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们离开后,江枝将手洗干净,等她入座后,几乎是屁股刚坐在软软的凳子上时,周淮律修长的双手便把报纸折起来,随手搁在桌子上。 “昨晚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就睡着了,我怕你今天头痛,给你炖了天麻汤。还有,你这个月都在美国,我怕你吃不好,给你包了鲜馄饨,”江枝把汤和馄饨舀在碗里,端着递给他,“你试试。” 江枝纤细修长的手端着碗,拖着底,汤的热度隐隐约约隔着碗底传入她的指腹,许久后,她轻轻的嘶了声,随后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才接过去。 坐在主位上的周淮律端着碗,垂眸,看着江枝。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莞尔,却听见男人面不改色,不轻不重道:“以后这些事情交给佣人就好。” 江枝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这句话言外之意,她懂。 规矩多的周家,当然是不允许主人做佣人的事情。 端茶递水、洗衣做饭、这些都是佣人该做的,而主人,就必须有主人的样子,把手呵护好,别沾上任何污渍,这些地方,不是高贵的人应该踏入的。 哪怕她只是简单的想要给他做些好吃的,得到的却也不是他的感激或者简单的辛苦了,而是细究下的指责,以及自讨没趣的无用功。 “我只是想给你做些好吃的。”仅此而已。 江枝说完,低头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馄饨,吃进去的时候,早已没了虾仁的鲜甜。 坐在主位的周淮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右手端着碗,左手拿着调羹,始终优雅的吃着早餐。但江枝知道,他听进去了,只因为她说完的那瞬间,周淮律短暂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不一会儿后,周淮律吃完,碗放在碟子上,但却没有离开餐桌,这有些奇怪,往常他吃完后都会起身,告诉她:“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今天却没有离开,而是又拿起餐前的那份报纸仔细阅读。 江枝慢吞吞的吃着,她吃东西时,也是慢条斯理,纤细白嫩的手攥着玉脂瓷白的调羹,右手端着碗的底部,裸粉色美甲,衬托着她的手愈发精致白皙。 吃馄饨的时候,小小的馄饨分为两口吃进去,粉唇轻启又合上,无声地咀嚼,翘卷的睫毛低垂,双眸游神,巴掌大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开心。 一碗馄饨终于被她墨迹吃完,下瞬,坐在身侧的男人便把报纸放下。随后起身走到了旁侧的柜子上,他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江枝的注意。 目光随着他的举动望去,之见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质地的盒子,随后折返,在他转身的瞬间,江枝立刻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擦拭嘴角。 但是余光却忍不住看向周淮律,男人修长的身形往她这里靠近,直到影子彻底将她覆盖住,长身而立在她身侧,随后,黑色丝绒盒被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这是?”江枝先忍不住问。 他低沉、独居魅力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打开看看。” 江枝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将丝绒盒打开,盒子内是一条项链,链条是用每颗大钻石拼接而成,中间则是价值4.1亿元的硕大粉钻,肉眼看去在黑色丝绒盒里散发着光。 没有女人不爱珠宝,更没有女人能抗拒那么大颗的粉钻。 “你真的帮我买到了?”江枝言语里是克制不住地欣喜,他出差前,她曾偶然在网上看见这条粉色钻石项链,她还记得当时她截图传了简讯给他:【我喜欢这个,听说在M国拍卖。】 【老公,你可以去一趟拍卖会吗?】 他当时没有任何的回复,她以为他没有买,更不会因为她想要而抽空去一趟拍卖会。 没想到他真的买了。 江枝开心的站起来,膝盖窝撞到了凳子的边沿,她却顾不得疼痛,踮起脚尖在周淮律的下巴上献上了吻,眉眼弯弯,笑意吟吟的道:“谢谢老公。” 周淮律垂眸,没有因为她的举动做出任何回馈的反应。 甚至那双眼里依旧是平静,毫无波澜的海面。 江枝勾住周淮律的脖子,语气软糯糯的撒娇,道:“下午我们去试婚纱,把这条项链带着去,看搭配敬酒服好不好看,怎么样?” 周淮律将她勾住脖子的手轻拿下来,薄唇轻启,温润道:“明天要回祖宅吃饭,我今天要把工作忙完,你自己去试婚纱,好吗?” 好吗? 明明是打着商量的旗号,却又不等她的回答,明明知道她不满,也不安慰。放下她的手后便转身离开。没有抱歉,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明明这是两个人的婚礼。 江枝目光垂落,看着躺在丝绒盒里的珠宝。眼下才明白,无关乎爱,也无关乎任何,或许只是因为她说过想要。他身为丈夫,满足妻子的心愿,就像她说想他,他就会在晚上履行夫妻的义务。 如此简单。而已。 - “就连试婚纱他都没空吗?” 好闺蜜兰双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选婚纱的江枝,言语里是对周淮律的不满。 江枝不敢讲话,她知道闺蜜兰双对周淮律是处处不满,对于任何人而言,周淮律是皎皎天上月,不可高攀,不敢肖想,但是独独对兰双而言,周淮律就是这天下,古往今来的第一渣男。 “没有,他给我买了珠宝——” “那破珠宝你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买,你缺他那点珠宝吗?你缺的是他周淮律的爱,他的在乎,他对这场婚礼的看重!”兰双气势汹汹的道:“我兰双就从来没见过试婚纱都让妻子一个人试的,他周淮律根本就不像新郎,像参加婚礼的客人。” 江枝不敢言,在周淮律的事情上,她甚少敢和兰双对峙,或许潜意识里,她也觉得兰双说的是对的,她拿起设计师递来的ipad,挨着兰双坐下,转移话题道:“你觉得我穿哪个好看点?” “抹胸的好吗,还是有领的?” 对于江枝个人的事情,兰双总是比较上心。 哪怕对周淮律再气愤、再讨厌,她都还是选择认真的帮江枝挑选婚纱。 选了几款后,设计师拿着ipad离开,去拿婚纱上来给江枝试。 整个试衣间就只有兰双和江枝,兰双窝在沙发里,依旧在数落周淮律,“我都不知道你看上他哪里,他除了能让你哭,让你伤心,让你失望,还有什么本事?” 江枝想开口说话。 兰双举起手,捂住了江枝柔软的嘴唇,自顾自说:“没结婚前他对你就不好,我劝了你多少次,你还是冥顽不顾,就是非他不可,明明香山澳那么多优秀的男人都喜欢你,去江家谈亲的那么多,你非要在他这颗树上吊死。学学孟浔,面对爱情,她永远都是清醒的,但凡你有孟浔一半的脑子,你都不会在婚姻里失去自我,失去人格。” 江枝被兰双的话刺痛,拿下她的手,轻声道:“双双,我和他现在都结婚了——” “好好好,结婚了,我不说了。” 兰双重新窝回沙发里,似乎想起什么,倏地道:“对了,裴子舒回国了,你知道吗?” 江枝坐在沙发,闻言,瞬间看向兰双。 “裴子舒?”她重复她的名字,随后,忽觉得齿冷,问道:“真的吗?” 兰双没看见江枝眼里的异样,只自顾自的道:“昨天裴老头带着她来我家拜访,我看她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就不舒服。出国那么多年,越来越做作了。” 江枝呆坐在沙发,期盼已久的试婚纱现在也全然没了兴致。那双眼里,是轻轻的颤动,就像是坚守已久的东西,好像忽然,闯入了什么,让她乱了心神。
第3章 “喜欢。” 从情窦初开开始,江枝就对周淮律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暗恋里。整个高中生涯,她会在背包里放上素描本,里面全是周淮律穿着制服的各种样子。 她会偷偷描绘他上课专心的模样,是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的慵懒,却又目视前方的眉眼专注。侧脸似上帝宠儿,赋含了上帝浓厚的心血雕刻出来的艺术作品。 往往看入迷时,旁边就会响起兰双的防空警报:“枝枝,老师在看你。” 一回生,二回熟,江枝总是会很泰然自若的收回视线,装作刚才是在思考问题,而每每这个时刻,周淮律的同桌裴子舒就会拿着课本,装模作样的问他题目。 她会靠近他,并且往她这里扫一眼。嘴角勾起。 同为情敌,她的暗恋,裴子舒知道。裴子* 舒的暗恋,江枝也知道。 素描本里不止有上课时的周淮律。还有站在凤凰木的树下,灰色西裤搭配白色短袖衬衫,单肩背着包,单手插兜,清隽身形的那个周淮律。 每每他路过,对上视线的时候。 江枝总是会立刻站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周淮律,好巧啊。” 英俊的脸庞上欲言又止,他应该是想说不巧,因为这已经是他一周内遇见她的第七次。但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视线。 他的沉默里没有厌恶,让江枝内心欣喜。 在此之前,她的素描本里都是各种角度完美侧脸正脸的周淮律。 记载着她的整个暗恋的青春。 直到那本画本里,白衬衫加灰色西裤的制服搭配一颗硕大的猪头时,是她暗恋结束的开始。 关于这件事,江枝记得很清楚。 那是个凤凰木开花的夏天,校园的道路上,鲜红和橙红色的花朵随处可见。 五点,江枝准时走到风雨连廊。 她会在这里支起素描本,假装偶遇周淮律,因为这是他每天下午必经的地方。 但是今天,还没等到周淮律,却看见裴子舒被群男生围剿。她陷入人群里,好像很无助。江枝合上素描本,正准备见义勇为时,周淮律出现了。 她亲眼看见周淮律进入人群,亲耳听见他和那群人说:“以后不要跟着她。” 裴子舒站在周淮律的身后,垂长的乌黑头发,搭配着白色的连衣裙,楚楚可怜的摸样,像是躲在爱人怀抱里需要呵护保护的小孩。 学生时期,总是有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出现,在人生里,添些愚蠢的回忆。 “我们跟我们的,周少爷和裴家小姐是什么关系,这么护着她?” 他们在笑:“难不成周少爷也喜欢裴大小姐?” 周淮律看着面前站着的那群男人,像鹤立鸡群。 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说话间,怡然自得。 风吹过他的短碎发,他轻描淡写的应了句:“喜欢。” 喜欢—— 江枝的画笔掉落在地上,那天,她暗恋画本里的周淮律,变成一头穿着制服的猪。 此后,那本画本里,再无他。 从那天开始,裴子舒和周淮律基本上下学都在一起。 他有了喜欢的人,在这场暗恋战争里,她江枝成了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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