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都没法这么见面了,也没法这么称呼出口,赵斯同能,他知道两人会再见一面,你找我,我找你,都随便吧,反正是要见的。
第90章 两人目光碰上,彼此…… 两人目光碰上,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图 ,这意图是一样的。 赵斯同去了李秋屿家里,窗明几净,余晖斜斜射到窗台,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李秋屿给他沏茶,还有着待客之道。 茶味淡,赵斯同问他有没有酒,两人面对面坐了,李秋屿开了瓶红酒,给他斟上,酒杯很漂亮,红酒颜色也美丽,赵斯同喜欢好看的东西。 他浅尝一口:“不错,你也来点儿?咱们边喝边说?” 好像在这干巴巴说话,怪难受的。 李秋屿道:“辛苦你,这两年来花了不少心思,很精巧,也不脏手,每个人都拿捏住了,让人心服口服。” 赵斯同意味深长:“你值得,太粗糙滥制,怕师哥笑话我。” 他笑着,半真半假的模样。 “这些人,还真不是我教着怎么说的,多大的人了,他们要说什么,怎么说,是人家的自由。” 李秋屿道:“还是你的本事,你洞悉了他们每个人的心理,这不容易。” 赵斯同道:“你想你也能,你是老师,我不过学了皮毛,人心就是这么变幻莫测,这你不知道?” “知道。” “证据上我特地留了点漏洞,想必你也知道了。” “知道。” “知道我为什么留?” “知道。” “我跟李明月也谈过了。” “知道。” 赵斯同轻叹:“你什么都知道,真没意思。” 李秋屿说:“有意思,何必口是心非呢?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你来说,那才是没意思,现在我认可你,你厉害,叫人大开眼界。某种程度上说,你把我当父亲一样,需要我的赞许。” 赵斯同笑着点头:“说得好,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也能给别人当好爸爸。” 给人当爹,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李秋屿以后大概是真要当爹的,当爹的人多了去,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让想繁殖的人去繁殖,想快活的人去快活。 赵斯同弹了下酒杯:“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脱身,不愧是师哥。当然,你要是拖拖拉拉,我会看不起你的。” 李秋屿平静道:“因为你只能看见别人心里的黑泥,其他的,你看不见。我能脱身,不仅仅靠的我自己,和你一样,也是靠人心。不同的是,我靠人心的另一面。” “你意思是,你遇到的都是好人,乔胜男她们都是坏人了?” “她们不是,她们不是完人,只是弱点被你击中放大了。换种引导,她们的另一面也会被激发出来,可惜,你不会做这个,你没有这种能力。” 赵斯同讽刺笑道:“你有?我怎么不知道你有?” 李秋屿坦然:“过去不知道,现在该知道了。” 赵斯同皱眉:“你以前不是个自夸的人。” 李秋屿还是坦然自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心境平和了很多,难得。” “我也觉得难得。” 赵斯同举杯:“好,来敬这份难得,祝贺师哥。” 他说完,一饮而尽,再对上李秋屿的眼,李秋屿仿佛从他的神情里捕捉到点儿旧日风采,跳脱狡黠,这一下,往日的心情也跟着回来,没变模糊。 他们曾经是要好过的,彻夜不睡秉烛交谈。赵斯同发起过很多刺激性的事情,有时他并未参与,远远旁观,也曾心底快慰过,那不是假的。 “想起什么了是吗?”赵斯同酒量极好,一杯红酒算什么,眼神锋锐,“透过我的眼,师哥能看见自己吗?” 李秋屿也饮了酒,脸色不变:“看不看得见,我们都变了。” 赵斯同手指摇了摇:“我没有,是你,你清楚只有你变了。” “好,是我变了,你既然发觉了,能确定吗?” “确定,你面目全非,但我还认你是师哥。” “承蒙这些年,你一直高看我,我敬你。”李秋屿又给两个杯子续了酒。 赵斯同再次一饮而尽,他说道:“这里没外人,跟我说句实话,看到孟文俊那个下场,你心里痛快吗?” 李秋屿直言不讳:“痛快。” “痛快就好,你做不出来想做的,我都能替你做,这一点,是不是我一直没变?” “我不想做的,你也替我做了。” “不想做的?不是不想,是你不敢,顾虑太多,你也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浑浑噩噩,我帮你理清头绪,你从不感激我。” “不好意思,确实没法感激。” 李秋屿神情没有不好意思,“我想做的,会去做,不想做的,谁也勉强不了我。”他眼里闪过一瞬的犀利,“你真想弄垮过我,承认吗?” 赵斯同微笑:“对,我承认,我真想过,你一旦泯然于众人,李秋屿跟路人甲没区别,你在我心里就死了。这里头的逻辑,你一定懂。” 李秋屿道:“我一直都懂。” 赵斯同问:“恨那些人吗?” 李秋屿淡然:“不恨,我不想恨人,我很久没恨过什么了,也不想再唤起这种情绪。” “他们陷害你,诬告你,都这样了,你也没说他们一个字的不是,这么冷静。” “他们是可悲的人,一旦明月松动,你立马就要掉过头送他们去坐牢的,他们始终是你的棋子,你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你怜悯这些人?” “我不怜悯,也不仇恨。” “你居然能这么平和地接受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不是我接受他们,是有人接受了我。” 赵斯同凝视着他,已经不太懂李秋屿了。 “李明月吗?” “可以说是明月,又不止是明月。” 赵斯同还是微笑:“好结局,你变得真是健康又光明,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秋屿道:“离开这里,带明月回北京,该做什么做什么。” 赵斯同嘴角有点嘲弄:“你会先老的,老了就会可悲,你有信心抓住一颗比你年轻很多的心吗?别说心了,**都很难的。” 李秋屿还是无比平静:“我已经领略过月光的清辉,如果有一天,她想要照耀别人,我可能会难过,但我不会嫉恨月光,只会心存感激。” 赵斯同觉得,李秋屿从没这么安然过,不是淡漠,非常真诚。 “你好像连背叛也能包容了,肚量未免过大。” “我说过了,也许不是我包容别人,是别人容纳我而已。” 赵斯同陷入沉默,良久,他说,“你要跟她一起回北京,还当律师吗?” 李秋屿道:“应该是,再当律师,我想我能比以前做的更好。闲暇之余,做点别的也未可知。” 这完全不是过去的他能说出的话,他充满了对生活的力量、期许,他的容貌依旧年轻,未来好似还能有无数可能。 “我输了。” 赵斯同突然很干脆说道,“愿赌服输。” 李秋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看起来,还是很潇洒的,要赵斯同认输,比赢他还要难。 “李明月是个,”赵斯同微微眯起眼,“心性很坚定的人,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不要以为我是赞美她,只是客观评价而已,除了你,我不赞美任何人,没人值得我赞美。” 李秋屿道:“还是谢谢你这么看明月。” “过去的事,都是假的吗?”赵斯同又看向他。 李秋屿道:“不为假,但都过去了。” “不为假就好,我以为你要把过去全都否定掉。” “过去存在过的东西,存在就是存在,没什么好否定的,否定了就没存在过吗?自欺欺人而已。” “师哥还是这么通透。” “往前看吧,我们都往前看。” “怎么,要规劝我什么吗?” “我规劝不了。” “幸好幸好,你不想着说教这点没变。” 赵斯同不能反驳他,也不会认可他,李秋屿心里明白,一个三十岁的人,很多东西早就定型,尤其他这样的,内心无比强大,无比自洽,他也是不能被轻易动摇的那类人。 能规劝什么?什么也劝不了,劝他收手,做个善良的人?赵斯同的世界里没有善恶的概念,他只知道人会老,会死,这一生是悲剧基调,他顾不了别人的,只能顾自己快活,秩序颠倒,黑白不分。 赵斯同自顾倒酒:“你恨我吗?我替别人问了,还没给自己问。” 李秋屿注视他眼睛,停了片刻。 “不恨。” “就这两个字,没有更多的解释了?” “没有。” “你好像把什么都放下了。” “因为没什么好留恋的,有什么放不下的?” “如果你以后,某个阶段,或者说某个瞬间,又觉得虚无了,会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我都不会去做不该做的事,就这么简单。” 赵斯同了然,他不会再自杀了,一定不会,没什么事能再深度困扰他,精神不会再像个喋喋不休的孽障,在他灵魂里喧嚣,他能承受住任何事了。 也许吧,他还会有虚无的时刻,但至少能活下去了,这功劳不是自己的。 赵斯同不说话,他继续喝酒,突然的,整个身体直直栽到地上去,酒瓶酒杯,跌碎一地,红红的液体也四溅到各处。 他人变得僵硬,在地上抽搐起来,牙关咬得铁紧,李秋屿霍然起身,奔到他身边:“赵斯同?” 这样的场景,李秋屿不是第一次见。 他立马把沙发上靠枕拉过来,垫在赵斯同颈下,又迅速推开他周围的椅子,腾出个更大的空间。 同时解开他衬衫扣子,让他侧握着,赵斯同握住了李秋屿的手腕,根本甩不开,那力气大得惊人,李秋屿也没想着甩开他,由他紧攥,看着两眼上翻的他。 李秋屿没被吓着,他有处理这样事件的经验,也知道这是什么病。
第91章 (正文完)…… 这一阵过去,人会平静下来的,可能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好,这样的场面太难堪了,对任何人说都是,尤其赵斯同这样的人。李秋屿自杀的那位同学,当着大家的面犯过这病,把人吓坏了,都撇开老远,只有他上前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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