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房门关上的时候,他的眉心皱了一下。
第103章 (正文完) 谢京延精神不太好, 醒着的时候头疼,睡着了也昏昏沉沉,梦魇不断, 天刚刚亮他便醒了。 他问周围人:“我睡时有谁来过吗?” 一整天进出的人都说没有。 这才是最奇怪的, 就像商量好了一样。 晚上吴叔来看他,让他别多疑, 说他这是应激后遗症,八成是迷迷糊糊把梦当成了现实。 谢京延把手臂往头后一枕, 快愈合的伤口被压住, 嘶了声, 嘴角倒是翘起:“要是梦, 我希望天天这么做。” 吴叔:“怎么?” 他单眉一挑,有股懒散的得意劲, 说:“我梦见舒书跑来偷亲我。” 吴叔整理着桌上的财经杂志,顿了下,想起舒书走时的情景, 姑娘家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 跟他道别,就像要远行, 要他保重,便咬住牙, 余下尽是沉默。 他望着她上了丁嘉明的车, 漆黑夜色沉得仿佛不会亮起, 总有一种要一别经年的钝痛。 “真这么喜欢她吗?”吴叔问。 这句话很多年前心理医生聊天时也问过他,后面还有一句, “真不能放下吗?” 谢京延很想放,很想忘, 她已经丢下了自己,背弃了承诺,也彻底离开了自己的生活,他就也必须要把她从自己的脑子里赶走。 大二开始,他便像高中那样跟男生们出去玩,本来就浪惯了,什么都会,也玩得开,高高瘦瘦的英俊男生,总是人群中的焦点,甚至还被室友拉着加入了学生会,也不再拒绝女生的接近。 金色浪漫的象牙塔里,不用像高中那样遮遮掩掩,谢京延受许多女生喜欢爱慕,情书告白比之前还多。有人还去打听他的过往,提起高中他也不会回避,但总是刻意隐瞒了和“小哑巴”的一切。 谢京延虽然不是数学系,但得知他数学单科状元的事迹,有数学竞赛也总会来找他参加。他回回拒绝,唯独有次是需要学生会协助举办,他才到了现场,但到底还是没进去,他隔着扇门,站在走廊,目光深沉暗淡地看窗外银杏树叶一片片飘落,直到满地金黄。 大门开启,聊天笑声和人群一起涌出,没人看到他转身前的落寞。他被拉着给大家拍照,不管是本校、外校,还是外国的团队,他都好脾气地一一拍了。 认识不认识的女生,目光都被他吸引。 有个数学系的女生没带手机,问他能不能用他的帮自己拍一张留念。 谢京延看着她手里的个人奖杯,点点头。 女生对着镜头比耶,明朗可爱,跑过来又把他手机要走,说想看自己照时有没有闭眼。 就在旁边,几秒钟的时间,方才还笑容灿烂的女生,还他手机时却愁眉苦脸。 “对不起,刚才我不小心划了一下,看到了相册前面的照片。”女生诚心道歉,见他不以为意,又装着胆子问,“你手机里的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吵吵闹闹的场馆大厅里,谢京延心脏犹如重重一击。 他手机里照片总共没几张照片,只有一张女生的,是高中时他偷拍的她。不管换过几次手机,他都下意识把它存在相册的第一张。 不去看,不去想,但一直都在。 “不是,不是女朋友。” 他们没走到约定的六月七日。 后来这个女生还是在平安夜跟谢京延告了白,但也跟其他女生一样被拒绝了。 “是因为手机里的那个她吗?”女生问谢京延。 “不是。” 谢京延否定了,他觉得自己早忘了,只是自己不想被人管,对谈情说爱没兴趣而已。 他跟父母说自己想学习集团事务,主动要求去偏远的分公司,把假期塞得满满当当,无所谓是做底层还是端茶递水的实习生,反正不用回z市就行,虽然那时他也觉得是离家越远越自在。 可底层哪有那么舒坦,没了身份背景,谢京延受过无数排挤冷眼,也没日没夜加过班、挨过无端训斥。这些他全然都无所谓,他想告别过去,也冥冥之中想让谁看到。 穿上衬衣西装、打上领带的他也果然渐渐褪去青涩,蛰伏着,一步步地展露出惊才风逸。 这确实让谢家长辈刮目相看,等他刚一毕业,相亲安排就络绎不断,对象全是家世不俗,样貌姣好。可都这样那样的原因,吃完一顿饭就没了下文。 莫沁开始愁眉不展,杞人忧天他会孤独终老,但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劝他恋爱的手段就是给他安排更多的相亲机会。 谢京延先是烦,后来也试着努力过,他自请去西北开拓市场,想换个环境,认识新的人,接纳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一个同样来这里开拓市场的女孩,长相好,性格好,两人合作也十分愉快。在一个惬意的下午工作间隙,女孩问他要不要下班一起吃个饭。 谢京延知道是什么意思,手指在文件夹上敲了敲,说:“好啊。” 晚饭气氛不错,女孩体贴温柔,跟他聊了许多,从生活爱好,再到理想人生,都是工作场合不会谈及的,应该是好的开始。 只是最后,女孩聊起家庭,试探起他关于父母的一些事。——女孩是好心也是好奇,那段时间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十分精彩。 可谢京延却失神了,他忽然想起那个沉闷的夜晚,争执的父母,黑暗的衣柜,和那个把耳罩戴在他耳朵上的小哑巴。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饭后女孩提出想去逛逛,谢京延说好,也不想把气氛搞僵。 商场的服装专柜,一件裙子要好几千,女孩选了几件,拎着进了试衣间。谢京延没接销售送上的茶,把卡给对方,提步去外面抽烟。 吸烟室在一楼,旁边是一家金店,谢京延往那边走,厌世的黑眸无意扫过店中选购的女孩,熟悉的样貌和高耸的孕肚,让他狠狠怔在原地。 是她吗? 是时间过去太久,哪里长变样了吗? 耳尖没有那颗痣……认错了吧。 无数念头滑过,谢京延拿出手机,拨打了“沈雾语”的电话。 嘟嘟声一刀刀隔着心口……她接了。 她是。 但又不是。 谢京延的视线死死落在沈雾语的耳尖……是缺少了那颗痣。 那颗他在吵闹的课间懒洋洋醒来时发现的、并看了久久的痣! 谢京延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那晚他独自站在夜色深沉的河边,吹着干涩的风,一支支抽完了整包烟,辛辣过嗓,心脏疼到麻木没有知觉。 “我不是喜欢她,我是爱她,很爱她。” 在吴叔收完了桌子的时候,谢京延这样说道。 吴叔回头看着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能放谢京延走,走了莫沁怎么办?这么些年莫沁锦衣玉食,可除去这些,她也只剩下这么个儿子。 “睡吧,别胡思乱想了。”吴叔递上药,看着谢京延服下,重新躺回去,轻轻叹息着离开。 他这把年纪了,经历过大风大浪,要守护、权衡得很多,要咽下的意难平也很多。 门重新关上,谢京延缓缓睁开了眼,深邃目光在黑暗中更显锐利,他起身偏头吐掉了药丸。 是梦还是真实,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手沿着床边继续往里伸——舒书爱藏东西的地方果然妙,垂地的床单掀开,床下金属质地的黑色薄薄东西被修长的手指夹住,捏了出来。 …… 接到谢京延的电话,丁嘉明真情实感地骂了好几句脏话。 “我是真不知道你能阴成这样!你有两个手机,你不早说啊!知道我和舒书昨天为了见你费多大劲吗?!” 果然,舒书来过。 谢京延舒适地眯起眼:“你俩来了?怎么回事?” “你家舒书先劫持了保镖来找我,然后又劫持了我去找你,我是真服了她了!”丁嘉明骂骂咧咧讲昨晚的事。 “……反正我就知道这些,吴叔不让我进去,等她出来后又什么都不肯说,只说你睡了没跟你说上话,反正也不知道你老妈对她说什么了。” 谢京延沉下脸:“我妈?” “嗯,莫沁女士给她带进去的,过了会儿才出来,肯定说什么了呗。” 谢京延想了想,问:“别的,舒书还有说过什么吗?” “没了……就我把她送到家楼下,她让我把保镖撤了,说用不着,然后叫我没事多去看看你,这不开玩笑吗,就家那群保镖在,我能冲进去吗!” 谢京延越发眸寒如霜,摸着唇角凌厉的伤口,思忖着。 “你咋不说话了?”丁嘉明问,“你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啊?伤怎么样?” 借着月光,谢京延抬脚下床,试着活动了一下,眉头深皱:“还没好。” 丁嘉明吁口气,那就说什么都白搭。他也自小在这种家庭长大,耳濡目染,知道谢京延目前情况复杂,不好细讲,否则也不可能藏着个手机,以备不时之需。 “别叹气了,我还没死。你现在就把咱们的项目继续做下去,按照之前定下的方案,推进快一些,我会让我助理过去帮你,遇到什么问题你跟我联系,就打这个手机。”谢京延受伤这段时间,对外说是生病在休养,他手上的项目也都暂由别人代管。这是谢笙的主意,但唯独和丁嘉明合作这个项目,由于谢笙之前就看不上,也就放着没管,处于停滞阶段。 丁嘉明当然也不想让项目停,只是之前谢京延伤着,很多主意他拿不了。 “你行不行啊?不是还有伤?” “指导你有嘴就行。”谢京延道。 丁嘉明被他不可一世的样气得牙痒痒,但又无法反驳,质问道:“合作要以诚相待,你跟我说说你除了有两只手机,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谢京延淡声:“还有两个充电器。” 丁嘉明:“……” …… 挂了电话,谢京延敛起笑,他手肘压在膝盖上,手撑着额头。黑暗更利于思考,没有杂念,将所有片段串在一起,理清思路。 如果他没猜错,此刻的状况应该跟七年前一模一样,不过这次是轮到他来做选择。 良久,谢京延拨通号码打给了助理。 “先前我告诉你的账户,还有那笔钱,你给汇进去。”谢京延看着自己的腿,“一周内办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0 首页 上一页 98 下一页 尾页
|