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到这里就够了。”舒书看向丁嘉明,“我自己可以进去。” 既然是这样,她不能再牵连别人。 丁嘉明手抄兜:“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了,我留下看个热闹。” 舒书轻轻弯了下唇,没再管他,正准备按门铃,门先开了。 吴叔在监控里看到他俩,打开门,表情从惊讶到无语,最后无奈叹气。 “舒书,京延没事,你先回去。” 舒书小声求道:“吴叔,就让我见一下他吧。” “我不是不让你见,是……”吴叔似有难言,重重叹气,“诶……你就先回去……” “来都来了,走多不合适。”丁嘉明张开双臂,嘻嘻哈哈推着吴叔往里进,“有龙井吧,我俩喝杯茶再走。” “不行,你小子别捣乱,今晚上不可能让你们进去!” “为啥?你倒是说说为啥?上次我不就进去了?” “你、你……” “进去喝着茶细说,这样,没龙井,毛尖也行!” “你这浑小子……简直无搅蛮缠!舒书你最懂事,可别跟他学……”吴叔话都没说完,一扭头,看见舒书竟然趁机往里钻。 丁嘉明见状一把熊抱住吴叔:“舒书,冲!” “冲什么冲!”吴叔揪住舒书的后衣领,压着声,“你俩知道谁在里面吗?” 舒书小脸无比认真:“您不让我进去,我怎么知道,要是太吓人,看一眼把我吓走不是正好!” 丁嘉明:“别废话了,赶紧冲!” “嗯!”舒书扎着步子,反手扯住吴叔的手腕,牙咬了又咬,最后还是没忍心用力拉扯那只早已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手,只能推来搡去,“吴叔,您就放手嘛,我看一眼就走!” “不行!你俩趁早走,一会儿惊动了人,可没法收拾。” “那我俩悄悄地!” “也不行!” …… 正争执着,室内传来冷淡一声。 “让她进来吧。” 莫沁抱臂,站在鹅黄的落地灯边,气氛顿时寂静,就连丁嘉明也不敢出声。 “不是说看一眼就走吗?”莫沁转身,“跟我来。” 三人互睇眼神,舒书抿抿唇,跟了上去。 二楼的房间,门口有两个男人守着,见她俩上来,颔首退到了一边。 “别出声。”莫沁手搭在门把上。 老式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吱扭声,光线从细缝变成宽宽的一道。 舒书眼都不舍得眨,看着床上谢京延安静的睡颜,还没看清楚,门就关上了。 “一眼看完了,回去吧。”莫沁道。 舒书垂在两侧的手臂颤抖,轻声说:“他怎么睡得那么沉?” 莫沁道:“服了有安眠成分的药。” “他伤怎么样?” “无碍,静养就行。” “为什么要服用安眠的药物?” “恐高还跑吊桥上抓人,应激后失眠。” “那静养多久能好?” “十天半个月。”莫沁不耐,“你还有多少要问的?” 舒书认真道:“很多。” 莫沁:“……” “那我问最后一个。”她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说,“钟豪的事会牵连到他吗?” 莫沁眼底的情绪不明,半晌道:“目前看应该不会。” 舒书点点头,小小声说:“幸好……” “快走。” “唔……” 她转身,莫沁看着她的背影。 “等等。” 舒书回头,眼里的泪还没来得及擦。 莫沁怔了一下,眼里掠过动容之色。但很快便又板起脸:“你不能这样走,我有话交代你。” “阿姨,什么事?” 莫沁看了看左右,不放心地道:“跟我来。” 舒书被引着到了一间有密码门的房间,她打量着四周。 很多年前谢京延带她来这里看过家族的老相册,还从抽屉里翻出外婆的录音笔送她,还在她面前这张宽大厚重的办公桌下面咬她的耳朵……这里竟没有变,就连空气里书籍的香味都还一样。 仿佛光阴交错,在这个点重合。 那时懵懂甜蜜,如今无奈酸涩。 “舒书?” 她猛然回神:“什么?” “愣什么,坐下。” 黑色的单人沙发皮质冰凉,两人隔着厚重宽大的办公桌,舒书规规矩矩坐着,余光扫见莫沁手边的药瓶,张张嘴,没说什么。 “你刚才看到了,京延房间门口有两个保镖,他们是轮班制,其余人现在在后楼。你刚才和丁嘉明刚走进院子,监控就已经看见了,你带不走京延,他也出不去。”莫沁平静地陈述事实。 舒书嘴角往下耷拉:“你们这是限制人身自由,违法的。” “好啊,你去报警,把我抓走。”莫沁不以为意。 舒书的唇抿了又抿,要是能报警,丁嘉明就报了,总不能谢京延一觉睡醒,发现她把他老妈送进警察局了吧。 憋闷了半天,她道:“您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莫沁揉了揉额头,她依旧穿着讲究,漆黑柔软的黑发依旧精致地盘在脑后,但她的眼里尽是疲惫,和说不出的颓然,顿了顿,才接着道,“让你来是告诉你,京延这次做的事,你一丝一毫都不能对外讲,记住了吗?” “为什么?”舒书不解,“钟豪犯法,他家里也是一起的!能帮助抓到他们,谢京延这是做了好事!” “要不要我给他开个表彰大会?然后呢?”莫沁重重喘气,“钟家这事很复杂,警察抓他家都不容易,他以为自己是谁,去逞这个能,装这个英雄?严警官来看过他,当我看不出他为了谁?!你父亲破产那事,就算里面真有问题,过了这么多年,认证物证也早没了,是好查的吗?追诉期都过了吧?谢京延能不清楚吗?所以他才会想出这招,先搬倒钟辛铖父子,这样你父亲的事查不查出来,他都先帮你出了气!” 舒书被这一番话里的每一个字怔住,愣愣然不知所措,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却好像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沁哼了口气:“我也讨厌这两个人,拉皮条还能子承父业,当年你妈妈再婚就是……” 没往下说。 “您想说什么?”舒书紧张地站了起来,“您说我妈妈再婚是什么?!” 莫沁猜测这种事,孟若清肯定不会跟人讲,可话已经说了一半,咽下另一半谁都如鲠在喉。 “你妈妈再婚的对象,是钟辛铖牵的线,那人曾经也是你妈妈的追求者。我虽然是事后知道的,但当时觉得有人能帮她把债还了也好,就不用再来找谢笙,包括她离开这里不再回来,我也很窃喜。” 莫沁毫不遮掩曾经内心的盘算,她又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谢笙恐怕以为你妈妈又有了爱人,所以才死心了的,不过他也真是爱屋及乌……钟辛铖怕还不知道,这些年自己能跟谢笙搭上话,不过因为他是仅剩的跟你妈妈曾经有关联的人。” 原来是这样…… 舒书身子不稳,双手用力撑住桌面。 提起往事谁心里都不舒服。 莫沁扶着额头:“言归正传,我是想告诉你,钟家父子目前是被抓了,但没尘埃落定前,保不齐还有势力在外面,更保不齐会报复。还有京延的身份,这事一旦曝光,肯定议论纷纷,又是敏感话题,若有人借机造谣他涉黄,他毕竟当晚就在那,悠悠之口怎么堵,堵不住他在集团的位置就会动摇。所以不管他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这件事不能往外说,懂了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莫沁自己都没想到,搁平时一点小事她就六神无主了,如果不是看到儿子昏迷惨白的脸,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这样镇定地衡量利弊,拿出主意。 “懂了。”舒书点头,事情来的突然,很多事她都来不及细想,“原来您是为了这些才让人看着他的。” 说完又察觉不对,为什么要收了谢京延的手机? “不,或者说应该不全是。”莫沁沉吟,轻轻叹息,“我还不想让他去找你,不想你们两个在一起。” 话说得这样直白,不留情面,舒书脸煞白:“阿姨……” “舒书,你离开吧。”莫沁没给她求情的机会,“刚才那些话,这两天我已经想了无数遍了,所有的事情我也都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思前想后这是对大家最好的结果。” “……就是让我和他分开吗?”舒书喃喃道,“没有别的可选吗?” 莫沁沉默了,她抚摸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缓缓道:“钟家现在还并不知道你是谁的孩子,未免他们看到你回味过来,你不如离开避避风头。还有……京延的爸爸知道他受伤后,已经开始查了,很快就能查到你和你妈妈,撞在一起局面会更混乱,所以你先暂时离开,对谁都好。” “是暂时吗?”舒书眼中浮现出希望。 “是。等京延的伤好,局面稳定,如果他执意跟你在一起,那我就跟他断绝关系,放他走。” “什么……?”舒书瞪大了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美丽又决绝的脸。 “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做决定。”莫沁轻轻叹息,“但这次我没有逼你离开的筹码了,你可以拒绝。” 书房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 半晌,舒书刚要开口,抬头见莫沁正用手压住胸口,眉头紧皱。 “阿姨,您怎么了?!” 莫沁咬咬牙,指着茶几上的矿泉水:“去……给我拿来。” 舒书三步并做两步,拿水拧盖,递到莫沁跟前,转身要走:“我去喊人来!” “回来!”莫沁厉声喝住,“没事,我身体我心里有数,过来给我拧药盒,怎么回事这么紧。” 舒书拿过白色的瓶子,嘎巴一下拧开。 喝了药,莫沁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想起一声不卑不亢的声音。 “阿姨,我走。” 莫沁睁开眼,看见舒书泪在眼里打转,努力向她翘起唇角:“您保重身体,我会离开的。” 她动动唇,没说出话。 直到舒书拉开门要走出去,她才开口。 “对不起。” 泪还是从眼眶里砸了下来,舒书立在门口,不敢回头。 “阿姨,您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您让我见到了妈妈,我至今都很感激。” 离开前,舒书又去看了眼谢京延。 因为药效,他睡得很熟,不知道她握住过他的手,也不知道她轻轻吻了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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