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水果刀,也顾不上别的,用自己的手握住她,姜至用力攥住,柔软的手掌冷得像是冰块。 一个女孩子孤家寡人,不远千里从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搬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又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大半夜的肯定被吓得不轻,他的心也跟着被揪到了一起。 “你困不困?”姜至观察着他的脸,视线往下挪了挪,才发现李惟钧的外套里面也是家居服,回想起他接起电话的声音,略沉,用带着浓重睡意的低哑叫她“姜至”,短短两个字,却给了她无比踏实的感觉,她抿抿唇:“你困的话——” 她模样有些纠结,不想要让他走,眼睛往沙发和卧室瞟。 李惟钧的手抬起来,犹豫了一秒,放在她肩头上轻轻拍了拍,“没事儿,我明天能休息,在这儿陪着你到天亮。再去眯一会儿吧,不是还得上班?” “不去了,我跟校长说了请一天假,”姜至下定决心,“我要搬出去,现在。” 幸好只有客厅有摄像头,幸好卫生间在她的卧室里,姜至想起她洗澡时的猖狂样子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她习惯洗了澡之后先裹上浴巾,擦完身体乳,等身上的水彻底干了之后再穿内裤,甚至有时候为了方便给全身涂身体乳会什么也不穿,幸好她没有在客厅那样过。 而且屋子里的地暖很热,她常穿的睡衣款式基本都是吊带,晚上下班回来睡觉时也从没穿过内衣,不知道摄像头拍到多少。 反正这屋子是一点也住不下去了,实在不舒服,那个恐惧的劲儿还没缓回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觉得这房子哪哪都不顺眼,继续在这儿住下去天天都得做噩梦。 “好,我帮你收拾客厅的东西,你去收衣服。”李惟钧在客厅环视了一圈,她置办了很多东西,全身镜,茶具,装饰品都是新的,“有大一点的纸箱吗?” “没有,我都扔了。” “我车里有,我先下去拿一趟,很快回来,行吗?” 姜至点了下头,眼里藏着一点依赖:“那你快点哦。” 李惟钧看了她一会儿,低头说:“穿上袜子。” “嗯?”姜至低头,警察来之前她胡乱把昨天的牛仔裤穿上了,此刻身上的衣服很混搭,上半身是吊带睡裙,下半身是牛仔裤,外面裹着一件米老鼠睡袍,光脚踩着一双凉拖,意识到李惟钧在看,她不自在地蜷了蜷脚趾。 李惟钧弯唇,“跟我一起下去拿?” 这话让姜至猛然感觉自己像个跟屁虫,她明明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略带了些赧然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别耽误你的时间。” 李惟钧轻笑了下,“行,那我自己下去拿一趟,你先收拾。” 临下楼前,又望了眼她光裸的脚,“穿一双袜子吧,凌晨没有白天那么暖和。” 趁李惟钧下楼,姜至迅速换了身衣服,穿上袜子,李惟钧手脚利索,拿着箱子上来后很快把客厅的东西裹了个严严实实搬到后备箱里,凌晨四点,姜至从公寓搬走,准备先去“盛夏将至”凑活一晚。 路上,姜至在网上看房子,打算利用明天一天时间把房子搞定。她跟原来的房东约好了季付,押了一个月押金,出了这档子事,房东怕姜至在网上乱说,把押金和剩余的房租都给退了,所以现在她手头有一部分闲钱,但是整租太贵,合租倒是便宜,就是环境不算太好,现在自己一个人住还遇到了摄像头,要是合租遇到不好相处的室友,麻烦只会更多。 “看到一个青年公寓,新青年你知道吗?这里怎么样?”她问李惟钧。 “那其实就是个民宿,也是往外租床位的,一个屋可能放六张床,租给六个人,要是单独一间单人卧室的话房费估计要花不少。” “大概多少你知道吗?” 夜晚的街灯昏黄,错落地打在李惟钧脸上,时明时暗,凌晨的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姜至不再感到害怕,关掉手机,看着他的侧脸,缓声说:“我来西途是为了报西部计划,打算报教师岗。” 李惟钧扭头极快地和她对视一眼,路灯照过来,她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丢人才没跟你说,毕业之后我在家里蹲了两年,考公考编失败了三次,最后实在是没劲儿学了,才想到要来西途的。”姜至完全没有了任何纠结或者羞耻,说出这些的时候也觉得无比轻松,要不是他现在在开车,她绝对一巴掌拍到他肩上了,扬声说:“我可把你当自己人了哦!” 在他心里早就是了,但李惟钧觉得她的“自己人”分量更重,那股子跟她说“生日快乐”的认真劲儿又冒出来了,应声:“嗯,我也是。” 姜至被他严阵以待的模样逗乐,“西部计划我有信心的,也做了很多准备。” 李惟钧温声说:“我相信你,你很适合当老师。” 李惟钧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高中就有好多人说她适合当老师,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姜至好像浑身都是优点,性格也好,在班里只有被夸的份,“适合当老师”只是其中一个很微不足道的夸赞。 那时候的班会课公开课都是她来主持,凡是有需要在别人面前进行展示的机会,所有人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她,她一点也不怯场,落落大方,很给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长脸。 而且讲题的时候也很有耐心,无论讲多少遍都看不见她着急。 不过,姜至可能忘了,他是她唯一一个凶过的学生。 她可能也忘了,她教的生气时喊过他笨蛋,轮到他教她的时候,她没弄明白,还是叫他笨蛋。 无论怎么样他都是笨蛋。 李惟钧不会忘。 “三月底报名,五月底选拔结束,六月份体检,七月份培训上岗,大概是这样,现在离上岗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如果能入职我就可以住单位了,要是那里房租还可以的话我就先租下来凑活一阵子。” “具体的价位我给你问问,明天要去看看吗?” 姜至“嗯”了声,“得尽快解决房子的问题,不然我还得再接着请假,这个月只能请一天假,再多的话全勤就没了,那得损失不少钱。” 李惟钧想说什么,但没说,“我跟你一起过去,明天刚好要在民宿待着,让他们照看就行。” 车开到盛夏将至,正巧碰上有人来住店,前台站着一个男生在办入住,看着年纪不大,姜至跟在李惟钧后头进门,听见那男生喊他:“哥?你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 男生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姜至和他手里那个天蓝色箱子,懵了,随后立刻开始浮想联翩。 李惟钧的身子探过吧台,从电脑旁边拿了张房卡,跟男生说:“208的房标一下入住。” 男生问李惟钧:“住几天?” 姜至掏身份证给他,李惟钧一时手快,抬胳膊拦下来,掌心盖在她手指上,短暂一瞬,意识到掌心下是她纤细的指尖,很快便放下来,“明天再说,先上去。” 也对,万一明天租房不顺利还是得在他这儿住,姜至作罢,指尖的皮肤热热的。 男生的眼神在他俩身上来回转,眼里迸出光,李惟钧扫他一眼,让他闭嘴,介绍:“高越冬,叫他冬子就行。” “这是姜至,我朋友。” 高越冬很热情,很自来熟,“小姜姐!” 姜至对他口中“朋友”这个新称谓稀奇了一会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断片了几秒才想起来回应高越冬。 到底是年轻小男生,心里有事藏不住,八卦他俩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姜至没有说什么,神色坦然,李惟钧见状便也没制止,提着箱子带她上楼。 还是之前那个房间,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又回来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回来的。 但这次她完全没有上次的茫然无措,反倒觉得很习惯。 屋里没变化,只是地板上多了一个加湿器,姜至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情绪来去很快,来到一个熟悉且舒适的环境,眼皮就开始发沉,正巧又是她拿睡衣准备换的时候,李惟钧再次敲响了房门。 这次他拿来的是一个香薰蜡烛,橘子味的。 她高中常用这个。
第9章 姜至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暖融融又复杂,李惟钧好像一个哆啦A梦啊,而且他这哆啦A梦口袋里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 她惊喜道:“你店里居然还有香薰?你也喜欢这个味道啊。” 李惟钧对前一个问题不置可否,只回答:“这个味儿还挺安神的,睡不着就点上。” 姜至盯着他外套里的家居服,下半身是浅灰色长裤,上半身是一件略宽松的圆领黑色短袖,衬得皮肤很白,“谢谢啦,你也快去休息吧,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 李惟钧说好,嘱咐她:“睡饱再起床,你的脸色很差,姜至。房子的事情不用着急,有合适的我也帮你看着。” 姜至眨眨眼睛,嘴角带着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香薰,“晚安。” 李惟钧也说:“晚安。” 姜至关了灯点上香薰放在床头柜上,黄晕的火苗给屋子蒙上一层暖黄,米色的蜡烛融化,散发出浅淡的气味,是她熟悉的柑橘味,她最喜欢吃各种各样品种的橘子和橙子,酸的甜的都喜欢,也喜欢各种各样橘子味道的东西。 刚上高一那会儿她是住宿生,但她这人当时有个毛病,就是太认床,开学军训那几天根本没睡好觉,一直失眠,后来就把在家里常用的香薰蜡烛带到学校里去了,心想有熟悉的味道应该能睡得好点,结果最后还是因为没扛住失眠,办了走读。 之后上了大学不经常回家,认床的毛病才好起来,就没有再用过这种香薰蜡烛,也很久没有再买过。 姜至打了个哈欠,眼皮发沉,烛心的火焰在眼睛里摇摇晃晃,到后面越来越模糊,合上眼之前,姜至才想起来这香薰蜡烛是她初中随便在清潭一家文具饰品店里买到的,现在那家店早就关门了,那李惟钧是怎么搞到的? * “我那一小箱子东西呢?” 方其澜好不容易有了个休息日,来盛夏将至走了一圈,结果发现她放这儿的洗护用品全不见了,连带着那些还没来得及用的干发帽护发精油也都不见了,就剩个空箱子扔这儿。 李惟钧正在帮郑阿姨搬菜,也没抬头,弯着腰一只胳膊抱起三颗白菜往屋里走,“我再给你买新的。” “你用了啊?”方其澜说:“我怎么没在一楼卫生间看到呢,你一天洗八百遍澡啊用那么快。” “不是,给客人拿走用了。” 方其澜扬手要揍他,又看他抱了满怀大白菜,把手放下去,恨铁不成钢,“收费没!你知道那一套算下来多贵吗!” 看他这样方其澜就知道他没收人家钱,正想发作,脑袋一转弯,脸上又堆起笑:“给你那位高中同学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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