书案旁看着趴在桌子上沉睡的公主,无声笑了笑。 他轻轻从她手中将笔拿走,用帕子温柔擦去沾在脸上的墨,又给她搭上一件披风,才坐回原位去。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谢瑜缓缓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坐在下首看书的徐清宴。 她心虚的眨了眨眼,坐直身子,解释:“我昨夜没睡好。” 徐清宴闻言抬头看过来,公主刚睡醒,脸颊微微泛着红晕,他挪开视线,放下书起身道:“臣看过了,公主买回来的这些书,臣都很喜欢,不如公主送给臣可好?” 谢瑜一顿,快速扫了眼殿中才多出来没几日的书架,怔了怔,试探道:“你真喜欢?” 她买时是真心想学,但买回来看不进去也是真的。 她每日课业已经很足够了。 徐清宴点头:“嗯,真心喜欢。” 谢瑜偷偷呼出一口气:“那行,我待会儿就让人全都给你送去。” “多谢公主。” 徐清宴道了谢,便告退道:“臣该回去了。” 谢瑜低低喔了声,心头暗自懊悔,本就难得见他一面,她怎么就睡着了! 心头想留人,又难为情。 憋了半天,公主道:“不如,你留下用完午膳再走吧?” 徐清宴心中自是不想拒绝,但他知道,于理不合,若他真留下用午膳,太子这局棋,他更难赢了,遂温声道:“臣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多留。” 谢瑜面露失落的哦了声。 徐清宴见此,便又迈不动脚,沉思片刻,道:“公主赠书,臣感激不尽,若公主明日有空,臣做东,请公主在百善楼用饭?” 谢瑜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徐清宴笑着点头:“好。” “那臣先告退。” “嗯,去吧。” 徐清宴走出几步,又停住,回身看向公主道:“公主习武,臣从文,一文一武,甚是相宜。” 说罢,便折身离去。 谢瑜愣愣盯着他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她才堪堪回神,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压着笑嘟囔了句:“清欢说的果然不过,读书人最油腔滑调。” 谢瑜在书架旁边转了几圈,终是唤道:“来人,将这些书全部给状元郎送去,书架也一并送去。” 他说的对,一文一武,甚是相宜。 她不会诗词,他会就行了。 她只需要保护他就好了。 _ 时间飞逝,一眨眼已是冬日。 一入冬,相国府开始忙碌起来,相国嫡女婚期将至,府中喜气洋洋,没个人好像都很忙碌,反倒是新娘子,最是清闲。 姜蝉衣无聊之时便寻褚方绎下棋。 褚方绎只要不当值,便都陪着她。 兄妹二人最常用来打发时间的是下棋,姜蝉衣赢少输多,她不在意结果,只想混时间。 婚期越近,越紧张。 近几日,下棋已经无法让她静下心来,开始寻谷雨过招。 谷雨师承天子暗卫,与姜蝉衣旗鼓相当,对手难遇,能酣畅淋漓的打一场自是令人欢喜,只是,每日一场就有些遭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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