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好朋友到了初中渐行渐远,初中的到了高中不再联系,大学和工作后也是一样。 轨迹一旦不同,只会越走越远。 既然没法走到尽头,何必浪费彼此时间? 在这点上,林知睿和余明远其实很像。 两人的朋友缘都很淡。 这么多年维系最长的关系好像就只有亲情。 离开江奕后,林知睿在外租房,菲欧娜是她当时的室友,一个漂亮热情的法国姑娘。 第一眼见到林知睿,菲欧娜就很喜欢她,就算林知睿总是以冷淡回报她的热情,她也没有气馁,表现出了顽强的搭讪意志。 菲欧娜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有志者事竟成”。 酒吧是菲欧娜带林知睿去的,那段时间菲欧娜失恋,她拉着林知睿的手满含热泪地说只有拥有八块腹肌的帅哥才能治愈自己失恋的痛苦。 “酒吧?什么样的酒吧?”余明远的音调重了些,“有成人表演的酒吧吗?” “……”林知睿没想到她哥突然问这个,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只有男的,也有女的……” “我当然知道有女性表演者,可是林知睿,”余明远说,“我现在是在和你讨论表演者的性别吗?” 当然不是在讨论,而是讨伐。 就像当初被他发现自己看言情小说,他说我不是在和你讨论这世上是否有真爱,而是你不该在高三,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这些上,你竟然还翻墙去某网站看什么“车”。 林知睿没什么气势地说:“我当时已经二十岁了,无论国内还是法国的规定,我都被允许进入这些场所。” 余明远纠正她,“是十九岁。” “好吧,是十九岁,十九岁也符合规定。” 余明远瞧她一眼,就算什么也不说,林知睿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是符不符合规定的问题吗? “我就去过这么一次,我发誓!”林知睿终于放下被她捏得扁扁的酸奶盒,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而且我已经受到了惩罚,我的腿在大理石桌角上划了条很长的口子,受伤后的整一个月我都没法正常走路。” 她的话让他神色缓和不少,但他依然板着脸,没打算结束这场讨伐。 “当时你一个人在外留学,身边没有父母,他作为一位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最正确的做法是在医院里看到受伤的你后及时报警,而不是让酒吧里那些人,在对你们进行言语攻击甚至可能有猥亵意图后,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林知睿抿着嘴,规规矩矩地坐着不敢出声。 餐桌对面的人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半站起身,上半身越过餐桌。 柔软轻薄的纸巾压在林知睿嘴角。 余明远垂眸,替妹妹擦去嘴角的酸奶渍。 “如果你想说这件事过去了,没有再谈论的必要,那么我们可以谈一谈此刻正在发生的事。” “什么正在发生的事?” 林知睿感觉到嘴角上的力道在加重。 她抬眸,目光所及是哥哥淡色柔软的唇,嘴角向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他说:“谈谈艾瑞克追过你的事。” 艾瑞克喜欢林知睿这件事,一开始就连菲欧娜也不知道,只觉得他每天绕那么远的路接自己室友上下学,真是一位绅士。 第一周确实只是接送上下学,第二周开始他约林知睿共进晚餐,第三周约她去看画展。 接触了一个月,在他表现出要追林知睿的倾向后,她很干脆地拒绝了他。 艾瑞克表示接受她的决定,但他不会放弃。 兄妹俩似乎共同信奉“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 如果是别的追求者,为避免麻烦,林知睿早就与对方断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余地。 但她依然保持着和艾瑞克的联系,一来是对方从没有骚扰过自己,两人的相处始终在朋友的范畴内。 再者,艾瑞克在国外摄影圈很有名,算得上大佬级别的人物。 这些年林知睿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说他是她师傅,引领她进入摄影圈也不为过。 至于他是为了她才回国开摄影工作室,更是无稽之谈。 她这次回国很突然,艾瑞克并不知道这件事,在上海开摄影工作室是他很早就有的想法。 当他向自己递出橄榄枝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她没有工作经验,也无任何名气,没有理由放弃这样的机会。 林知睿说:“因为我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没有说的必要?”余明远强调,“他是你的老板……” 余明远的话被林知睿打断。 “艾瑞克是我现在的老板,和他曾经追求过我没有冲突。” 艾瑞克是喜欢过她,也追过她,但这些年,两个人亦师亦友,彼此欣赏,早已超越了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 看到妹妹脸上露出的一丝不快,余明远声音放柔,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她沟通。 “他是你的追求者,也是你的老板,对你来说,他是上位者。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利用职务之便达到他的目的。” “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不能没有根据就这么说,”林知睿不喜欢她哥这种主观的评价,她语气不免加重,“我和艾瑞克认识很久了,如果他想对我做什么,不可能等到现在。而且我有分辨能力……啊!” 林知睿吃痛叫了声,“你弄疼我了!” “抱歉,”余明远收回手,坐回座位上,将刚才擦过妹妹嘴的纸巾捏在手心里,缓慢地捻着,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继续说,我听着。” “我不想说了,”她别开脸不看他,“也不想听你再说了。” 对林知睿来说,艾瑞克不仅是老板也是朋友。 即使余明远用词还算温和,但听在她耳朵里,就像他完全看不上她交的朋友,并且讽刺她没有脑子,引狼入室。 林知睿赌气不说话,余明远看着她,良久才站起身,收拾完餐桌走进厨房。 这是林知睿回国后两人的第一次争吵。 其实过去他们很少吵架,特别是林知睿十八岁之前。 倒不是没有吵架的缘由,而是余明远脾气好,无论林知睿怎么作怎么闹,无法无天,他都受着耐着宠着。 就算被逼急了,也不过是捧住她哭得梨花带泪的脸,恨恨又心痛地问她“你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不想怎么样,当时的她就是纯作,恶劣地想要探知余明远对自己的底线。 林知睿曾以为,无论自己怎么胡闹,余明远都会纵容自己,可后来证明她错了。 再深的感情,也终究是有底线的。 十八岁那年,他们吵得很凶,还动了手。 余明远把她双手反剪在身后,不让她触碰自己,手动不了,她就张嘴咬,咬他的脖子,咬他的肩膀,咬出一个又一个血迹斑斑的牙印。 每一口重得都像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她恨死他了。 最后两人精疲力尽,衣衫凌乱地躺在地上。 余明远用半个身体的重量压着她,下颚抵在她头顶,将她整个人控制住。 他还是像过去一样问她:“你想怎么样,林知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爱你,”她悲恸大哭,“我要你也爱我!” 余明远不可能爱她。 她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绝不和妹妹乱/伦。 余明远态度越决绝,林知睿就越要逼着他和自己在一起。 但这次他没有向她妥协。 无论她怎么闹腾,翻云覆雨,他都没能让她得逞。 好在这一切发生时,余明远已经搬到了过去的老房子里,林知睿再疯,也没把事情闹回家。 所剩无几的理智告诉她,一旦自己爱上余明远的事被家里知道,她得不到余明远是肯定的,林韵和邹诚的感情很可能会受到他们的影响。 后来再闹了几回,余明远始终没有动摇后,林知睿最终放弃了。 她远走法国,是逃离,也是疗伤。 就这样结束了轰轰烈烈又惨淡又不堪的初恋。 有时候林知睿觉得余明远很矛盾。 他不接受自己的表白,明确表示不会对她有任何除了兄妹之外的感情,她接受了,并且愿意和他以兄妹相处。 可她回国这段时间,又是夏晖又是艾瑞克,他对她身边的异性高度关注,并且不遗余力地告诉她,他们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危险,她不应该靠近他们。 林知睿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她没有什么堂兄表兄,她就只有余明远这么一个哥哥。 她没有与其他兄长相处的经验,她不确定余明远对她这方面的在意,是否属于一个哥哥正常的行为…… 林知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洗碗的哥哥。 四年的变化看脸不明显,余明远的骨相偏年轻,肤色又白,是被时光眷顾的令人羡慕的长相。 但从背后看,宽阔平直的肩膀,细窄紧实的腰线,笔直的长腿…… 林知睿不禁感慨,她的哥哥如今已是一位成熟而有魅力的男性。 可惜这位脸和身材绝佳的男性,她只能远观不能亵渎。 他是她兄长,从小护着她宠着她,比亲哥哥还好,她对他的思想再龌龊,也决不能那样想他,不能玷污他对她纯洁的兄妹之情。 他不许她靠近他们,是怀疑他们心怀不轨,担心她被骗。 天底下所有的好哥哥都会这么保护妹妹。 “哥。” 林知睿趿着软毛拖鞋走到余明远身后。 “嗯?”余明远在水流声中应声。 林知睿先是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后背上,感觉到他身体僵了僵,她小幅度蹭了蹭才软声开口。 “我刚才说不想听你说话是气话。” 余明远的身体很快就放松下来,他继续清洗碗筷,淡声说:“我知道。” 她胡乱摇两下头,再仰起脖子,目光里是他理得干净的发尾。 她才发现她哥连发尾都这么好看,每一根头发丝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她着迷地看着,“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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