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葬礼结束后,徐白没有被军政府传讯。 萧令烜也没回家。 徐白再次见到他,是三月中旬。 整整一百日,他都在外面忙碌:操持军政府、压制嚣张的老将、巡查驻地。 他回来时,那块剃掉的头发已经长好了,看不出缝针的痕迹,以至于徐白都忘记了三个月前他俩发生过那样尴尬的事。 “……阿爸,大伯的死查清楚了吗?找到凶手没有?”萧珠问。 萧令烜:“找到了。” 徐白不动声色。 “谁?” “北方的刺客。”萧令烜道。 萧珠:“是顶包的吗?” “管他是不是。”萧令烜语气冷淡。 徐白没做声。 萧珠:“你现在不想追究?” 萧令烜点燃一根烟,没说什么。他看了眼徐白,似乎有话想跟她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衔着香烟上楼去了。
第72章 我比他年轻 徐白想回家。 高安弄再破旧,她的小房间也属于她,她可以放松。 这次住萧令烜的公馆,和腊月陪萧珠的感受完全不同。 上次似度假,这次似坐牢。 “……四爷。” 翌日,徐白看到萧令烜下楼,主动打招呼。 三月了,脱了厚衣裳,萧令烜穿一件深灰色衬衫。他慢腾腾把袖子卷上去,准备下楼吃早饭。 闻言抬头,眼眸黢黑,专注落在徐白脸上:“阿宝呢?” “她早上练腿,还没有结束。”徐白说。 萧令烜:“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我等阿宝。”她道。 萧令烜:“你先吃饭。” 徐白有话跟他说,便坐到了餐桌旁边。 萧令烜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徐白一惊。 “你穿这么少,冷不冷?”他问。 徐白穿一件中袖旗袍,外面罩了个披肩。 “还好。”她抽回手。 女佣端上早饭,萧令烜示意她动筷子。 徐白拿着筷子却不下手,问他:“四爷,军政府那边怎么说?我需要受审吗?” 萧令烜:“已经结案了。你不用受审。” 徐白心中没有轻松,反而是心头疑云更重。 结案? 大帅被刺杀,这么恐怖的大事,凶手是随便拉出来顶包的,怎么如此快结案了? “我可以回家吗?”徐白问他。 萧令烜:“可以。” “我今天下午就先回去了。”徐白说。 萧令烜嗯了声,继续吃饭。 徐白以为,他会问点什么,但他什么也没提。 下午四点,徐白结束了今天的教学,和萧珠说妥了,就准备回家。 萧珠舍不得她走,有点闹别扭。 徐白承诺明早带好吃的点心给她,她才好转几分。 “……坐我的车。”萧令烜下楼,对徐白说。 徐白道谢。 汽车上,萧令烜终于开了口,问她:“那天晚上,你可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徐白:“我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可以告诉我。”萧令烜说。 徐白道是。 “萧珩是凶手。”他说。 徐白表情放空,没接这句话。 萧令烜看她:“他亲自动手的,还是安排了人?” 徐白:“四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令烜不再说什么。 汽车到了高安弄门口,萧珩居然到了。 上次石锋说,萧珩在同阳路的界限上徘徊。估计是在附近安插了眼线,盯着萧令烜这边的一举一动。 萧令烜先下了汽车,转到徐白这边,替她开了车门。 三月的阳光,比寒冬温暖明媚,近乎炙热。 她被暖阳晒得眼睛发晕。 “四叔,你亲自送岁岁回家,辛苦了。”萧珩走过来,站在他们面前不远处。 他今日穿军装,高大精壮,比之前晒黑了一点,越发有了军官的气质。 只是那双眸,依旧清冷,似霜雪般无情。 徐白看一眼他。 他回视时,徐白点点头。 “岁岁,过来吧。”萧珩道。 徐白刚要迈腿,萧令烜拉住了她手臂。 她微愣,站在原地。 萧令烜一言不发,不看她,目光只盯着萧珩,依旧拉住她的胳膊。 “四叔,这是什么意思?你已经关了岁岁三个多月。”萧珩说。 萧令烜慢半拍才开了口:“萧珩,你要是个男人,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别拖她下水。” 萧珩疏离冷淡的表情,微不可见抖了下。 “四叔有证据,呈交法庭。”萧珩道。 萧令烜松开徐白,往前走了几步,逼近萧珩:“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只管来。”萧珩寸步不让。 “滚开,否则今天你走不出这条街。”萧令烜道。 “这条街,又不属于你。你有本事先把南城占了,再放狠话。”萧珩淡淡说。 徐白看着他们俩。 她一直想要远离权力争夺的旋涡。她想避开罗家、滕家对她的陷害。 可最后,她落入了更深的陷阱里。 避无可避。 “……我先回去了,四爷。”徐白开了口,“少帅,我今天有点累,没空与你说话,下次再聊吧。” 她转身进了弄堂。 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徐白能回来,母亲喜极而泣;妹妹稍后才放学,搂住徐白的腰不敢松手。 “我正想问问你,咱们要不要搬家?”母亲对徐白说,“最近不少富商跑了。大帅一死,肯定要打一次仗的。” 徐白:“咱们去哪里?” “回乡下,你外祖家有老宅。”母亲说。 城里一动乱,有钱有门路的人跑去南洋,或者港城;没钱没门路的,就躲回乡下老家。 “西西还要念书,我还有差事。”徐白说,“我们走不了。” 萧珩岂能放过她? 她是目击证人。 她没有受审、没有被灭口,已经是奇迹。 她一跑,就是心虚,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姆妈,这次我可能要连累你了。我们走不了,只能老老实实住着,不可轻举妄动。”徐白说。 母亲拥着她:“你不想走就不走,说什么连累!” 又问她,“现在你的处境很敏感,是不是?” “是。” “还好,当时四爷把你带走了,保护了你。”母亲说。 徐白当然知道。 母亲又说:“冯家倒了,你听说没有?阿苒和她母亲、姊妹都搬走了,可能也是回乡下去了。” 徐白怔了怔。 冯苒的父兄,都是旗帜鲜明的“太子党”,他们拥护萧珩,能力却又不是很强。 “阿苒的大哥和她阿爸呢?”徐白问。 “都死了。军政府死了很多人,又升上来很多人。”母亲道。 徐白痛苦闭了闭眼:“我都没有和阿苒告别。” 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重逢。 在这个乱世,荣辱都是一瞬间的事。 是萧珩制造了这场混乱。 晚夕,徐白洗漱后,坐在桌前发呆。 倏然窗帘微动。 她转头,差点没惊叫出声,豁然站起身。 有人从窗口爬了进来。 是萧珩。 他进屋后,将窗户关上,又拉上了窗帘。 “你来做什么?”徐白压着声音。 萧珩拉过她,将她按在墙壁与衣柜的缝隙处,令她无法动弹。 “你想我了吗?”他问。 面色平静无波,深褐色瞳仁里倒映出徐白的脸,那里面却没有半点情绪。 徐白几乎控制不住愤怒:“请你离开!” “这些日子,你过得怎样?瞧着瘦了很多。”他又道。 他靠得近,暖流透过他的衣衫,沁到徐白身上,她想要推搡他,却彻底落入了他怀里。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 表情冷漠、动作轻柔。 “够了!”徐白的声音压得很低,“萧珩,你还想要做什么?我没出卖你,我一个字都没说。” “我知道。”他道,“岁岁,你是聪明人,也是我的同伙,你当然不会出卖我。” “你今天来,是做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次问出来。”徐白道。 萧珩:“我想你。” 一句很旖旎的话,从他口中道出,也是平淡如水。 徐白:“……” 又亲了亲她的唇瓣,“你在那边三个月了,他不让你出来。你跟他,睡过没有?” 这句话,他既没有愤怒,也不是好奇。神色仍是那样淡,似千年冰霜将他冷冻了。 徐白不言语。 她看向他,脑海里快速分析他这句话的意思。 “有过?”他问。 徐白依旧没回答。 萧珩靠得更近:“你自愿,还是他胁迫你的?” 不待她回答,他又亲了亲她唇角,“那么……” 徐白等着下文。 “跟我也试试。我比他年轻。”
第73章 楚楚可怜 萧令烜坐在汽车里。 车窗摇下来,他慢悠悠抽一根烟。 随从向他回禀:“萧珩已经离开了,四爷。” 萧令烜看一眼怀表。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 他依旧坐着,没言语。倒是前面跟车的苏宏,笑着开了口:“这么担心?担心怎么不趁机杀了萧珩?” “他必死,但不是今晚。”他终于开了腔。 苏宏:“徐小姐手里,估计有萧珩弑父的证据。” “闭嘴。”萧令烜吐出一口烟雾。 他不愿任何人提这种话,不想把徐白牵扯进“刺杀大帅”这件事里。 萧令烜很清楚,哪怕徐白看到了什么,她也没有参与其中。她只是受害者。 他不想在她痛苦上,再添一刀。 苏宏:“好好,知道了。” 萧令烜有点烦躁,对苏宏道:“你先下去,我出城一趟。” “这么晚?” “你能不能闭嘴?”萧令烜道。 他培养的那一批人中,苏宏和祁平都是佼佼者。论心机、手段与能力,苏宏不输祁平。 之前那些年,萧令烜不选苏宏而选祁平,是苏宏话太密。他比周霆川还吵。 吵得萧令烜心烦。 汽车开出去,萧令烜去了趟墓地。 他大哥萧令烨的百日已经过完了,墓前摆放果品,有人日夜守陵。 萧令烜来了,守陵的人送上香和纸,他半蹲在墓前点燃。 “叫你去扬州养老,你不听。”上了香,萧令烜依靠着墓碑坐下来,自己也点了一根烟,“扬州的老宅,修得比皇宫还奢华,你一天也没住上。没享福的命。” 又道,“不听劝,又不防备,你真是活该。现在住这么狭窄的土坟包,窝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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